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小恶魔
（23）小恶魔 导员办公室，向周舟一把推开门，瞥见张谌位子上有人，“你来这么早？一个寒假不在，这办公室味道也太奇怪了。” 向周舟伸手在鼻前挥了挥，走到自己座位旁边，推开窗户透气，顺便拨了拨窗台上的小绿萝：“今天太阳超好，想到晚点要组织十几个班的学生一起去春游，我就没心情了。” 向周舟和张谌已经开始正式接管其他班，昨天回校后临时召开了个晚自习，一个阶梯教室坐了洋洋洒洒的两三百号人，向周舟脸都笑僵了，再也没有第一天就把学生的脸和名字全都对上的自信……等这些人毕业了他或许都无法全部记住，这才懂了唐老师和吴老师为什么当时投下了赞同票。 向周舟吐槽了几句，发现张谌竟然没有搭腔，本来这种时候，张谌应该比他更有发言权，毕竟实习的时候就接手了好几个班——现在看来也不是特权，而是副校长的有意为之。 向周舟走到饮水机旁，给自己泡了杯枸杞：“哎张谌你怎么不说话，昨晚班会有没有发生什么事说出来让我乐乐？比如还没正式开学就收到几十个假条这种。” 向周舟“嘿嘿嘿”的回到自己位子上坐下，一抬头，发现隔着两条桌子，在他对面的赫然是一张全然陌生的脸庞。 他惊的屁股刚沾到转椅就“唰”的一下站起来，“小朋友你哪位？” “小朋友”这三个字刚脱口问出，对面撑着下巴不知观察了向周舟多久的少年，脸一下黑了几度，“谁是小朋友？我下个月就成年了。” 这还不是小朋友吗？ 向周舟意识到自己刚才的抱怨全都被一个陌生人听进去了，还好没说什么大逆不道的话来。 他方才一进来，张谌的椅子是背对着门口的，椅背挡着，他没有特意绕过去看，全当是张谌来的早，而且平常有人造访，也不会挑两个辅导员椅子坐掉的，所以向周舟没料到此时和他共处一室的人压根不是张谌。 向周舟不假思索的喊人“小朋友”不是全无道理，那少年长的清秀，丹凤眼，眼尾较尖，斜眼看人的时候十分高傲，更别提现在一幅恨不得用鼻孔瞪向周舟的模样了，从头到脚都写明了“我看你不顺眼”。 少年身上穿着黑底蓝边的制服，这种类制服的校服并不常见，似乎出自市区一所很有名的私人高中。 向周舟定睛一看，这果然是个小朋友，“你是不是跑错地方了？” 那少年继续用鼻孔瞪他：“不要你管。” “可是你坐着我同事的位子，他等会就来了。”向周舟发动他一大早难得的耐心：“你找谁？我可以带你去广播室。” 然而对方并不领情，很是气愤的样子：“你把我当走失儿童？跟你说了别管我，我又不是来找你的！” 嘿？小伙子一大早比他火气还大。 向周舟把保温杯放桌上，手掌搁在盖上，皮笑rou不笑的看着他：“你来了我办公室就得听我的，还说不是小朋友，哪个成年人有你这么没礼貌。” 向周舟欠揍的神情与直白的话语，狠狠激怒了少年，他“腾”的一下站起来，转椅随着他的动作，自个儿转着圈往后跑走了：“你果然跟我想象中的一样烦人！” 两人互相瞪着眼，向周舟原先站着，处于优势，没想到这位小朋友一站起来，竟然跟他不相上下，搞的向周舟气势一下减弱了不少，他当做没发现，“什么意思，原来你认识我？” 那少年皱了皱鼻子，抱着手臂转过头，轻蔑的道：“看你一进门就罗里吧嗦了一堆，我都插不进去话。哼！烦人。” 向周舟被这么怼，也有些恼了，但他犯不着跟一个高中生去计较，气笑了：“你待的学校里面应该都是精英吧，怎么还有你这种学生，讲点道理吧小朋友，明明是你先私闯老师办公室的。” “你——都说了我不是小朋友！” 