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情投意不合

    解不了浑身的燥热,意识迷糊的舒馥缓缓朝着瀑布下的深潭走去。反应过来的杜鸦赶紧启动防护壁和镇静液,整个深潭的投影很快被真实的药池替代。舒馥本凫在池里翻身戏水,感受清凉,热度却丝毫没减退。大抵是舒馥第一次觉醒让身体有了很强的耐药性,而通常对哨兵使用的镇静液药剂含量极低——哨兵的感官敏锐,不能使用大剂量的神经药物——这隔靴搔痒的镇静只起到短暂的镇静,之后却迎来更为强烈的应激热。舒馥不耐烦地拍着水,呼吸逐渐沉重困难,水蓝色的眼眸开始灰暗。

    杜鸦慌忙启动排水,想把走火的舒馥捞回来却难以靠近,扑鼻而来的烈酒香甚至盖过了镇静液的消毒气味,释放到这种量级一定会伤到舒馥本身,心急却没有抵抗甲的杜鸦也不敢用绳索,怕吓到舒馥激化反应。

    “嗄嗄——”接近兽化状态的舒馥歪打正着成功放出了自己的精神体。在第四维度一只求偶期的绿头鸭从水面直接飞起,热情地呼唤着不见身影的同伴,眼看着越飞越远……

    “舒,醒醒!”一个全身源计划战甲的哨兵从瀑布上方垂直俯冲落地,巨大的威压把镇静池震得只剩个底。金属战甲一秒收起,走出一身潜伏轻装戴着口罩的哨兵,是路夏。

    “舒……是我,路夏!”漂亮的金色高马尾在阳光下闪闪发光,舒馥冷笑着扼住路夏的喉。路夏没有反抗,反正这点手劲也做不了什么。他利索地脱掉上衣,直接抠掉身上的阻断甲,希望自己的信息素能让舒馥记起点什么。

    今早,路夏打理好自己就去兄长那找舒馥吃早餐,却得知路易把人送进了杜鸦的房间里。他顾不上生气直奔情报处,却在半路就听到了舒馥跟杜鸦在浴室里欢爱嬉笑。不免有些吃味的他直接出了基地,飞到半路越想越不是滋味,又偷偷回来想看看舒馥到底是个怎样的人。刚进入要塞内部,就听到舒馥异常的叫声。精神空间都没健全的舒馥突然释放精神体,本身就不对劲。看到舒馥的眼睛,路夏的闷气全消了。结合热期间向导来者不拒,原来杜鸦只是白捡便宜……更何况这里横七竖八躺了一地废物,当初他可是跟舒馥做了几场就帮他搞定的。想到这儿还颇为得意的路夏更无所畏惧,有力的臂膀捞起恍惚的舒馥,抱在怀里轻轻蹭着。

    这股熟悉的苦甜杏仁香……舒馥的精神体猛回头,冲着路夏俯冲,你个垃圾乌龟王八羔子!漂亮的野鸭精神体扑在路夏的身上,却被酸与强大的精神体弹开了,小野鸭只好不甘心地回归本体。路夏挨了一记羽毛般的精神攻击,有点担心舒馥。愤怒的水鸭色眼眸,明亮而鲜艳,舒馥一拳打在路夏的太阳xue上,狠狠骂着:“你特么还有脸在我眼前显摆?你趁我睡着把我送给哪个阳痿早泄的小图钉了,嗯?”路夏自知理亏,闷闷地回答:“你在我身边只会做噩梦,我就……让你睡兄长房里了。”舒馥哼了一声,狗屁不通。比起打他,只想cao疼他再甩了他。

    生气的舒馥顾不上阻断甲锋利的边缘,硬抠下几片撒火。路夏怕舒馥疯起来伤自己,赶紧褪下剩余的甲片,任由舒馥发泄撕咬。舒馥带血的指尖抠着路夏的后颈,阴暗的情绪侵袭着路夏的神经。这不是他印象中的舒馥,没有馥郁绵延的香味,没有潮湿慵懒的性感。丝毫不顾及他的感受,只有一味地侵入,一身的向导素阴冷地刺痛着路夏的神经。这就是,他当时的感受么……舒馥醒时的震惊、愤怒、还有被背叛的痛楚,一遍遍洗刷着路夏的脑子。路夏没有任何享受,跪趴在池底默默承受舒馥愤怒的占有。是自己害舒馥变成这样的么……路夏渐渐明白了兄长的意图,可事情已经发生,他不愿意想最坏的打算。

    身下的反应远没有想象中的强烈,路夏隐忍的模样让舒馥渐渐冷静。变成路夏或者路易那样的人,并不是舒馥所期待的。性爱是自己喜欢的事,能治疗也不是别人的工具。杜鸦就没把自己当工具,起码是地位对等的顾客与服务提供商。愤怒的性爱只适合情侣,自己跟路夏并没有这层关系。他们两兄弟都不配!曾经迷恋的美丽身躯仿佛失去了所有魅力,舒馥厌恶般的退了出来,再睁眼,眼眸一如以往的褐色。

