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白一昂站在树下等来了他的同学，也等来了从食堂里出来的炎驰。 回教室的路就那条，白一昂和同学走在前面，炎驰他们三人走在后面。 炎驰盯着距离他几步远的背影，在心里犹豫，是上前打个招呼呢，还是就当没认出来？ 炎驰妈很喜欢叫白一昂过来家里玩，为了避免以后两人见面，不那么尴尬，炎驰还是决定打个招呼。 白一昂正听着同学聊班上的事情，一只胳膊就搭他肩膀上了，是从后面赶上来的炎驰。 酷热的旁晚使人烦躁，炎驰手臂贴着白一昂后颈的肌肤，瞬间让白一昂心生不悦。 炎驰和白一昂天生不对头，白一昂讨厌炎驰吊儿郎当，炎驰不喜欢白一昂道貌岸然。以前在父母面前见了面，两人都委屈自己给对方一个微笑，在被家长推到同一间房里后，一个写作业一个打游戏。 有一次炎驰妈突击检查，炎驰假意捧着书，想蒙混过关，炎驰妈就问白一昂，他家小驰是不是在打游戏。炎驰拼命对白一昂使眼色，就差直接替他说“不是”这两个字了。 结果白一昂说了是，然后炎驰在无数亲戚的眼皮子底下，被骂了个狗血淋头。 再以后炎驰看见白一昂，就恨不得把他剥光，留条大裤衩子，扔那王老板养的猪圈里。 “你在几班啊？有时间我上你们班找你玩啊？” “不用。” 炎驰凑到白一昂耳边，刻意压低声音，“小舅子，上次去你家，我好像从你手机里看见了一些那样的聊天记录，话说你到底为什么转学……” 白一昂神色倏然冷了下去，扭头对上炎驰纯良的笑容，看出来了他藏着的那份不怀好意，“你想告诉我爸妈？” 炎驰无所谓的耸了耸肩，“你觉得呢？” 白一昂停下步子，他身边同学疑惑地望着他俩，没出声。炎驰搭在白一昂肩上的手被拍开，手背上红了一片，他直接怒了，“你干嘛？！” “你要是去和我妈乱说，明天你在外面怎么和人厮混的事，全部都会传到阿姨耳朵里。” 炎驰一把拽住白一昂的衣领，“你他妈！要是敢说我就……” 白一昂直直地盯着炎驰眼睛，“你就怎么样？” 白一昂不怕炎驰，他和炎驰认识这么多年，大多数都是炎驰先出口挑衅，试图惹怒白一昂。 只要白一昂直接无视掉炎驰，炎驰自己说的没意思，便不会再自讨没趣。 炎驰松开了白一昂的衣领，扯着僵硬的笑容，替白一昂理着领子，“不怎么样，我就是想和你关系别闹那么僵，我妈天天让我多找你玩玩。” 要是换个人来威胁炎驰，刚刚抬起地拳头都直接朝脸砸下去了，百分之百破相的那种。可是这人是白一昂，是他妈逼他认的小舅子。 再想动手也得强迫性忍着。 炎驰替白一昂把衣领理的整整齐齐，还特意拍了拍他的肩，“刚刚那下，对不起啊。” 白一昂对他的道歉没有表现出任何态度，转身和同学继续往教室的方向走了。 被无视的炎驰心里藏着气，没办法发泄出来。在后面看了全程的赵璟，憋着笑想安慰安慰炎驰，“原来他就是你那小舅子啊，手段这么高明？连我们驰哥都不服？没事没事，大不了你把他那证据找出来，看他以后还敢不敢跟你杠。” 白一昂上楼梯前，蓦然觉得脑袋里一阵钝痛，持续不过三秒就消失了。他扶着额头，眉心紧紧皱在一起，站直背，回了教室继续看书，只当突然冒出的疼痛是因为近期学习压力过大。 星期三下午第二节课，一班和四班同上体育课，两个班站在cao场上，老师带他们做了会热身运动，就放他们去自由活动了。 丁晓泽需要去锻炼，时子释就和何允允在cao场散步。 厚厚的云层遮住太阳，强烈的光线被挡去，习习清风拂过学生衣角。 篮球场旁边围了一些同学，男女生都有，篮球场中央站着两队，分别是一班和四班的五个人。席骁做为前锋，站在最中间。体育课都是在外面玩，喜欢打篮球的就会组成两队，在球场切磋下实力。 时子释从cao场出来，在一棵叶子发黄的树下，顿足，忍不住昂首望向篮球场。 何允允拿着一瓶罐装冰可乐，大拇指和食指捏住拉环，咔—— 拉环被扯下，吸管插入罐内，无数小气泡翻滚，何允允咬住吸管，含糊不清的道：“站这里干嘛啊？我们可以去篮球场边上看他们打球啊！” 时子释没动，远远望着一身红色球衣的席骁，忽然想起了，宴会上穿着黑色西装，看起来格外成熟的席骁。那天晚上，席骁到场就往一处露天阳台去了，时子释本来是打算去找他搭话，但是席向盛领着他，向一些他不认识的人不停介绍他。 