唱曲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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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个月大帅办寿宴,不会是想要把那唱曲儿的小生接回家了吧?”春喜手里捏着一把瓜子儿,一身新做的缎面褂子露出她一截藕节儿似的葱白手腕儿来,上面挂着一圈泛着银光的镯子。瞧那镯子上的平脱式样正是当下沪上最时兴的样式,春喜这派头模样,不太像是大帅府上的丫鬟,倒像是地位不高的姨太太。 帅府里自然有人看不得她总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样揣着瓜子到处乱晃,走过之处,平白无故一地瓜子皮儿。下人们天不亮扫得干干净净的院子,又要赶在太太小姐们出门前重新再扫一遍。这活儿为何春喜不做——那自然是因着人与人之间总是不同,春喜那是怎样的人物?时不时需要贴着大帅的身子,什么粗重活儿也做不得:当然春喜也不想做。平日里她总是舔着脸往太太小姐们的房里钻,讨来一些主人家剩下的饼干蜜饯,又或者是闺阁秘闻。总爱像现在这样,揣着一把瓜子儿,专挑下人最忙的点儿来与人把闲话。总有那么些个抹不开面子的,叫她逮住了,便不得不停下手中正忙着的活儿,听春喜对着太太小姐们指手画脚一番,“我听说啊,那唱曲儿的小生长得清秀漂亮,比好些女子都还美呢。一双狐媚眼睛挺会勾人,商会的于会长侬晓得伐?就是那个有点胖胖的小老头哇,可喜欢他哎。哎哟我听说,喜欢得不得了哇。他唱曲儿的时候啊,小黄鱼就直接往台子上扔的呀。那小生,眼皮都不带抬一抬的,看上去作风很正,很有骨气的呀。” “有骨气还来我们家给司令做姨太太啊?”这话是小妮子对春喜说的,小妮子上个月刚满十三,家里的弟弟meimei们等着吃饭。爹娘一商量,便合计着把她卖来帅府上做个下贱丫头,偏偏她命好的不得了,送来的那天叫她撞见了少帅。 小妮子生了一双好皮囊,大眼睛厚嘴唇,像极了少帅心里的一个人。当小妮子甩开爹娘管家,在帅府里横冲直撞的迷了路时。老远便瞧见一个穿着军装蹬着马靴,笔直得宛若一尊雕塑的少帅。那小妮子也不傻的人,来人停下脚步,抬手招了小妮子过来,她自然赶忙朝着那人奔了过去。少帅俯下身,抬手顺了顺她顶上杂乱干枯的黄毛,继而压着她的头顶,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没有名字,大家都叫我小妮子。” 小妮子的爹娘和管家签完卖身契转头瞧不见自己女儿慌了神,真怕这小妮子到处乱跑不小心冲撞了这大帅府上的什么人,连累他两个老人。三个人慌慌张张地跑来客厅,瞧见少帅正拿着水果糖逗着小妮子玩。从那之后,小妮子成了这大帅府上一个让人不得不抬高了望一眼的人。 此时春喜抓着三太太房里的张老妈子絮絮叨叨说个不停,旁人倒是松了一口气儿。那张老妈子是给三太太房里送饭的人,晚了是要挨打挨骂的。小妮子瞧着那春喜没完没了,还没完没了,一股无名火就往脑门子上窜。往日里什么新仇旧恨这一时间竟全都成了走马灯,脑袋一热,小妮子便呛了春喜。 春喜恼也不甚太恼,不太跟少帅房里的小妮子置气。她依旧笑着,只是脸上笑得僵硬,让人瞧了倒更像是皮笑rou不笑的轻蔑之意。 “哎哟我说你个小丫头片子的,你懂什么的呀。跟着咱们大帅有什么不好,吃香的喝辣的,不比他去那些下三滥的地方搭台子唱曲儿强?现在不过是于会长喜欢他,高兴了,扔点小钱捧捧他;改日不高兴了,那还不是一脚踢开了事,你还真当他是个角儿啊。