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战事却有些事与愿违，一来交祖虽然经常两边倒，但国家实力不算很弱，此次他们又联合了一些反对大徽的势力一同前来，阵仗颇大。 二来，则是因为褚容思一方最开始没有足够多的兵力，需要时间从相邻州借调或者等朝廷派兵，所以战事到现在半个月，变成了拉锯战。 褚容思出城迎战了，城中的事物不好一直耽搁，所以岑琰就帮他担起了这些职责，此时他已经有孕六个月，不好随意出府，所以他手下人就帮着他跑跑腿。 先是将种子分发到了附近农户手中，在战争未蔓延到的地方开始垦荒、耕作，涉及一年的收成，所以虽然因为战事农户们有些人心惶惶，但大多数人还是以耕作为先的。 岑琰还是不放心，所以在分发种子之后就去城边上转了一圈，想看看耕种情况，结果回来的时候就碰到了刺客，想要绑走他，幸亏他带的人多，那些人才没有得逞。 但岑琰还是有些吓着了，坐在马车里，手不停的安抚着因受惊而颤动的胎腹，“嘶…好孩子…唔…不怕啊…爹爹在…嗯…别怕…” 从那之后，岑琰就知道自己也是那些人的目标，为了不给褚容思惹麻烦，他几乎足不出户，至于政令也都是由幕僚等帮忙传达。 战事还在继续，前日圣人又下旨调了肃州五万兵马供褚容思调度，大徽兵强马壮，想来此次战事应该很快就能结束了。 三月下旬的一日，岑琰已经在后衙书房处理了半天公文，腹中小儿踢打不休，岑琰只好放下公务，揉着酸痛的腰，托了托沉坠的胎腹，准备回房就寝。 从战事开始到现在，褚容思已经一个来月没有回来了，岑琰大着肚子什么事情都不方便，却还是不想仆役贴身伺候，只好自己挺着。 进了内室，下人端了洗脚水过来就退下了，岑琰撑着床坐下，踢掉鞋袜，露出了因为最近久坐而浮肿的双脚放在洗脚盆中，好不容易能够舒缓一下。 泡了一会儿，觉得血脉都通畅了，仆役就在外间，岑琰招呼一声就进来收拾了，将岑琰的双足擦净，之后又将洗脚水端走，把屋里的地也擦干净了。 之后又有仆役进来伺候岑琰把外衣都脱了，只剩下里衣，他肚子大了，在雪白的里衣映衬下，胎腹圆润高隆，已经无法仰卧了，每天都是侧卧。 仆役服侍岑琰躺下后就吹熄了屋中的灯盏，只留了一盏供他起夜时用，就都退下了。也许是因为年岁大了，月份大了，腿就经常抽筋，褚容思又不在，每每他都是自己挨过。 今夜岑琰的腿又抽筋了，“唔…嗯…好疼…子玠…”也只有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岑琰才能容许自己软弱的想念丈夫，呼唤他的名字。 本想等这阵疼痛过了就继续休息，可此次似乎格外漫长，带动的胎儿都有些不安，“哼…嗯…呼呼…你乖乖睡觉好不好！等你阿爹回来再闹…” 结果，这场战事结束的时候已经是四月了，交祖王室见战况危急，生怕交祖会成为下一个单枳，这才赶忙叫停，说愿意求和。 之后褚容思停战，请示圣人，圣人有旨意，准许交祖割地赔款，褚容思才停下攻势，之后鸿胪寺就派人来交涉赔款纳贡事宜。 有时候，岑琰都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熬过这两个月的，但好在一切都结束了。褚容思看见岑琰的时候也有些动容。 他离家的时候岑琰有孕五个多月，小腹微隆，人也比之前圆润一些，可不过两个月的光景，人瘦了一圈，脸色有些青白，眼下还有浓厚的黑眼圈，只有肚子大了许多，高高挺在身前。 也顾不上有旁人，他上前握住岑琰的手，“豫瑾，你受苦了！”本有万语千言，可此时却什么都说不出，只出口了这样一句话。 岑琰又怎么会看不出呢，赶忙出言宽慰道：“我好着呢，就是孩子大了，经常闹得我睡不好，才看着憔悴些！好了，这还有这么多人呢，你快把公事处理好，我回屋等你。” 褚容思点点头，先与各人交流了一番近况，之后又听手下人汇报了这两个月的工作，将接下来要完成的事情简单交代了一下，就迫不及待的回了卧房。 打开房门进去的时候就见岑琰坐在椅子上，难耐的撑腰挺腹，衣袍下的双腿也逐渐大张，嘴里不时发出呻吟：“嗯…好孩子，别踢了…哼…爹爹疼…呃…” 走近之后，褚容思都能透过岑琰的衣衫看见他的孕肚不住的变换形状，而孕夫的喘息声越来越大，显然是胎动越来越难以忍受。 