少年有样学样的反击：“怎么有你这种老师啊，一点都不温柔，你的学生肯定都很讨厌你！” 被学生讨厌的向老师看到对方生气了，自己心情反而好了不少，笑眯眯的说道：“怪不得你这么嚣张喔，看来老师对学生太温柔也不好，学到了。” “你……简直莫名其妙！” 少年发现自己奈何不了向周舟，狠狠跺了下脚，完全没一开始高傲的模样，完全气炸了：“能和张谌做朋友的果然都是讨厌鬼。” 此言一出，他先“哎呀！”一声自己捂住了嘴。 “哦？原来你是来找张老师的啊。”向周舟心平气和的捧着保温杯，心里有了数：“我看张谌还没结婚啊，怎么有你这么大的儿子了。” “你才是他儿子！我是他弟！”少年抓着头发，好气啊！ 果然如此。向周舟了解的点了点头：“张谌和我提过你，果然和他所说的……” 少年用眼尾扫了他一眼：“什么？” “一样捣蛋。”向周舟深有同感的瘪了瘪嘴，这还是美化过的形容。张谌确实和他提过，除了那个把他当犯人看待的后妈之外，还有一个异父异母的弟弟，是个不折不扣的小恶魔，经常给他没事找事，害的张谌每次回家都有阴影。 “哼，随便他怎么说。”小恶魔尾巴翘起来了，似乎还挺赞同把这个形容词用在自己身上的。 向周舟看了一眼墙上的钟：“那么小朋友，时间不早了，你不怕迟到吗？” 那少年抱着手臂，一脸不屑：“迟到早退算什么，他们也管不住我。” “哇，好厉害喔。”向周舟没有灵魂的鼓掌。 “你刚才是不是又喊我小朋友？”少年皱了皱眉，还想说什么，忽然，门外传来了脚步声。 “小向，我给你买了华夫饼。”是张谌的声音。 向周舟看向门口，身后一道风，与此同时屁股被不轻不重的拍了一下，他呆住了，这货还有小流氓属性？ 当他意识到什么的时候，那少年已经行云流水的完成了一套逃课GIF——跳上桌子，从向周舟刚才打开的窗口跳了出去。 向周舟瞪着自己桌上那个新鲜的脚印，久久无言。 张谌进来的时候，向老师正背对着他，站在窗口，手里拿着纸巾盖在桌上，缓慢的擦拭，眼神看向窗外，沧桑而疲惫。 “小向？”张谌上前，关怀道：“怎么了，昨晚没睡好？” 向周舟摇了摇头，真切道：“没睡好的不是我，而是你。” 天天和那样的小孩斗智斗勇，真不容易啊张老师。 “啊？”张谌不明就里，笑着把袋子放到向周舟桌上：“新品，买来一起尝尝。” 向周舟三两下擦掉脚印，咧开嘴：“好咧。” 张谌哼着歌，为开了学，自己能够逃离家庭而欢呼，他把自己的转椅拖回来，坐下，拉了拉抽屉：“嗯？怎么打不开。” 这个抽屉是没有锁孔的，平常一拉就开，很顺滑，可张谌拉了几下都纹丝不动，像被什么黏住了一样。 向周舟走过去帮他看，整个人蹲到桌子底下，摸了摸抽屉周围，果然有强力胶的痕迹。不用想，肯定是张谌家的小恶魔干的。 而张谌还被蒙在鼓里，一脸天真的琢磨抽屉怎么会好端端的被黏住，他又没用过胶水。 两人合伙把抽屉拉出来后，张谌去厕所洗了个手，顺带把杯子冲了冲，回来倒水喝，刚喝了一口，表情古怪，下一秒“噗”的一声喷出来：“呸呸呸，什么味道！” 向周舟惊讶的看着他：“张老师，我刚扫过地。” “对不起对不起，我等会再拖一遍。”张谌抹了抹嘴，一看保温杯的盖头，纳闷：“怎么会有芥末？” “是啊，谁在暗地里整蛊我们张老师啊。”向周舟悠悠的撑着脸，“怎么只欺负你，不欺负我啊？” 