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等待只会更加煎熬

    他看了一眼帝国的标准时间，按照既定的行程，两个舰队刚刚会和，没有那么快发起主动攻击。

    那么，应该是敌人提前获得了情报，决定先下手为强了。他绿色的眼睛转暗，看向了舷窗外部。

    无数的火花在漆黑的太空中闪现，宛如无声的，艳丽的烟火，每一点，都是一处爆炸，也就意味着——不停地有人丧生。

    想到这里，他立刻跳下床，三两下穿戴整齐，冲出房门，逆着人流，往舰桥的方向跑。

    “公爵呢？在舰桥吗？”他抓住一个奔跑中的军官问道。

    对方显然正急着赶路，只是大声回答道：“应该是的！”然后就立刻离开了。

    攻击不知道已经持续了多久，但庞大的舰船仍然在剧烈晃动着，重力系统也开始崩溃，范伦汀必须竭尽全力，才能维持身体的平衡，终于在5分钟之后跑到了舰桥。

    “什么事？”科林副官第一时间发现了他，走了过来。

    “我……”范伦汀这时才意识到自己勤务官的身份，不能随意进出舰桥。

    对面的科林中校显然也意识到了这一点，沉下脸，神色转为严厉：“阁下，现在是战斗状态，如果没有正当的缘由，请您立刻离开。”

    范伦汀当然没有正当的理由——他现在只是一个勤务官，违反军纪是会被送上军事法庭的——于是他只能屈从：“我明白了。”

    等待只会更加煎熬。他只能站在舷窗边上，观看战火。这个区域的重力系统已经关闭，范伦汀不得不紧紧地抓住栏杆固定自己。人员匆忙往来，似乎所有人都有自己的方向，只有他是完全的局外人。

    突然，一道炫目的光柱横扫而来，一艘护卫舰在巨大的火光中四分五裂，战舰的周围的防卫顿时出现了漏洞，许多小型飞船立刻冲破包围圈，向这艘舰艇的侧面发动了攻击，密集的弹火点燃了这片宇宙，整艘船的震动变得更加剧烈。他一个不备，被甩到了通道的另一边，背上顿时一阵火辣辣的疼痛。

    范伦汀在医务室里醒来，满眼都是刺目的白，他用了几秒钟才意识到自己的所在，然后下意识地查看四周，又意图从病床上起身。

    公爵守在他的身边，一边用光脑处理公务，荧光照着他冷冽的侧脸。

    “你醒了？”觉察到他的苏醒，亨得里克关掉光脑，然后转过身来。

    “我睡了多久？”范伦汀问。

    “不久。不到36个小时。”公爵回答。

    “36小时？”范伦汀垂下眼睫，若有所思，他的伤不算重，不该睡这么长时间，那就是公爵给他的药里加了点别的东西了，看来他不希望自己插手。

    “战斗结束了？”他又问。

    “嗯。”公爵说，接着眉头一皱，语带责备：“你不该呆在那里，不然也不会受伤。”

    “对不起。”范伦汀说，对上公爵略显惊讶的眼神，“给你添麻烦了，是我太没用。”

    公爵移开眼：“你毕竟是第一次上战场。”

    这句话简直可以算得上是示好，范伦汀的心情变得好了一点：“谢谢你。”他隐约还记得是亨得里克赶到了他身边，把他抱到了医务室，现在竟然还守在他身边，这份温柔简直叫他受宠若惊。

    公爵没有回应他的道谢，从他的床边起身，似乎准备离开。

    “那我们赢了吗？”范伦汀追问道，一边拉住了亨得里克的手。公爵的视线掠过相握的手，终究没有抽离。

    “当然。”他回答，仿佛那是理所当然的事情，“我们已经控制了这片空域，并且向叛变的殖民星投放了地面军队。”

    他看着亨得里克，露出了一个浅浅的笑容。之前他就知道自己的丈夫是个人间凶器了，现在看来还是个了不得的指挥官。那种场面，普通人看了都会腿软。

    “你想吃点什么？”公爵问，“医生跟我说，你醒来后应该尽快补充能量。”

    “我想去餐厅。”范伦汀说，睡了这么长时间，虽然有营养液，可是没有真正香软的食物，还是会胃部空虚。

    “那里能有什么真正的食物。”公爵显然对平民的饮食嗤之以鼻。

    “不行吗？”范伦汀咬着下唇，翠绿的眼睛像两颗绿松石光彩夺目，偏偏脸色又极为苍白，倒有一点叫人心软的气质。

    公爵又皱了皱眉，还是答应了他的要求。

    范伦汀坐在餐厅最靠内的位置，而亨得里克坐在他的面前，身姿笔挺，一双灰色的眼睛就这样看着他吃饭。在他们周围数英尺的范围内，竟然没有一个人影。

    不是这个点没人吃饭，而是没人敢坐到公爵大人的身旁。

    范伦汀嚼着嘴巴里的rou，真正开始后悔：他不该选在饭点来餐厅的。多数人都是匆匆取了自己的那一份食物，然后带走。也有少数胆子大的，远远地坐着，或者装作从门口经过，以为他们不注意时，偷偷投来一个好奇的眼神。

    简直就是被当成什么珍禽异兽围观了。

    当然了，这也不能怪他们。公爵大人怎么会一改往常，屈尊来餐厅用餐呢。他加快了进食的速度，想快些结束这种尴尬的场景。就在这时，有人端着餐盘站到了公爵大人的身后：“不好意思，我可以坐在这里吗？”

    正是迪伦·希金斯。他似乎并没有发现背对他而坐的男人是威灵顿公爵，只看到了他对面的范伦汀。

    “当然，当然了！”范伦汀点头，努力忽略餐厅里响起的倒吸冷气的声音。

    于是迪伦便拉开了他左边的座位，放下餐盘，往公爵的方向看了一眼，立刻又站直了，迅速地立正敬礼：“长……长官！”

    至始至终公爵都保持着沉默，到这时才终于出声：“坐下吃饭，不用在意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