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徒弟们都有小秘密，你与为师的相处，四儿不是也知之甚少吗？放心，为师永远不会隐瞒对你不利的事。”东方聿苦口婆心地劝他，却始终没有坦白的意思。

    他一届魔头也有自己的原则，绝不是因为徒弟不满便无条件服软的人。四儿的金手指是他自己的秘密，他东方聿倘若作为外人轻易地抖了出来，往后还谈何徒弟的信任？

    信任二字，向来是双向的。

    再说丢了初吻这事也没什么好讲的，说出去丢人呐……

    时闻羽反将他的手握住，强硬地贴在脸上，说道：“师父教我功法，与我而言有如再造之恩。”

    那你这忠诚度是怎么回事？东方聿腹诽连连，面上含笑摸摸他的脑袋。

    徒弟心中想的，同样是万不能让他知道的阴暗事。他可不知乖巧懂事的三徒弟看他的嘴唇伤口时种种大逆不道的想法，只是看到三儿的神色缓和了，揪起来的心跟着放下了。

    无愧是王府精心教育的天骄流主角，同年纪下，涵养风度远胜他人。没有那等哄不好的娇纵性格，才是老魔我的贴心小棉袄。

    前面说到，东方聿成魔有百年，实则为人时的许多习性保留了下来。他是一介俗人，看到好皮囊就觉得赏心悦目，但怜香惜玉的耐性就差了点，极烦美人仗着皮相不依不饶，直想挥剑将这等烦人货劈死。

    索性他的四个徒弟都是懂事的，长得又好，他就很满意。

    那边时闻羽继续说：自那时起，师父对我而言便成了意义非凡之人，只希望能日日陪在您身侧，不愿您离去。如今看来，是我执念太重了。”

    他更想说明自己的心意，可东方聿在情爱方面较他还不如，恐怕只会当成小孩子的玩笑话罢。

    这番真情流露着实叫东方聿感动，又有些许不知所措。他虽像劳心劳神的老父亲，肩负起四位徒弟的教养职责，但徒弟们过分黏他，就违背了他收徒弟的初衷。

    “为师终有一日是要走的……”看到时闻羽当即阴沉下来的脸色，连忙改口，“呸，这么说太不吉利。为师的意思是，万事万物皆有始终，你我总会有分离的时候，这是亘古不变的规律。所以为师的心愿只有一个，就是看着你们成家立业啊。”

    “师父未免想得太远。”时闻羽不信什么规律，准确来说，能当主角的人多少有点“我命由我不由天”的想法。但东方聿信这个，因此时闻羽没有和他争执，免得惹他不高兴，话一转就说起了别的：

    “那就先谈谈眼前罢。师父的嘴怎么受伤了？”

    稍微懂点情事的人一眼就能瞧出东方聿的嘴唇是人造成的，怎么蹂躏的就不必多说，是谁干的也能猜出来。时闻羽心里积着怒气，他还不舍得碰的人，那个姓君的小子，刚来就抢先了？

    兜兜转转又绕回了这个问题，东方聿头疼极了，可算理解了教育孩子性启蒙的艰难之处。他眉头一紧，稍加思索，就做出决定——等徒弟长大了再说！

    “摔倒碰的。”他面不红心不跳地随口忽悠，末了还欲盖弥彰地补充一句，“你四师弟可以作证。”

    时闻羽挑眉道：“既然四师弟在场，怎么不扶您一把？”

    越是撒谎的时候就越不能慌，东方聿继续瞎扯：“他当时不认识我，怕我讹他。”

    “哼。”骗小孩呢？时闻羽冷笑一声，终究没有步步紧逼。

    可君霏声平白占了便宜，他不讨回点什么实在显得窝囊。所以在东方聿苦恼下一个问题要编什么理由的时候，时闻羽环住他的腰，轻声说：“我很喜欢师父。”

    他小心翼翼地在东方聿的脸颊上印了一吻，睫毛因羞赧不断颤动。目的达成，就连那张隐含沉郁的小脸都变得明媚起来。

    “为师也喜欢三儿。”还是第一次有徒弟肯这么亲近他，东方聿心情甚好。时闻羽眼里的孺慕和眷恋像小猫爪子似的挠他的心窝，有些莫名的痒意，但更多的是欣慰。

    说是不想徒弟们太黏人，可真到这时候，东方聿比谁都变卦得快。

    黏人好啊，老魔我最喜欢黏人的乖徒了。

    “不生气了吧？”他语气带着玩笑，换来时闻羽乖巧的回应。东方聿满意了，又摆正了脸色，小声说：“说到你师弟，为师要拜托你去调查一下他的身世。”

    “师父怀疑师弟接近您目的不纯？”

    “倒也不是。”东方聿实在在意君霏声的面板上【元婴后期】的特性，若是他真的在体内寄宿了来路不明的老鬼，可不是什么好事。

    君霏声的状况，太像常见的主角套路了：身世凄惨，无法修炼，灵气尽数被体内不知名的东西吸收。等养好了伤，寄宿的老爷爷再蹦出来，教他怎么修炼。

    老魔我的徒弟，用得着你教吗？撇开同行竞争，东方聿可不相信这些老鬼是真心教导主角的，想必从一开始就打着夺舍的心思。说什么报恩，实则是想把主角的身体养得白白胖胖的，方便他夺舍吧？再说他们那些破玩意，怎么比得上他要教给四儿的功法？

    还有君霏声提的那些东西，想知晓其中的辛秘，需得亲自去一趟他长大的村庄。

    于是东方聿在时闻羽耳边好生安顿，将调查的重任交给了他。

    东方聿跟三徒弟单独去取酒，意图就是这个。他擅自调查徒弟的事做得是有点不道德，所以才瞒着君霏声。只希望四儿日后能理解他的苦衷，莫因此埋怨他。

    时闻羽应下了，一方面是为东方聿，另一方面，他很乐意去抓师弟的把柄。

    “温泉说在我府上，实际藏于雪山深处，来回路程颇远。师父还想带什么吃食，一并拿了，省得到时麻烦。”

    他二人未说太久，狄王府的酒窖就到了。时闻羽拿出令牌的同时，扭头关心起了东方聿的肚子。他清楚自家师父喝酒时有就零嘴的习惯，甭管甜的咸的，通通来者不拒。

    这一是东方聿好口腹之欲，生平唯美食一个爱好，二是他发现吃东西也加新属性，吃得越高兴，悠游值就越高，就更乐意填饱肚子了。什么辟谷，统统与他无关。

    如今被时闻羽提起，东方聿才想到他一时兴起有了泡温泉的想法，却没有什么准备，甚至忘了下酒菜。还是三儿考虑周全，早早替他做好了打算。

    他不免感慨道：“和三儿相处久了，为师的手脚都要废了。”

    “师父若真废了手脚，徒儿自当好好照顾你。”将你拘在身边，哪都不许去。时闻羽的眉眼慢慢隐入门内的黑暗处，最后连那温柔的微笑也消失了。

    好像哪里不对？东方聿眨眨眼，没太在意。他很快追了过去，随时闻羽一同步入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