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羚文学 - 耽美小说 - 你说风花雪月几场(原名,丹青醉)在线阅读 - 第八十九章 攻服毒自尽

第八十九章 攻服毒自尽

    穆怀瑜前不久,正焦急地张罗着医女替司徒澈止血,司徒澈气急攻心,动了胎气,胎儿几乎是要保不住。好在是穆怀瑜的探子得了消息,率先把司徒澈接到了医馆里头医治,孩子是保住了,可是司徒澈身子却是被受损严重,需要好好静养滋补。

    司徒澈醒来的时候,头晕困乏地扶着床沿,他迷迷糊糊想要起身,胳膊肘一软,就是要摔下去,却是突地被人搀扶住了。那人guntang的呼吸打落在司徒澈的脖颈旁,司徒澈闻着那人身上淡淡的酒香味,猛地扭过头,愣愣地望着那人。

    “怀瑜大哥……不,是慎王殿下……”

    “阿澈,你还是叫我怀瑜大哥吧。”

    司徒澈望着这个曾经的故人,原本寒凉的心心里不免升起几丝暖意,又是穆怀瑜救了他,这个他曾经欠下许多恩情的,一直把他当做亲生哥哥一般的男人。司徒澈身子被穆怀瑜搀扶着仄歪着躺在了软垫上,一双眼睛空洞无神地望着穆怀瑜那副欲言又止,一脸纠结的模样。终于,穆怀瑜思量许久,还是忍不住脱口问道。

    “阿澈,你肚子里的孩子,是……”

    “是靳诀的孩子。”

    司徒澈很是淡然地说出来这话,那话轻飘飘的软绵绵的就像在诉说一件很寻常的事了,穆怀瑜却是不淡定了。

    “你……为何会与他……他一个亡命之徒,如何攀扯到了你……是不是他逼迫你的?!”

    穆怀瑜突然间就像是魔怔了一般抓住了司徒澈的双臂,眼里饱含着经年累月的思念与悲凉,司徒澈蓦然望进了穆怀瑜那双好看的狐狸眼,只觉得那深邃的眼瞳里又添了些许沧桑。司徒澈淡漠地轻轻撇开了穆怀瑜的双手,眼里泪光闪闪,嘴角却是勾起了一丝苦笑的弧度:

    “从来都没有人逼迫过我,我的人生不过是如同那浮萍一般,漂泊到何处便是在那里随遇而安。我与靳诀曾是结发夫妻,虽然他当初已经落难,可依旧是与我拜堂成过亲的男子,我怀了他的孩子,难道是为天理所不容的吗?亦或是,我这般不男不女的怪物居然怀了孩子,也是为世人所不容吧……”

    “阿澈,我不是这个意思……”

    司徒澈并不想与穆怀瑜辩驳解释什么,说着说着,泪水打湿了他苍白绝美的脸颊,那副孱弱的身子也跟着发颤,就像是受伤的羊羔一般,痛苦无助地哀鸣着。穆怀瑜看到司徒澈这幅可怜的样子,原本有些触动的心,又是像被针扎一般,刺痛刺痛的,他不知道该如何安慰这个他曾经十分呵护珍视的少年。穆怀瑜曾经觉得司徒澈就像一朵天山雪莲一般清冷纯洁,他对他不过是欣赏从而产生了一种想要保护这种纯洁的美的心思,可是他万万没想到,不过两年多的时间,这个他一向视为清高纯洁的人却是被人玷污了,甚至还怀了一个逃犯的孽种,他得知后,心里的悔恨交加,为什么当初自己没有看好司徒澈,没有好好守护着他,害他小小年纪便是吃了这么多苦,遭了这么多罪。可是听着司徒澈那自轻自贱的模样,穆怀瑜不忍心去询问勾起司徒澈的伤心事,只是暗自感伤,真是孽缘啊。

