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这里是少年塔，是所有少年哨兵和向导的培养基地。少年哨兵和向导在这里毕业后，会被分配到全国各地的塔去完成自己的使命，直到退役或者死亡。 邵寒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隔着玻璃看着底下的模拟训练场。一个穿着军装的少年埋伏在石头后面静静地观察，与他的镇定截然相反的是正在场中心撕咬敌人的北极狼，那是他的精神体。数十个武装充分的敌人，在凶猛又敏捷的北极狼面前毫无反抗之力，一刻钟之内训练场就横尸遍野。大屏随即宣布本场得分破了该场地积分榜，而那更新后前十排行榜竟然全是同一个名字，就是少年的名字，周楚延。 “小寒，我这小孩还不错吧？”李蔚得意看着邵寒说道。 邵寒点了点头：“确实不赖，看老师您这几年胡子都白了！” 李蔚被邵寒这嘴气得胡子都竖起来，不过想想邵寒当年还在少年塔的时候也这样，当时作为邵寒导师的李蔚没给他气死真的是上辈子修的福。 李蔚看着底下走出场地的周楚延，感叹道：“这孩子总给我当年沈瑜和乔均的感觉。” “您老眼昏花了吧，”邵寒指了指周楚延的人影，“这小孩看上去蛮可爱的好不好！” “……”李蔚气不打一处来，他认真看培养的小孩，就得到可爱这么一个评价。 周楚延刚从训练场出来，本想回去总结一下这次训练的漏洞，再调整一下今后的训练方案。但他刚才收到他的导师李蔚发来的讯息，让他去一趟他办公室，周楚延也顾不上喘一口气，就直奔李蔚办公室。 在李蔚的办公室门口，周楚延见到了一只漂亮的大白猫正在优雅地在门口踱步。周楚延没有被这极具欺骗性的外表所骗到，他看得出来，这分明就是一只幼龄的小白虎伪装成的大白猫，只要他稍微放松警惕，可能就会被这只rou食动物活活撕碎。 可他的精神体先跳了出来，白色的小狼实体化后，紧跟在小白虎身后使劲摇尾巴。周楚延在心里扶额，大哥你是狼不是狗啊，你看人家都不来理睬你，丢不丢人啊。 就在周楚延无语的时候，小狼被一双修长好看的手抱入怀中。周楚延抬眼看向来人，那人身形高挑挺拔，五官精致又锋利。连周楚延这种对人长相不太在意的人，都下意思觉得对方帅气逼人。但这人周身的气场又给人很好相处的感觉，周楚延也说不上来为什么，好像就对这第一次见的人有了第一眼的好感。 不过这点好感很快就荡然无存了，因为那人开口道：“这谁家的狗子，真可爱！” “是狼！北极狼！才不是狗呢！”周楚延无语了。 “啊？”那人一脸不敢相信地看着怀中的小白狼，偏偏那小狼还一点也不给主人面子，朝抱着自己的人吐舌头，搞得那人又认真地回看他说：“真的不是狗吗？那种叫萨摩耶的狗狗？” “不是！”周楚延气愤地指着地上的小白虎说道，“你家才是猫！” “是啊，”周楚延万万没想到那人居然认了，还朝着小白虎喊道，“猫猫！” 那只小白虎就乖顺地走到那人腿边趴下，尾巴还亲昵地缠上了那人的脚踝，把边上孤寡的周楚延看得目瞪口呆，谁家老虎叫猫猫啊？ “哟，你俩已经碰上啦？”从洗手间回来的李蔚姗姗来迟地和他们打招呼，“小周，来介绍一下，这是我以前的学生，也是你师兄了，叫邵寒。” 虽然前面闹了些乌龙，但基本礼仪还是有的周楚延立刻伸出手：“你好，邵师……邵寒？？？” “你好啊，师弟！”邵寒倒是对周楚延的震惊不介意，乐呵地握上周楚延的手。 周楚延感觉自己快晕倒了，那可是邵寒啊，邵寒怎么就出现在自己面前，还指着自己的狼说是萨摩耶。 算了，以后就改名叫萨摩耶吧，周楚延破罐子破摔地想，邵寒赐名的荣耀，别家狗子可没有。 邵寒看着一脸呆滞的周楚延，心底叹了口气，看来这师弟脑子不太灵光。 邵寒转头去看把笨蛋师弟拉扯大的李蔚说：“老李，直接去测试吧！” “什么测试？”