金羚文学 - 耽美小说 - 错落孤屿(贵圈真乱)在线阅读 - 第三十章(给齐的告白)

第三十章(给齐的告白)

    月见睁眼看到的是傅应喻一如既往冷若冰霜的脸。

    天神依旧屹立于云端,不曾为脏污所浸染。

    衣冠楚楚的傅应喻更突显月见的落魄狼狈,身上有着青紫交错的痕迹,眼眶旁有干涸的泪珠,不曾被逝去。

    梦里他见到了什么,谁的面庞他已忘却,铭记的是无边无际的血色。

    月见心里暗暗估算着他这些天昏睡的时间,他不是不清楚在他身上发生的事情不同寻常,可他没有更多的办法去探究谜团。

    现在是晨是昏他都没有丁点感知。傅应喻的房间一年到头都拉上厚重的雪尼尔窗帘,透不进外面的丝毫光线,也挡住一切好奇窥视的目光。

    吊顶上闪耀的水晶灯终年不变地散发出暖黄的光线,流淌到纯手工织造的羊绒地毯上,温暖的场景并未温暖这个房间里伫立的冰山。

    月见故意弄出声响,装模作样咳嗽了几声,用余光盯上了傅应喻的动作。

    果真傅应喻头也不抬,目光凝聚在眼前的文件上,手持钢笔在上面批批改改。

    月见暗自腹诽傅应喻的工作习惯,根据他为数不多的参观工作的经验,这种需要手写的文件一般重要级别比电脑打印的文件高好几个档次。电脑中的文件虽然方便快捷,但太容易被窃取。在这个高科技的时代,傅家仍旧保留一些复古的习俗,羊皮纸上书写的东西,经过特殊处理,放置到投了高额保单的银行保险柜里。

    通常一辈子都不能重见天日,里面写的东西都是傅家内部最见不得人的秘辛丑闻。

    月见再做作地咳嗽几声,傅应喻受不得烦,清朗如山泉的声音终于响起。

    “床头有水,自己喝。能走路了就滚下我的床,我接下来安排管家把被褥全部换掉。”

    一股酸涩涌上心头,傅应喻没有任何为他的行为作解释的意思,铁板一块的态度让月见哽噎在喉的无数疑问都憋了回去,多说一句话都像是对傅应喻的投降。

    受到心头无名火的蛊惑,月见以锤击打鼓的脚步声冲到傅应喻面前,声若雷霆地质问,“我刚刚被迷jian了,你就没有一点的关怀抚慰吗?!”

    不幸沦为迷jian犯的方止原此刻正在观看自己的密密麻麻的实验报告,他在思索着致幻剂在月见身上发挥的成效。

    不知道月见能通过食入药物的手段想起什么,那是李识柯的期望。

    傅应喻把羊皮纸收好,慢条斯理地放入办公桌下的密码锁柜子中。他的神色不受月见的感染,照旧是那么不近人情。

    “我知道,所以你刚刚使用过的被褥会被销毁,我难以接受它们再次投入使用。”

    月见把手上的水杯打翻在地,可惜全房间都铺满了地毯,他砸落水杯的声音和他的发不出去的怒火一样沉闷。

    “只有这点而已吗?”

    “方止原现在已经放弃了你的心理医生职务,和我不再有雇佣关系,我对你们的私人交往没有干涉的权力。”

    ‘放弃……’?月见听清了傅应喻的话,荒唐一幕幕涌现,那难不成就是方止原对他的道别仪式吗。

    被他划为心灵安全地带的方止原为什么要离开他,为什么要放弃,是他哪里做得不够好吗,是他哪里让人生气了吗,月见不明所以。

    无数的自我怀疑囚困着月见,他的眼神逐渐呆滞,为什么,金钱都留不住想要离开他的人,对他的厌恶,已经强大到足以抵抗金钱的魔力了吗。是方止原终于发现他的无可救药于是黔驴技穷了吗。

    平时表现得再张牙舞爪,遭遇抛弃的时刻月见就表露出了自伤的本质,他首先的反应是唾骂自己的生而为人罪孽。

    如果他是再好一点的人,是不是别人就不会接二连三地把他抛下。留下的是谁都无所谓,他只是不想一个人。

    一点点迟钝的痛楚蚕食心脏,无力的嗤笑朝向自己。那么,仅此而已,还能再有什么。月见顿时消失了刚醒来时兴师问罪的活力,这路不通换一路,他想起了自己在封闭空间内发过的求救短信。

    睡到不知昼夜,那之前的烂摊子怎么办?月见迟疑地问:“齐北鸣呢?”

    傅应喻眼神澄澈清透,月见被瞧得心颤了几下,似乎自己那点不上台面的小伎俩都被一览无余。

    月见的怨憎又多了几分,既然傅应喻对他身上发生的事一清二楚,为什么就不能由着他的想法行事?

    为什么傅应喻不能更加在乎一些他。随即他自己就给出了答案,傅应喻从来就是把他当成跳梁小丑,有谁会在意小丑的悲欢。

    他除了狗屎运收割的傅家遗产,便也没有什么值得傅应喻在乎的东西吧。

    停滞片刻,傅应喻淡然答到,“他在昨晚到来门口,那时你正在昏迷,我让下人说你身体不适,打发他回去了。”

    一听闻自己那点唯一的救赎曙光都打了水漂,月见立刻吼叫出来尖利的难听声音,像被扼住咽喉的呼救一般。

    “谁让你自作主张管我的事?!”