    “如此,我也不多问了。我问了你那赶马车的仆从,他说你是看到了承恩寺被屠寺之后,气急攻心晕倒的。你为何……”

    “靳诀便是承恩寺的支持,慧空方丈。我以为他被害了,一时没有缓过来,没想到差点害了我肚子里的孩儿。”

    穆怀瑜却是眸色深沉地垂下了头,没有作声,他深知,靳诀其实并没有死,探子来报,说靳诀只不过是被穆戎瑾的手下带走了,他之所以明知故问,便是打定了注意,不让司徒澈再为了靳诀涉险,若是司徒澈落到穆戎瑾手里,便是生不如死。穆怀瑜心里纠结啊,他与穆辰,靳诀三人是打小就相识的情义,当初他被穆戎瑾陷害,被王室驱逐之时,靳诀为了替他求情,在太极殿前跪了一日一夜,还被贬官,所以穆怀瑜一直念着靳诀这个人情的。可是他却不想司徒澈这般病体还要为了救出一个将死之人而殚心竭虑,伤心欲绝,所谓长痛不如短痛,便是由自己替阿澈肃清道路吧,穆怀瑜心里已经暗暗下了一个决定了。

    大理寺,昏暗潮湿的地牢里,一个被打得血rou模糊的和尚被人捆在木桩上鞭笞着,鲜红的血花溅起,每一鞭子下去都是皮开rou绽,可是那木桩上绑着的男子却是一声不吭,不卑不亢地死死盯着那个坐在不远处,正在气定神闲地饮着茶的一身明黄色锦袍的独眼男子。

    “靳诀,你我本是发小,何必为了个男子,这般不顾你我多年情义,当真是令孤寒心啊。”

    穆戎瑾讥诮着道,又是假惺惺地故作哀伤地放下了手中的琉璃茶盏。被折磨的伤痕累累的靳诀早已经恨透了穆戎瑾这般虚伪的模样,若非穆戎瑾当初以毒药威胁自己替他办事,自己也不会受制于人,也不会负了阿澈,落到今天这个下场。

    “穆戎瑾,你不得好死……呃啊!!!”

    靳诀咬牙切齿地唾骂着,却是被那邀功请赏的狱卒一个炮烙生生烫的他痛苦嚎叫起来,那“滋滋”的油花爆裂声和那糊臭的烧焦味衬得这个地牢愈发的阴森恐怖,宛若一个吃人不吐骨头的炼狱。穆戎瑾却是哈哈哈地癫狂大笑着道:

    “很好,你以为你不说司徒澈去了哪里,孤就找不到他了吗?天真!”

    “来人,传孤旨意,妖僧慧空,yin乱佛门,肆意杀伐,愧做僧人!于三日后,宣武门处斩首示众!曝尸十日,以儆效尤!”

    靳诀骤觉不妙,穆戎瑾这是要引蛇出洞,他要以自己为饵,引司徒澈现身刑场,不,他不能让司徒澈涉险。若是司徒澈落在穆戎瑾手里,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穆戎瑾!你混蛋!你放过司徒澈吧!你杀了我怎么我都行!求你……放过司徒澈,他已经吃了太多苦,受了太多伤。若是你还要折磨他,他便是活不下去的……”

    靳诀嘶吼着,眼泪混着血水淌过脸颊,滴落在他皮开rou绽的胸膛,穆戎瑾不可思议地望着靳诀,他头一次觉得,这个一向孤高骄傲的靳诀,居然会为了一个男子这般低三下四,不顾尊严地求情。以至于穆戎瑾甚至是怀疑自己对司徒澈的感情,他一直以为自己对司徒澈的好几乎是无微不至,无可挑剔,可是那个人却是依旧无心无肺地背叛了他,令他失望伤心。不曾想,司徒澈那个曾经间接害的靳诀灭了满门的红颜祸水,居然会被靳诀这般拼死护着,司徒澈究竟给他们灌了什么迷魂汤,那个叫赵骁的少年将军,一向冷血残暴的穆辰,还有靳诀,都是对他掏心掏肺,甚至不惜以命相博……