不过现在想想，要是他当时立马主动凑上去了，席骁给他的教训绝对不止那一脚。 他以为席骁最多会恶语相对，这样他只要当作没听见就好，可是按照当时的情况来看，只要他敢反抗，那根烟头有很大的可能会落在他脸上。 时子释有时候不明白，为什么席骁要如此恨他和方捷？关于席骁和席向盛，方捷没有和他提过太多，只是和他说，她亏欠了席家太多事，希望他可以代替她弥补上一些。 这些话还是方捷在意识不清晰时，和他呢喃了几句，等方捷清醒了，时子释再问她，她都是以微笑掩饰。 方捷让他不要想太多了，她和席向盛的事情是天注定的，没法埋怨任何人。 哨声吹响，比赛开始，篮球向上抛起。 遮住光的云层缓缓移开，温暖的光线携着微风亲吻每一寸土地。 席骁拿到了球，越过每一个试图拦截的对方球员，在太阳最后一小部分从云层里冒出来的那一刻，席骁起跳，球衣随着他的动作摆动。 篮球入了框，欢呼声雀跃。 何允允连可乐都忘了喝，“卧槽，是我们四班太弱了，还是他们一班太强了。” 球场那抹红色身影，是在场人全部的焦点。 来这个学校也快一个星期了，自从在食堂遇见后，席骁他们再都没怎么喊过时子释了。 时子释仍然想试着靠近席骁。 大不了在席骁快要发脾气的时候，迅速跑开躲着他就好。 席骁要是生他的气，他就躲远一点，等什么时候席骁不生他的气了，他再尝试向他走过去。反反复复，来来回回，席骁心里对他的芥蒂总有一天会消下去的。 叫他小畜生也无妨，说难听的话也没事。 只要席骁以后能把对他和方捷的偏见都撇开。 球赛打了许久，两队的球员都满头大汗，因为不是正式比赛，打几场就没继续了。赵璟和炎驰都累的坐在球场边上喘气，席骁后背倚靠着绿色铁丝网，他的影子和铁丝网的影子叠在一起，不停地用右手揉着肩膀。 何允允拿着的可乐喝完了，但罐子还有几分冰，他用可乐罐子冰了下时子释胳膊，“看什么呢？球赛都完了，差不多要回教室了。” 时子释想问席骁，肩膀是不是依然不舒服。 可是他没有席骁的联系方式，若是贸然加席骁，估计结果也只能是被删。 时子释垂下浅色的眸，和何允允一起往教室的方向离开了。 晚自习课间，因为数学课代表曲誊要赶作业，就让时子释帮忙把收到的练习本搬去前面老师办公室桌上。数学办公室没几名老师，时子释找到他们老师办公桌，把练习本放好，就出了办公室。 时子释回去的路上，瞟见不远处打算去巡视三年级的教导主任，走了几步，他又看见了靠在教室走廊边上的那根柱子上，抽着烟的席骁。 学生在校园抽烟被抓住了，要全年级通报批评的。 时子释此时，要么无视席骁，直接上楼回到四班；要么顶着被打的风险，过去提醒席骁一句。 他转头朝后面望了教导主任一眼，不自在地捏了捏拳头，朝着席骁徒步过去。 现在离上课不到两分钟，走廊上没几个学生了，赵璟和炎驰都不在席骁身边，这点倒是让时子释心里轻松了一些。 席骁指缝间夹着烟，一缕青烟在夜里稍纵即逝。 走廊天花板上没有安装灯，大部分的光线都是从教室里透出来的，有些照着席骁小半张脸，衬托出他那双眼窝的深邃。 他的视线从上方降下，落在向着他走过来的时子释身上，眉头不禁皱起。 “小畜生……”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时子释就先一步站在了他的面前，焦急地看向他捏着的那根烟，“方主任过来了。” 时子释站在席骁前面，挡着他大半边身体，希望他可以在短时间内，迅速把烟灭掉。 席骁少说已经被方主任训诫过了十多次，都有些习惯了。 时子释的话并未让席骁有半点收敛，反而还是继续抽烟。 教导主任已经离这边不到三十米远了，再走几步估计都能看见席骁手里拿着的烟。 时子释想继续劝席骁，“你……” 一个字都还未说完，就被席骁打断了，“拿着。” 时子释下意识接住了席骁递过来的烟。 烟已经燃了一半，时子释指腹捏的位置是席骁刚刚碰过的，烟头还有湿意，是席骁含在唇间过的。 这是席骁抽了半根的烟。 上课铃声响起，教导主任冲着站在走廊上的两个人咆哮，“你们两个是哪班的学生，别给我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