没有学生会那么闲，开这种玩笑，还针对性这么强……这种如影随形的恶作剧，令纳闷又气愤的张谌忽然背后一凉，火气一下被当头浇灭。 “向老师……”张谌游魂般的看向他：“在我来之前，谁来过？” 向周舟字正腔圆的说道：“你弟。” 张谌：“……” 张谌：“！！！” “靠！我就知道！” 向周舟头一回看见一个人脸上能同时出现惊恐和愤怒两种表情，迟疑了一下，说道：“我没想到他还有功夫搞这种小动作，不然我就提醒你了，抱歉啊。” “程棠——” 张谌从牙齿里挤出小恶魔的名字，手机都要被他捏爆了：“岂有此理！怎么会有人这么闲！” 确实。向周舟认同的点头。 “妈的，我要跟学校举报他逃课！”张谌眼神疯狂，甚至口吐芬芳。 向周舟想到那小子的嚣张气焰，提醒道：“那个，他好像不怕被举报。” 张谌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我知道啊，可我就是要举报他。” 向周舟摊了摊手：“他反应灵敏，一听到你的动静就跳窗跑了。” 张谌“呵”了声：“那小子跑的很快，一般人逮不住他。” 向周舟难得看到张谌深恶痛绝的样子，感到十分新鲜，忽然，他想到了什么：“哎我怎么觉得哪里不对。讲道理来说你弟应该完全不怕你吧，怎么刚一听到你的声音，就跑了？” 他当时只猜到对方身份，没去猜想对方来这儿的目的。逃课来整蛊自己哥哥，真有这么闲？ 张谌一听，恍然大悟：“对哦，平时他耍恶作剧那一套恨不得人人都知道，没道理一听到我来了就跳窗逃跑，怎么着也该当面气我几句才对。” 向周舟也只是随意一提，靠在椅背上翻阅同学资料：“我今天可算是见识到你弟的威力了，程唐？是哪个唐？” 张谌：“海棠花的棠。” “够文艺的。” “是。”张谌咧开嘴角假笑：“当初有同学嘲他名字像女生，结果被他明着整蛊了一个学期。” 张谌一说到这里，就有些停不下来：“你还知道这个小祖宗对我做了什么吗？我上次相亲买了套新衣服准备去约会，结果他竟然在我裤缝里放沙子，走着走着屁股就痒起来了！害得我差点当众出洋相！ 还有上次我手臂擦伤了，那小子事先把邦迪放盐水里泡了自然风干再拿过来给我用，简直是在我伤口上撒盐！” 向周舟憋笑：“厉害。” 张谌还想继续说出自己的惨痛往事，手机却在这时候响了，“喂，爸？” 向周舟只听到对面张谌发出了一声声惊叹：“什么？不会吧——真的啊？！会不会有有什么误会……没有……哦我知道了。” 挂掉电话后，张谌一脸震惊，向周舟问道：“出什么事了？” “程棠那小子把女同学肚子搞大了，现在学校跟家里都找不着人，我爸和我后妈问我有没有见到过他人。”张谌张着嘴巴，震惊的合不起来。 向周舟亦是一脸错愕：“原来这就是他逃跑的原因？” “应该是吧。”张谌傻愣愣的看着手机：“可我觉得他不是这种人啊……” 好歹相处了几年，两人彼此厌恶却又互相了解。在张谌的印象里，程棠虽然让人恨的牙痒痒，但让女同学怀孕这种事……想想就很有违和感啊。这小子平常都不跟女生玩，怎么可能偷摸谈了恋爱，还做出这种事情？ 可人家家长都把证据送到学校了，开房记录，还有乱七八糟的刷卡信息上面都是程棠的名字，即使张谌他爸还有后妈不相信，一看到这些证据，也有些怀疑了。 张谌知道事态紧急，“哎，我爸喊我回家呢，等抓到人了有他好受的，估计我这一礼拜得回家住了……小向老师，最近也没什么事，要不你帮我看管下那些学生？” 