    “舒……?”路夏恐惧的事还是来临了,他原打算舒馥发泄后看到自己狼狈的样子会心软妥协甚至忘记昨晚的不愉快,可舒馥抑制住了自己的结合热,自己离开了。“舒!告诉我该怎么做!”路夏紧紧抱住绷直的舒馥,不敢放他走。“求你了……”路夏把下巴磕在舒馥的颈窝上,脏污的金色马尾落在舒馥的胸前。舒馥把头发拨开后轻轻回答:“你如果能送我回学校,我可以把你昨晚的行为当成放我回去的条件。”路夏没有回答,手也没有放开。

    舒馥刚结束二次觉醒的结合热,不想跟姓路的有太多瓜葛。很想释放精神控制的舒馥,为了自保不得不假装自己依旧是毫无反抗能力的向导,以保证基本的自由,否则以路易的心思,日子不会好过。有了芥蒂,再多的亲昵都会变味。舒馥尽量温和地跟路夏沟通,希望路夏能克制一下自己,路夏迟疑了一会儿终究还是松开了手。

    “舒,一起吃午餐么?”路夏轻轻地问着。“不用了,我累了,休息好了会来找你的。”舒馥捡起地上的脏衣服,掸了掸披上。

    “那去我房间休息吧,我不会吵到你。”路夏有点着急,这种冷漠不是他想要的。舒馥捡起桌子上还能吃的果子,一口一个吃得很香。“那啥,你别急啊……我在哪儿,你不都能找到么?我又飞不出去!”舒馥叼着菠萝,帮忙扶起之前瘫软甚至昏迷的哨兵们。得不到更多回应的路夏,悻悻地带上装备离开情报处。舒馥可算放松了一点,微微叹了口气。

    杜鸦从别处找来洗好的新衣服,塞给舒馥:“不招惹路家兄弟,是正确的决定。中饭在我这吃吧,托你的福,我这的午饭可能得剩下一大半!”舒馥衣服套到一半好像卡住了,整个人微微抽噎着。杜鸦一眼看了个通透,抱住无助的舒馥什么都不说。情报处的休息室一应俱全,杜鸦把舒馥往浴室里一推,毛巾衣服留下便关上门走了。听到关门声,憋红了眼的舒馥打开了水阀,类隔离罐设计的浴室很快充满了雾蒙蒙的热气。监视器前的路夏什么都看不清,也听不清。其实只要他愿意,要塞任何一处都能看得清清楚楚,酸与拥有六目四翼三足,他的精神结界可以扩大到整个空中要塞。会带来恐惧的酸与,终于也体会到恐惧。他怕如果自己看到舒馥在哭泣,自己只能选择死心。如果不能给喜欢的人带来欢愉,那又何必在他身边惹他伤心,或许对他来说,远远看着才是最好的。

    整理好心情的舒馥打算把那些有的没的先放放,情报处的鸦们相处应该不难,有个安全的休息处管吃住总归还行。

    走出休息室,一大桌叽叽喳喳的鸦科哨兵突然安静。十几双眼睛盯着舒馥的屁股猛瞧。不至于吧……这不是才干趴下么……舒馥慢慢走到杜鸦身边,一脸疑惑地坐下。“再看,当心他拔你们头发!”杜鸦冷笑着甩狠话,十几双眼睛瞬间老实了。“各位是对我的服务不满意嘛?刚刚……服务中止是因为你们的状态只能做到那个程度了!”舒馥在尴尬气氛中强行解释着,成功加剧了空气的凝固度。十几个年轻哨兵有俊朗有秀气,统一的特色就是黑到发紫发蓝的浓密头发,和精干的身材……虽然实际上不怎么精于干。没人接舒馥的话,尴尬鸭只好自顾自夹菜吃,鳝丝螺蛳小鱼干,舒馥吃出小山一样的鱼骨螺壳。

    “你们住集体宿舍?那我……也要在这里睡咯?”吃完参观的舒馥被年轻哨兵们簇拥着参观他们为舒馥准备的……床位!舒馥看到了教科书上才有的起居配置,在空间传送技术蒸蒸日上的时代,随身携带个人居室并不是什么奢侈的事情。可对情报鸦组而言,没日没夜的监视任务以及动辄几天的黑客任务,他们组的轮班替换需要足够灵活机动,有时间休息绝不浪费,甚至躺错床都无所谓,反正总有空着的。舒馥的床位没什么不同,就是床垫特别厚,躺上去像睡在菖蒲丛似的柔软,冲这点,丑也就忍了。