真正的角儿啊,那还要是沈乔方先生那种才算的呀,要上大台面出唱片的呀。那小生跟着于会长哪有跟着咱们大帅得便宜啊,大帅可是实打实的用红轿子把他从泥土地里抬起来当‘姨太太’的呀。哎哟好得很呀,后半辈子衣食不愁啦。”春喜两手叠在一处拍了拍,将没吃完的瓜子重新收回兜里,斜着眼瞧比她矮了半个头的小妮子,嘴角依旧挂着意味不明的笑意。 小妮子把张老妈子从春喜手里拽出来的时候,春喜自然不高兴。往日里两人讲话也是针尖对麦芒,积累下的不少旧怨气好像今天都默契的要算一算总账。小妮子挺直了背,昂着头睁大了眼睛直直盯着春喜,盯得她头皮麻麻的,不舒服背过脸去:这女子,真是没开过脑瓜瓜的生胚子,瞧人也不知道避讳的。 “跟着大帅好你自己咋不跟去,是你自己不愿意吗?”小妮子朝着地上假意啐一口,阴阳怪气接着说道,“大帅娶个男人都不打算娶你,你还好意思在这里嗑瓜子。我要是你,就去投黄浦江,去佘山找棵歪脖子树吊死,随便找点什么事情养活自己,我也不会闲得在这里嗑瓜子没事找事。呸!” 小妮子要是随便讲点其他什么话同她置气也就罢了,今日偏偏戳了春喜心里那根刺。 “你!你!”春喜气得来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也不是眼睛,伸出来指着小妮子的手都打着颤。小妮子对着春喜吐着舌头,连蹦带跳地朝着少帅的院子里跑去。 “哎我说,你下个月就要嫁给大帅了,可小心着点吧。再让其他房里的人给瞧见了,还没抬进来就给你关在猪笼子里扔进黄浦江里去。”进了院子,小妮子老远就瞧着徐松子穿着薄薄一层真丝袍子,手里慢吞吞摇着一把蒲扇,闭着眼躺在花房的摇椅里。 徐松子甚至连眼也懒得睁开,蒲扇还在手里慢慢摇着,嘴里想是哼小曲儿似的说道:“莫生气莫生气,人生就像一场戏;你骗我我讹你,我若气死谁如意;我和少帅在一起,神仙羡慕好伴侣。” “你不要脸,少帅还要脸呢。”小妮子上前,一把扯下徐松子盖在眼上的丝绢儿。躺着的那人陡然睁开了眼,一双杏眼笑盈盈的瞧着小妮子。忽然蹦高踩地,双手扣住小妮子的肩膀将她按在摇椅里,一把蒲扇送到跟前,呼啦呼啦的扇着。 “哟,这是怎么啦,谁惹咱们大帅府的小祖宗生气?这帅府里还有人不知道咱小妮子是少帅心尖尖上的可人儿呀,是哪个不长眼睛的说出来叫我也听听。” 小妮子不耐烦,一把夺过徐松子手里的扇子,拿那整张缎子裁出来的小洋装的袖口,抹干净自己额头的汗水,腮帮子鼓鼓囊囊,没好气儿地一通数落春喜。徐松子越听越有趣,到最后竟忍不住拍着手哈哈大笑起来。两条白生生的腿抬得老高,两只脚哒哒哒跺着地板。 “你还笑你还笑,还没抬过来一个通房丫头都急着嘲笑你。我看你以后怎么跟前院那群吃人不吐骨头的太太们斗,少帅宠你,那你也是大帅的九姨太!唱曲儿的!男的!”小妮子斜眼,徐松子对她好言相劝的话不以为意,伸出手看着自己的指甲皱了眉:长了,该剪剪。 小妮子瞧他衣服吊儿郎当模样,更是来气儿,高声骂道:“你喜欢吃肠,是嘴里有一口吃的就行是吗?也不管是岭南的甜细肠,还是哈尔滨的粗红肠,再不济了,四川的皱巴巴、软趴趴的老腊肠也可以!就真是这么下贱胚子懒骨头一般地不挑嘴?” “掌嘴!”徐松子依旧头也不抬,转头又打开梳妆匣子照了起来。拿出粉盒来往自己脖子上扑了一层香粉,徐松子转过头来认真的瞧着小妮子说道:“你不要讲粗话,永远不要。” 小妮子脖子一抻,不服气地问道:“为啥?凭啥?你能讲我不能讲,天底下还有这种道理?” “因为沈乔方先生永远不会讲,你讲,被白老三听见,会撕烂囡囡的嘴皮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