周楚延人还恍恍惚惚，就已经被按在仪器上里。等他反应过来，他眼前已经出现了一片平静的大海，这是他自己精神图景里。他就知道了，是向导哨兵的相容度测试。 可李老师为什么要他和邵寒做这个测试，难道说他有可能会和邵寒搭档吗？ 因为他情绪的起伏，连眼前这片精神海都起了波澜，但很又快恢复了平静。这是邵寒的能力，向导可以进入相容度较高的哨兵的精神图景里，帮哨兵调节情绪。 周楚延在白沙滩上慢慢走着，他看着不远处自己曾经堆的贝壳小山，这是他自己弄的锚。哨兵都会在自己的精神图景设置一个锚，以免自己迷失在精神图景里。周楚延知道，他现在应该通过锚离开自己的精神图景，来结束这场测试。 可他不想这么做。 哨向相容度测试一般只需要向导进入哨兵的精神图景就够了，但如果哨兵能反向进入到向导的精神图景，那这对组合就会有更高的相容度。 周楚延望着不远处的礁石，他熟悉自己的精神图景，这是以前没有的。周楚延走了过去，伸手摸向那块再普通不过的礁石。 就在触碰的那一瞬，周围的景象变了，他脱离了自己的精神图景，然后陷入无边的黑暗中。 恶心，反胃，想吐。 周楚延的第一感觉。 周楚延觉得自己好像困在无光的深海里，身上还缠着令人头皮发麻的海草，想挣脱却总是撞在看不见的礁石上。 喘不上气。 …… 没有一点办法。 …… 好像要死在这里了。 …… “小周！” 周楚延好像听到李老师在喊他。 他对不起李老师，周楚延想，李老师这么含辛茹苦的养育他，他做成任何事，就要死了。 恍惚间，好像有一束光穿过深海照到他脸上。下一秒，无数的氧气就灌进他的肺里。 周楚延猛地呛了起来，他睁开眼，就看见白花花的天花板和李蔚担忧的脸。而邵寒一脸平静拿开了刚才放在他额头上的手。 “小周，感觉还好吗？”李蔚着急地问道。 “李老师……”周楚延好像还没有从那种压抑和痛苦的感觉中缓过来。 邵寒默默地走出了办公室，留给这对师徒单独相处的时间。 邵寒一走，周楚延就一下子垂头丧气起来：“老师，我好像把事情搞砸了……” 因为他的自作聪明，一切都搞砸了。连和向导做相容度测试这点小事，他都需要向导帮忙调节，才能脱离精神图景，这么丢人的事情，还偏偏丢人丢到邵寒面前。 李蔚也没有想到一个小小的测试会被他两学生弄得这么危险，但看着周楚延自责的模样，李蔚也心疼极了，连忙安慰道：“这不是你的问题，而且你和邵寒的相容度有89％呢，不是挺好的吗？” “89％？”周楚延惊呆了，他以为他和邵寒肯定没戏了，竟然不是有戏，戏还挺足！ 相容度60％是哨向精神连接的合格线，到了这个标准的哨向基本就可以搭档出任务了。但在向导十分稀缺的现状下，普通的哨兵想遇到一个相容度较高的向导很不容易，所以一般相容度到了80％的哨向，几乎最后都会成为彼此终生的伴侣，无论是事业还是爱情。但相容度80％以上的哨向已经是少之又少，大部分哨兵一辈子还得跟人造向导素过一辈子。但周楚延没想到他和邵寒的相容度竟然高达89％！ “那当然！”李蔚掩饰不住地得意道，“那可是邵寒！” “是哦……”周楚延一下子又颓了，他怎么忘了邵寒为什么如此出名。除了邵寒本身能力强的原因，更重要的是，他和几乎所有测试过的哨兵之前相容度都不低于80％。所以89％可跟他没关系，那都是邵寒的功劳。 “好了，别难过了，告诉你个好消息，”李蔚拍了拍周楚延沮丧的脑袋，“虽然你才16岁，但我们老师都认为你可以提前毕业了，校长和中央塔那边沟通了后，那边也同意你可以提前去地方塔报道。所以邵寒这次来，就是来接你！” “真的吗？”周楚延的眼睛瞬间就亮了，看得李蔚又不由地忧心起来，这小孩情绪这么外露，真的可以完成任务吗？ 