    穆戎瑾的迟疑和犹豫只是一阵,一阵子后,他再不听靳诀的嘶吼怒骂,只是冷漠地走出了地牢,他才不会为了一个男子这般自暴自弃,他穆戎瑾宁愿坐在那个王位上孤独终老,也不愿如同靳诀和穆辰一般,头脑发热地为了所谓的中意之人飞蛾扑火般的死去。司徒澈,他是一定要得到的,他要狠狠地折磨司徒澈,直到他被自己折磨死去。

    待穆戎瑾离开后不久,一个身着玄衣锦袍的俊美狐狸眼的男子命狱卒打开了地牢的门,穆怀瑜神色晦暗不清地望着那个被绑在木桩上被打得半死不活的靳诀,不禁觉得惋惜地喟叹一声,对不住了靳诀,你若是不死,司徒澈便是不得安生。穆怀瑜敛了眼中的愧疚之色,忙命人替靳诀松了绑,靳诀却是意外地望着穆怀瑜,他从小玩到大的玩伴,他姑姑的儿子,他的表哥。

    “你……怎么会在这儿?”

    靳诀声音虚弱地问着,狱卒小心翼翼地将他搀扶到一旁的太师椅上坐下,穆怀瑜未答话,只是从容地也跟着坐在了靳诀对面,又是给狱卒使了个眼色,狱卒会意地提出食盒和一个鸳鸯酒壶。穆怀瑜热情地替靳诀斟了一盏酒,推到了靳诀面前,道:

    “我好歹也算半个靳家的人,如今你落了难,我这个表哥虽然不能救你出去,却也是有门道进来探视一下你。”

    穆怀瑜言辞恳切地说着,顺便还与靳诀把酒畅谈,回忆起了许多儿时一起玩乐的趣事。只是,穆怀瑜一想起当年穆戎瑾对自己做的事,总是意难平地兀自低头喝着闷酒,许久,才缓缓地叙说道:

    “当年我为了弦歌,甘愿自降身份,娶她进门,可是我没想到,弦歌居然是穆戎瑾故意安排接近我,居心叵测的细作。当弦歌当着众大臣和先帝的面,指控我对先帝行施巫蛊诅咒,意图谋逆的时候,还有穆戎瑾带着人从我府邸里搜出来那一桩桩一件件确凿的物证之时,我以为弦歌背叛了我,我几乎是绝望悲愤地想要以死以证清白。可是当他紧紧地搂着我,说了句,对不起我之后,他就是夺过了我手里的剑,在大殿上引颈自戮了……”

    穆怀瑜说到这里,眸光里闪动着异样的冰凉,就像是冰窖一般,不断地涌着寒气和冰碴子,那股滔天的恨意更是矛头直对着穆戎瑾。靳诀本是无心听他絮叨这些,他正琢磨着如何开口求穆戎瑾帮忙收留照顾司徒澈,不要被穆戎瑾发现了司徒澈的所在之时,他却是听到了穆怀瑜那段尘封多年的旧事,不禁觉得自己这半生蹉跎远不及穆戎瑾那惊险万分,步步惊心的几年。

    “所以,你看破红尘,在流放半途选择了落草为寇?可是,你毕竟还是恢复了如今王爷的尊位,你回来得体面。我呢?我的一生虽是大风大浪,却是做了他人嫁衣去,衬托他们伟大的功绩。到头来,我什么也不是,什么也没有,就算有,却也是什么也留不住。”

    穆怀瑜眸子猛地一缩,抬眼望着靳诀,似乎是做出了一个艰难的决定,他冷声道:

    “靳诀,司徒澈在我那里,你放心,我会照顾好他,视他如亲人一般,保他与你孩子衣食无忧。但是代价是,你得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