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握着手机，辛寻琢磨半天，删删改改，最终没有给聂闻宪发任何消息。他算着日期，今天是二月二十六日，三月六日学校报道，也就是说还要在沈家差不多一周才能回去。 可是辛寻几乎一刻也不想在这里待着，叫别人送他回去并不现实，更不要说让聂闻宪来接他了，男人当初十分坚定的拒绝，如今怎么会改变主意？ 来时辛寻只带了几件换洗衣服和手机充电器，因为计划的是住不久也不怎么出门，外套就只带了两件，何况实在需要随手买就好。 几天前这里的雪就停下不再落，经过几个晴天，积雪也化的干干净净。窗外的景色好像被雪洗过一样，一切看起来都是焕然一新的。 一个想法在辛寻脑海里形成：他要自己回家去，他要去找聂闻宪。 辛寻知道，不给聂闻宪添麻烦最正确的做法应该是留在这里等待开学。最好是就此和他恢复最正常的父子关系，因为如果他们之间的关系被人曝光，一定会闹的比什么安排工作更难看，相应的，后果也会更加严重。 可他忽然真的很想很想聂闻宪，在同一个屋檐下一天只能见一次也好，被他抱在怀里当做情人没有其他感情去cao也好，他忽然太过渴望聂闻宪的味道和他冷淡疏离的眉眼。 血缘这条纽带注定他们之间只要心脏还在跳动，羁绊就不会消失。 辛寻唾弃自己的自私却又舍不得一点不从聂闻宪那里索取，就好像他深深的愧疚于沈雪，却又不停止和聂闻宪的rou体关系，他想他也许是可以被这世上最肮脏的词汇来描述的。 爱意引出的堕落和内心人格的抗拒几乎要将他撕裂。这挣扎是一把钝刀，不去想便很难感受到被它划破的痛苦，但也正因为痛苦被麻痹，在诱惑下只会让它进入的更深，什么时候勉强维持的平衡会被打破，辛寻也没有答案。 这离开的想法一旦形成，家便像苹果诱惑亚当夏娃一样引诱着辛寻，他不能抗拒，因此辛寻用地图来看坐什么车。 他在终点输入“天月北街”和门牌号，接着等结果出来，运营商信号不太好，等了十几秒才出结果。对着结果辛寻微微皱眉，但是他觉得问题不是很大，起身换了衣服。到外套时辛寻犹豫了，到底要不要穿？穿了谁都能知道他要出门，如果离开的时间里被人撞见，到时候就不好解释了。可是现在外面的温度还不是穿件开衫毛衣就行的，而且因为室内不冷毛衣也是薄款。 开年收假以来第一天不加班，聂闻宪正在做最后的收尾，便接到了沈雪的电话。 沈雪：“辛寻回去了。” 聂闻宪微微皱眉，倒没有太多意外和其它想法，原先他回来的时候不带辛寻，倒也没有什么特殊的理由，只是觉得每天加班就已经有些疲惫，回家后不想和任何人再费力气。 如今辛寻回来了，那便回来吧，无非是钟点工中午多做一餐晚饭——张姨等到三月份两个小孩开学才会回来，而聂闻宪晚上直接在外面吃，家里不会有其他人。 聂闻宪言简意赅：“好。没有其他事我挂了。” 沈雪看着沈家室外监控上那个单薄的人影，沉默一瞬说：“他没有穿外套，也没有拿院子钥匙。下午三点离开。” 沈雪：“没有其他事了，再见。” 聂闻宪：“再见。” 挂掉电话，聂闻宪把宋卓叫进来：“今天要两份外送带走。” 宋卓有些诧异，但是他要做的只是执行，没有提问的必要。于是应下后立刻出门去办。 聂闻宪切换到天气APP，上面大大的一个数字“－1”，右上角是很小的“℃”，下面是“小雨”两个字。 等他收拾完毕下楼去，宋卓也把饭买好，聂闻宪接过去放在后座身边，让司机发动车子回家去。 外面的雨说是阵雨更合适，一天都没怎么下，只晚上开始下一会儿停一会儿，就是雨点比较大，来的急去的急。 晚上六点三十七分，聂闻宪终于到了家门前。 司机从驾驶位下车，打着伞给他开车门，聂闻宪提着外送的塑料袋下来，几步走到院门前，便看见了蹲着的辛寻。 家里的门用的是指纹锁，辛寻当然有录入指纹，可是门前有片儿院子，院门装的门禁，门禁卡在沈雪那里，他们出来时就没想过小孩们会自己跑回去，所以辛寻并没有带门禁卡。开不了，进不去，就只能在院墙这里等他下班。 司机的伞也有捎带着替辛寻挡雨，他终于能够抬头而不被雨水滴进眼睛。 高大的路灯亮着昏黄的光，雨伞投下来的阴影使得他们所处的位置灰暗，偏偏辛寻蹲着，远处的灯光可以找到他，照进他的眼睛。 这双墨色的眼睛被路灯点缀而微微发亮，雨水在他脸上流下的痕迹让辛寻看起来像一只刚刚从小溪里上岸的湿漉漉的小动物，温顺服帖，小巧精致。比往常更白的肤色更淡的唇色使得他看起来有些失真，吐露着未曾宣之于口的脆弱。 对视的这一瞬间好像很长，可实际上不到一秒，司机已经刷开院门，等待他们进入。 辛寻蹲的太久导致膝盖酸痛僵硬，第一下没能起来，聂闻宪弯腰向他伸出手，辛寻握住，得以慢慢站起身。 聂闻宪的手很有力，也很热，辛寻一直没有松开，聂闻宪也没有放手，一直到玄关不得不松手，辛寻才收回来。 雨不大，胜在下的久，或者说辛寻淋的多，他的头发潮湿而冷，聂闻宪随手把外送放在桌上，接着去了卫生间。辛寻去洗手，发现聂闻宪并没有关门，只是在洗手台下的抽屉里取东西。接着一条干燥的新浴巾便递到他面前，辛寻接过去盖到头上擦头发，聂闻宪问他：“先洗澡还是吃饭？” 浴巾滑落到地上，辛寻扑在聂闻宪胸前，微微踮起脚尖嗅闻他熟悉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