    这句话像是耗尽了月见的力气,在他的眼眶中挤出来几滴泪珠,不想让自己的软弱在此刻被傅应喻发现,月见抹了一把眼泪,赤脚跑出门外。临走前不忘把门大力甩上。

    一路冲出傅家大院,走前月见寻觅一番,拿起自己的外套,他害怕今晚真的要流落街头,多个外套多点安全感。

    傅应喻既然冷心冷情,就让他安安分分自生自灭,对他的一切都不闻不问,凭什么替他发声。

    方止原同样没有对他做任何的解释,做完难堪的事情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不肯再多见他一面。脱离傅家的心理医生这个身份,对他连个道别也不曾有。

    这世上在任何一处地方都没有他的羁绊,童贞少年时以为的灵rou相交便能期许一生一世不相分离皆为痴心妄想。

    将他羞辱的体无完肤后,方止原走得如一缕青烟。饶是他用颤抖的手拨出方止原的电话号码,得到的结果不过是无法接听。连续重复十几次,没有奇迹降临。

    月见咬咬牙,对方止原的电话按下了删除键,无人接通的电话没有储存的必要。想来也是,这个电话号码是方止原的工作号,如今工作取消,电话号码作废情理之中。

    不就是少了个吐苦水的人罢了,有什么了不起的。话虽如此,月见压抑不下去自己心里浓重的不甘。

    方止原触碰他的那一刹那,他居然有了自己是可以被接受的错觉。真是自作多情。方止原的离去是想抹消自己身上的耻辱印记吧。气定神闲的傅应喻更是往他脸上狠狠扇了一巴掌。

    连他的心病都治不好,三流蒙古大夫。

    调整心情,他接下来立马给齐北鸣发短信。

    【那个???对不起?(T?T)我和哥哥发生了一些问题,他不让我见你,现在我被赶出家门了:-(你能收留我吗(╥╯︿╰╥)】

    短信发出来没五分钟,月见就听见汽车尾管的轰鸣声,一辆鲜红的跑车赫然闯入月见的视野,月见晃了晃神,他一时间穿越回了齐北鸣对傅应喻求爱的那个夜晚。

    车座上的人摇下窗户,一双墨镜挡住飞扬双眸,高挺的鼻梁和紧抿的嘴唇似乎透露这人不好相与。

    正是齐北鸣。

    意料之外的惊喜让月见找回了他们初见时隐隐的悸动。他眸子呆呆望着齐北鸣,身体先行跳上了车。

    心里的小鹿又开始扑通扑通跳动,月见羞涩地瞟了一眼齐北鸣,然后故作无事地撇开了头。

    “你为什么在这里。”是彻夜未眠守着和他的约定吗。

    齐北鸣抽了口烟,叫醒了月见的黄粱美梦,他拿一张票劵递给月见。

    “这是傅应喻中意的古董拍卖会的贵宾入场券,我筹办的。本来想亲手递给他,看来是没什么机会了。离开办还有一个多月,等你哪天转交给他。”

    月见在车座底下捏紧了拳头,强行让自己挤出一个苍白的笑脸,扔回了那张票。月见感觉自己刚才精心搜索的颜表情不如摆给狗看。

    “我刚才被他赶出家门,怕是承受不起这个荣幸。”

    齐北鸣相当不以为然,“你给我说过的被他赶出家门已经至少有五次了,每次不过一周你就会回去,他估计也只有对你,才会稍假辞色。”

    傅应喻,又是傅应喻,他就不配得到关注。刚才虚张声势的嚣张再也维持不下去,月见牙根都咬到酸涩,终是抑制不住眼眶里打转的水珠。

    一阵低低的抽泣声在狭小的车厢内响起,滴滴泪珠滚落月见的脸庞,月见不见外地抽起车上的纸巾就开始擦眼泪。

    齐北鸣表现出片刻错愕,他连忙再抽出几张纸巾递给月见,语气放柔了许多。

    “你这么大了,还像个小孩子,说哭就哭。”

    月见哭得面目扭曲,紧咬下唇,幽怨地盯着齐北鸣,目光中似是含有无数道绵软的尖刺。

    他抽噎着开口,倒吸的冷气让他的话语断断续续,因为哭泣发音更是含糊不清,然而齐北鸣清楚地听清言下之意的指责,“小齐,你讨厌我吗?我这么丑。”

    或许是为了安抚月见,齐北鸣不假思索地回复,“不讨厌,我的车上不会坐我讨厌的人。”

    月见破涕为笑,笑容中却有些无奈,眼泪中凝聚了多少苍凉,他对接下来的发展了如指掌。

    “那你会离开我吗?”

    齐北鸣心中有着隐隐崩坏的预感,但至少是此刻,齐北鸣不打算离开。

    他抚上月见额前的碎发,让月见清晰地露出双眸,月见平日里总是喜欢低着头走路,对人的视线也都在闪避,他们相处不少,齐北鸣却很少看清月见用头发遮挡的整张脸。

    “不会,以后我还指望你当我的小叔子,我还想和你成为一家人呢。”齐北鸣的声调恢复了平时的轻佻,听不出来几分真心几分假意,又是浪荡人间的态度。

    齐北鸣看见月见的脸色没有分毫好转,纸一样苍白的死寂,月见的唇角维持着一成不变的微笑,看不到任何欢欣。

    月见累了,维持不住僵硬的假面,他神色沉静地歪歪头,呢喃的声音,对齐北鸣问道:“小齐,你知道的吧。”

    他很不识相地撕破表面宁静,不在意后果,捅破那层窗户纸。

    “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我就喜欢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