褚容思大手抚上他的肚子，没想到不一会儿孩子就不动弹了，肚子也恢复了平日里浑圆高挺的样子，岑琰托了托肚子，一脸不快的对他说：“哼…这孩子，还真听你的话！” 褚容思讪笑两声，扶着他后腰，夫夫俩慢慢走回内室。相互聊了聊这两个月的经历，许是见他回来放下了心，岑琰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褚容思帮他掖了掖被角，轻声轻脚的走了出去。他刚回城，虽说岑琰帮他处理了一部分公务，但还是有很多事情需要他拿主意才能去办。 尤其是在听岑琰说，他曾在城外遭到交祖的伏击就更是气不打一处来，这帮东西，看来还是没打疼他们。转头就去找了鸿胪寺的官员们，让他们回头狠狠收拾交祖人。 最终结果就是交祖被攻下的土地收归大徽所有，此番战事大徽所有损失均由交祖朝廷赔偿，共计白银二百万两，另，此后十年，交祖岁贡翻倍，十年之后再议。 本来大家都以为交祖王室不会同意这等在大徽人看来丧权辱国的条件，毕竟漫天要价，坐地还钱嘛！没想到，只是象征性的几个回合后，交祖王室竟全都答应了下来。 这可让鸿胪寺的来使高兴坏了，毕竟回去之后，这可是大功一件啊！之后就是签降书了，这个条约开了大徽征战他国后与他国签订不平等条约的先河，史称“望舒条约”。 在签订条约之后的第三天晚上，按照惯例，褚容思在总督府设宴，宴请交祖使臣，岑琰身子沉，就没有出席，结果酒席过半，总督府中忽然传出震耳的厮杀声。 岑琰正在书案看书，听见声音一惊，就想着赶紧出去看看发生了什么事儿，结果起身的时候太急，肚子不小心磕到了桌角。 “唔…啊…好孩子，等爹爹去看看发生了什么事…”孩子在肚子里翻江倒海，可听着外面越来越响的声音，岑琰已经顾不上他了，托着肚子，踉踉跄跄地往外走去。 他必须要知道发生了什么，要知道褚容思有没有事儿。刚拉开房门，就看见自己的侍卫长带着手下侍卫快步走了过来。 还没等岑琰问什么，侍卫长就快速将他所知道的事情都告诉了岑琰，“王爷，是交祖人组织的进攻，妄图控制望舒城，局面已经被总督大人掌握了，您安心在屋等待即可。” 岑琰听后安心不少，又想到自己的身子，快八个月的大肚子挺在身前，估计什么忙也帮不上反而会帮倒忙，刚刚自己太过慌乱了，连自己的身体状况都忘了。 退回房中后，岑琰扶了扶腹侧，刚刚的撞击让孩子一直不安生，而且腹部有些疼痛，小心的解开衣物一瞧，雪白的孕肚上，刚刚撞击的部分已经出现了青紫。 轻轻抚摸自己小腹青紫的地方，泛出丝丝疼痛，不知为何，心里总是有些发慌，总觉得有什么事情要发生。 门外的动静一直持续到黎明时分才渐渐消下去，岑琰这一夜一直没睡着，靠着床坐了一夜，此时顶着俩明显的黑眼圈，叫小厮进屋服侍自己起身。 坐了一夜，岑琰的腰已经酸的直不起来了，来西疆之后新买的小厮年糕擅推拿，又让小林大夫教了两手，所以岑琰有孕后一直是由他服侍的。 岑琰侧躺着让他推拿了两刻钟，才勉强能起身，到底心里放心不下，托着肚子就往前衙走去，结果刚到那儿，就听见了褚容思受伤的消息。 原来昨夜的偷袭总督府早有准备，只是这种事情发生在总督府，褚容思这个总帅自然要身先士卒，结果就挂了彩，本不是什么大事，之后却发现兵器上淬了毒。 不是什么特别稀有的毒药，本来当场拔了毒也不会怎么样，可褚容思当时没当回事，继续杀敌，结果血气翻涌，加速了毒素的蔓延。 小林大夫和军医已经尽最大努力帮他把毒素排出体外，可全部排出还需要时间，褚容思现在还在前衙的书房里，已经昏迷不醒了。 岑琰撑着腰坐到褚容思床前，问小林大夫，“子玠究竟怎么样？”“回王爷，总督大人毒入脏腑，虽不是什么难解的毒，但彻底拔除，还需要一段时间。” 结果褚容思昏迷了七天，岑琰就几乎不眠不休的照顾了他七天，等他醒来的时候，岑琰正坐在床边打盹儿，脑袋一点一点的。 褚容思转头就清晰地感受到岑琰现在有多憔悴，青白的脸色，乌黑的眼圈，毫无血色的唇瓣，还有他一动那人就醒的浅眠…… “子玠，你醒了！林大夫，快进来，子玠醒了！”岑琰看见他睁开眼睛，兴奋地叫大夫进来诊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