周楚延现在可顾及不了李蔚心里在想什么，他只想把自己最关心的问题问出来：“那老师，邵寒师兄会……会……” 李蔚看着周楚延憋红的脸，又想笑又觉得这孩子怎么就这点出息：“是，他会做你的实习向导，你好好跟他学，知道吗？” “知道知道……”周楚延傻乐个不停，“谢谢老师！” “赶紧回去收拾东西，明天就给我走人！”李蔚怒其不争地把人赶走了。 周楚延高高兴兴地跑了，也忘记了要问李蔚，为什么刚才他进入邵寒的精神图景会这么凶险。 周楚延回到宿舍，扬起的嘴角还压不下去，搞得他的室友路惊年都一脸无语地看着他说：“脑子终于坏了？” “你知道我今天看见谁了吗？”周楚延大人不记小人过地说道。 “看见谁了？”路惊年被周楚延的异样勾起了好奇心。 “不告诉你！”周楚延刚说完，就收获了朝着他头砸过来的厚书，只是周楚延凭本能轻轻松松地躲了过去。 周楚延当然不能告诉路惊年，因为像邵寒这样上边来的人，相关的事情都是要对外保密的，所以周楚延只是想耍耍路惊年。 不过，路惊年作为少年塔里最优秀的少年向导，他和别的小向导不一样。别的小向导是把邵寒当榜样，路惊年是把邵寒当做要打败的对象，他说过，他迟早要向世界证明，他比邵寒还要优秀。 周楚延对于路惊年逢人必说的梦想已经没感觉了，而且他现在满脑子都是邵寒的事。甚至连他收拾完行李躺在床上的时候，还不敢相信，他居然要和邵寒搭档。 这世界上本来就向导少，如果只是出任务，组织还可以分配像个相容度在及格线上的向导，但终究是工作上的伙伴，最多只是精神连接，除非向导自愿，不然连临时标记都不可以，哨兵要是乱糟蹋向导，还会被制裁。大把的哨兵只能靠人造向导素过活。 所以自从出了邵寒这么一个普适性如此高的向导后，几乎没有哪个单身哨兵不渴望能和邵寒交流一下，沉醉在温柔的向导素里，就算他们连邵寒长得丑不丑都不知道。 可谁又不知道，别说终身伴侣了，连工作搭档，邵寒至今为止只有两任搭档，偏偏还是目前公认全塔最强的沈瑜和乔均。所以大部分哨兵也只敢臆想一下邵寒，哪敢真的厚颜无耻地去高攀。 不过除了邵寒的能力外，他和沈瑜，乔均三人之间的八卦也招人津津乐道。 邵寒，沈瑜，乔均这三个现在最出名的人，当年他们当年在少年塔还是一个宿舍的室友。据说那时沈瑜孤僻，而邵寒和乔均更处得来，天天黏在一起，关系好的可以穿一条裤子。 可等到临近毕业，让他们双向选择搭档的时候，邵寒却出人意料地选择了沈瑜。至于他为什么选沈瑜，不选乔均，有很多说法。有人说是因为邵寒和沈瑜的相容度更好，邵寒选了更适合自己的那个人。也有人说因为在之前邵寒和乔均吵架了，邵寒赌气选了沈瑜。 但这些终归是猜测，没有人知道真正的原因。据说曾经有人不怕死，去问了乔均本人这个问题，结果没想到乔均当场变了脸，把那人揍进医院躺了三个月。乔均本人也因为影响恶劣，停职反思了一年。 等过了好几年后，在所有人都快忘了邵寒和乔均曾认识过，邵寒却突然和乔均开始搭档出任务。一时所有人都震惊了，因为这么多年邵寒和沈瑜都在一起，两人都快成佳话的代表了。一片混乱中，还有所谓的知情人出来说，邵寒和沈瑜都要步入婚姻的殿堂了，是乔均出来横刀夺爱。 这些狗血烂俗的红白玫瑰故事这么多年过去了，关于谁才是邵寒最爱的人这个话题，依旧是普通大众茶余饭后最爱争论的。 沈瑜党大骂乔均是小三，说邵寒和沈瑜这么多安稳的幸福全被乔均破坏了，还说乔均当年炸伤骗取邵寒的同情心，活生生拆散了邵寒和沈瑜。 乔均党则痛斥沈瑜党不懂爱情，说邵寒对乔均因爱生恨又忘不了爱，两人缠缠绵绵好多年，终究还是放不下曾经那份心动。 这两党吵了这么多年，凭借的都是八卦报道，其实连三个主角长什么样都不清楚。不过无论这两派人吵得多凶，都和已经进入美梦中的周楚延没有关系，他对八卦不感兴趣，也没想过他马上也要在这八卦故事中拥有姓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