向周舟：“……” 向周舟：“张老师，你的意思是要我一个人看管四十几个班级吗？” 张谌歉意的看着他：“事出有因，我就回家意思意思帮他们找找人，回来请你吃饭啊。” 向周舟嘴角抽搐：“那20号的集体春游怎么办？” “都定同一个地方好了。”张谌说时迟那时快，收拾好手提包：“我直接回去了，后妈应该跟副校长说过了，他们不会恶意留我的。小向拜拜！” 门风风火火的关上了，向周舟躺在椅子上，看到了自己未来一礼拜灰暗的前途。或许他该找唐老师或者吴老师帮帮忙，唐老师年纪大了受不了折腾，还是找小吴老师吧。 电话里传来吴轻语温温柔柔的声音：“小向啊，我也很想帮你，可我自己也要接管好多个班，忙不过来啊……” 向周舟听到电话里传来学生请假的声音，于是电话没讲几句，就挂了。 失败。 向周舟嘴角一抽，法克。 他把春游的任务委托给各班班长，最终结果由大家票选出来去哪里。 这时，有人电话打了进来。 向周舟惊喜道：“coco？！” “舟，救我——” 电话里传来秦可尖锐的叫声：“我被变态跟踪了！” “啊？！” 向周舟大惊失色的拍桌而起，他知道秦可酷似女生的外貌很容易招惹一些变态，平常微博下面就蹲了不少，“怎么回事，报警了没？是不是你那些个粉丝？” “我不知道，应该是。”秦可抖抖索索的缩在床上：“我前几天不是感冒了嘛，不见好我就去楼下药店买感冒药，结果我戴着口罩还是被人认出来了，是个男的说想抱抱我，吓的我还没找到药就逃回家了。之后我就蒙着被子睡了几个钟头，隐约听到有人敲门，醒来后打开门发现把手上挂着一碗白粥还有一盒感冒药……太恐怖了，肯定是那个男的，竟然神不知鬼不觉找到我家里来了！” 向周舟听的心有余悸：“你门窗都锁住了吧？” 秦可：“我家12楼呢，除非不要命了才爬窗，门我也检查过反锁了，还用小沙发抵住，这才跟你打电话。” “那就好。”向周舟松了口气：“就叫你发自拍的时候注意点，你自拍都能看得到身后背景，那些建筑物那么明显，有心人对比一下就能找到你住哪了。” “你怎么跟我妈一样。”秦可说是这么说，语气却很是可怜：“我以为自己只是一个没名气的网络歌手，谁知道还会有私生粉找上门。” “因为你老是和粉丝暧昧，等你火了他们全给你婊出来。”向周舟说道：“你把你感冒的事情发微博了？” 秦可：“没呢，不过唱歌的时候鼻子稍微有点堵，不知道他们有没有听出来。” 向周舟：“你可以把和你平时聊天密切的粉丝拎出来，逐个排查。” “正有此意。” 秦可和好友倾诉了一番，情绪稳定了不少，打开手机微博：“我觉得应该是那个ID叫CS的，只有他听出来我感冒了，还让我好好休息，别老刷微博。” 向周舟知道此人，是和秦可交流最频繁的一个粉丝，微博毫无看点，只转发过秦可的内容，是个狂热的粉丝了，做出这种事也不奇怪。 秦可可惜的点了点CS的头像，是一杯奶茶，他说道：“我还以为他会是个CS打很厉害且情商很高的帅哥，没想到真人矮矮胖胖，幻想破灭。” 向周舟看他恢复的差不多了，忽然生出一个念头：“嗳COCO，我看你这几天呆家里也不安全，我不放心，要不你搬来和我住几天呗？正好我们快要春游了，要不你跟着一起去转换转换心情，反正你在家也没事做” 秦可正无聊，一听，来了兴致：“好啊，去男大学生堆里转转，我又好了！” 向周舟温柔的说道：“那，我等你哦。” 太好了，有苦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