    舒馥在杜鸦的情报处混吃混喝好几日,反正没有授权许可所有的屏幕只会放些娱乐广告,情报处工作根本不受舒馥影响。杜鸦甚至找了不少爱情动作片让舒馥好好学习,精进技术。看腻的舒馥表示现场学习效果更佳。一来二去,舒馥愈发像个敬业的牛郎,一有空就努力营业。

    “鸦鸦~小菠萝又抢我腰链!”舒馥抱着杜鸦不肯撒手,倒也没影响杜鸦单手cao机干活。杜鸦掐了掐舒馥的腰rou,颇有会所黑卡主顾的风范:“居然能被你发现,他这水平确实丢人。”

    “什么叫被我发现,他直接上手抢的!已经是第四根了!”舒馥就戏演戏,“他们抢了我的腰链还不肯给我,我难道不比腰链好玩么,一个个碰都不让碰。”舒馥无聊到给杜鸦编辫子,杜鸦拍了拍他的屁股,继续工作没再回应。

    原本舒馥只是想借鸦组的飞行甲玩玩,整天看别人窜上窜下地训练心里早就飞了几百遍。刚上手一天就冲进人家的训练队捣乱。于是逗弄舒馥就成了鸦组日常训练新加的放松项目,几个哨兵从潜伏偷腰链到光明正大抢,一天一根从未缺席。当然,舒馥是绝不肯轻易认栽的,就算腰链抢不回来也要拼着脸拔几根混蛋鸦的头发,运气好还能踩几脚。哨兵们特别期待这个加训的项目,因为舒馥不仅飞得奇形怪状,还动不动色诱……守得住腰链经得住诱惑的队友才有资格霸占舒馥的腰链,被诱惑到了反正也不亏。

    嬉笑玩闹的日子总是过得很快,吃饭睡人拔羽毛的沙雕日常甜得让舒馥忘了自己在什么地方。这阵子路家兄弟从没出现过,舒馥甚至以为,这个空中要塞可能目前就这么几个人。但总有些小细节,让舒馥的危机感应器频频报警,比如有些哨兵开始委婉拒绝跟他亲热、比如有些哨兵主动教他使用一些防身武器和潜伏隐蔽的技巧。他去杜鸦那试探,听完笑意全无的黑发美鸦只是顺了顺舒馥的背,说他的向导素太猛烈,跟他玩火的哨兵会带着向导的气味几天不散,影响工作。当时舒馥还傻乎乎说,自己努力点是不是可以当和平大使,杜鸦当场炸毛吓得舒馥赶紧撒娇安慰。杜鸦皱着眉的样子让舒馥心疼,他宁可看杜鸦颐指气使欺负自己的高冷样子。不知怎么,杜鸦有心事的样子,让舒馥想起初次觉醒热时痛哭流涕的母亲。

    如果老天有点眼力见,记得让负责基建的设计师注意下走廊风格,别动不动喷镜像迷彩。舒馥今天脑子犯抽想去附近转转,谁知出去的路跟回来的路完全两个样。意识到自己在要塞里迷路后,他果断地坐在地上哪儿也不去。

    “有人吗……?我好饿……”有些低血压的舒馥实在坐不住,刚走出一步又后悔了……走廊在他眼前移动,什么鬼!阴暗的走廊,忽明忽灭的灯光,迷宫的投影……下一步一定是,唉 果然被抓了。

    就算有了剧本,舒馥也没有当恐怖片主角的信心,尤其是被关在满是金属刑具的房间里。“大哥,你要做什么直说就好,我一定配合……不用走那些流程的!”舒馥尽量平复自己的呼吸,努力回想着影视里谈判专家的样子。眼前的哨兵,大半身体都进行了义体改造,理论上走这种路子的哨兵,都会挖掉信息素腺体来维持稳定。这类人不管是主动还是被迫选择这条路,都不会是拿着咖啡向你问好的角色——义体改造的排斥反应会把人逼疯,每天都得嗑药忍痛的赛博哨兵自残跟毁灭倾向比罪犯低不到哪儿去。

    “小家伙,挺rou的,不错!”嘶哑的声音窒息又断裂,像被淘汰了几年的吃灰声卡丢在垃圾场,不小心被天雷击中连上了同样破烂的音响,断断续续地发音。舒馥被绑在钢架上动弹不得,只想昏过去。没有腺体,他不会被向导素迷惑,但身体残留的腺体和本能还是会让他袭击我……舒馥不敢再想下去,他见过十一区遗留的影像,为了方便榨取向导素,那帮罪犯把向导肢解得只剩躯干,连上维生装置强制性交直到向导死去……当舒馥看到机械哨兵调出维生营养罐和十几根机械腕,连眼泪都忘了挤。“不……不要……我会听话的……不要砍掉我的手脚……”舒馥看着他缓缓转过身,冰冷的合金手指划过自己的脸,舒馥幻想着如果能稍微爆发下基因潜力,或者刚好这个要塞跳电……直面恐惧带来的绝望没触发什么奇迹,舒馥完全不敢动,连呼吸都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