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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什么?” 百里临江身体一震,难以置信地看着面前那人。世间怎会有人取出自己的七魄,又怎会用七魄去祭剑?那妖人却仿佛陷入了往日回忆里,淡淡道: “那时莫说是七魄,就算连三魂也一并给了,只要留本座一口气在能救jiejie,又有何不可?可笑那家伙被本座从心脏中取出,却流着眼泪害怕得要死,没有半点胆色——” 百里临江心中痛极,简直不敢相信面前的人竟然如此对待他自己,使劲抱着那人脖子将他搂入怀里: “老温,那一定疼极了对不对?你为什么这么傻,为什么要这么残忍地对待自己?” 那妖人沉默了半晌,忽地一笑: “你真地相信本座取出了自己的七魄?有谁会傻得连自己的性命都不顾?江儿,本座只是随口编个笑话骗你——” 百里临江心中狂怒,暗想自己怎地又被这人骗了?他愤怒地从那人怀中挣扎开,刚逃出半步,却被那人按住。那妖人打了个响指,金色光柱表面便结出一层薄薄透明的晶层。青年被那人压着背靠晶层,感觉到那人喷在自己脸上的轻柔呼吸: “本座十分高兴,你仍然这么关心本座——” “鬼才关心你!” “你喜欢本座,不是吗?” “温别庄,你这个无耻妖人——” “本座还是喜欢你叫我老温——” 那人伸手将百里临江那条完好的手臂压住,轻轻凑过来,衔着青年的嘴唇。软滑的舌头钻进青年口中,缓缓地挑逗着他的上颚。愤怒的火焰在百里临江胸中燃烧着,燃烧着他脑子里的每根神经,但他同时又悲哀地发现,自己下身渐渐起了反应。 “你喜欢本座的,不是吗?” 那妖人将青年转了个身,令青年伏在那层晶层上,又轻轻扶着青年的胸膛,令他的左臂不至于过于吃力。那人腰间硬物突入青年股间,青年不由自主地抬腰迎合着。那人凑在青年耳边轻轻道: “江儿,世间没有任何感情经得起光阴变幻沧海桑田,唯一不会辜负你的,只有你自己的力量——” 那人的手掌覆在百里临江的手背上,十指交错: “有了三十三天的力量,江湖上便没有人可以伤害你,你便可以随心所欲——” 百里临江胸中像是被两股力量来回撕扯着,一股力量让那人说出的每个字在脑海中引发痛苦和愤怒,而另外一股,则是和那人交合产生的狂热快感。 青年胯下的rou柱抖了抖,在透明的晶层上喷溅出一片白浊。他的脸被压在晶层之上,茫然地看着那片金色光芒的深处。 那是一张少年的、孤独的脸。 百里临江晕了过去。 葡萄美酒映夜光,一曲佳人舞霓裳。 淡紫色的薄纱帘后,有美人轻轻弹奏箜篌。四五名绝色半裸的美人在巨大的石厅中央翩翩起舞,腰肢柔软得如同多情的杨柳。 温别庄从册卷之中抬起头,见青年茫然地卧在自己膝头,便将他抱在胸前,捏了捏青年下巴上的软rou: “没兴趣?那本座让她们奏点别的。” 那人手指轻轻一点,原本曼妙起舞的佳人便瞬间消失不见。那人还要再施其他的法术,青年却摇摇头,表示自己没有兴趣。那人便搂着青年,轻轻翻动手中书卷。 百里临江眨了眨眼睛,见那人手中的书册上俱是密密麻麻的账目和名字,不由得有些奇怪,顺口问: “这是什么?堂堂残阳道魔尊还要亲自算账不成?” 那人也不回答,只是喃喃念着手中的账本: “京城平乐坊去年冬天走水,前后损失足足有三万两……今年平乐坊名下各在京城东郊、北郊购置田产,又各自花费五千两……购置十名美姬赠与南宫世家,又费去一万两……凌若虚这账面做得倒是好看!” 百里临江心下不解,看着这些数字如同云里雾里。那人眼珠一转,朝青年轻轻笑道: “平乐坊是三十三天在京城的产业……你猜猜看平乐坊一年能赚多少钱?” 百里临江向来对账目没有任何兴趣,便胡乱回答: “不知道……二十万?” “足足一百万……你可知本朝一年税赋的雪花银,又有多少万?” 百里临江更是一头雾水。那人手中卷起书册敲了青年一个爆栗: “胸无点墨,两耳不闻窗外事——本朝去年一年明面上的税赋雪花银,是两千二百万。” 百里临江被敲得七晕八素,他从未想过朝中税赋和自己有什么关系,更不明白温别庄是从哪里得到的这些消息。那人悠悠道: “三十三天虽然是魔道,但也得想办法活下去……只要和黑道白道搭上关系,得到这些数字并非难事……三十三天之所以令人忌惮,除了绝世武功以外,很大程度上是因为三十三天秘密经营的财富可与朝廷相提并论……至少本座手中的这本账册,去年一年的流水,便有一千零七十八万……” 百里临江目瞪口呆。他这辈子发的最大的一笔横财,不过是替有钱人的小少爷算命,得了一两纹银——一千零七十八万两雪花银,那岂不是会堆成小山—— 那妖人却哼了一声: “骆高唐、凌若虚平日在账面上玩弄些小把戏,纳一两个美人、买几亩田产,本座也就当过眼烟云。居然敢打平乐坊的主意,把本座当傻子,本座可不扒了他们的皮!” 百里临江喉头一紧,也不知这妖人又要玩什么把戏: “你要怎样?” 那妖人轻轻一笑,眼珠转了转: “江儿可曾听说过二桃杀三士?” 也不待青年回答,那妖人打了个响指,吩咐了几句。不多时,门外走进三名中年人来。其中一人穿了一身锦衣,手中捏着水烟袋,矮矮胖胖,满脸笑眯眯的,正是夕阳长老骆高唐。另一人又高又瘦如同竹竿,却穿了一身麻衣,浑身打满补丁,却是赤日长老狄万青。余下一人手中一柄判官笔,面色蜡黄毫无笑意,是旭日长老霍红鹰。三人见百里临江躺在温别庄怀中,微微一愣,并不敢多说半个字。 骆高唐一进大厅,脸上虽然仍是笑眯眯的,却忙不迭地倒苦水: “宗主不是不知,老夫手下本就没有几个能干活的,如今凌若虚这一死,巴陵舵主的位置便空了出来,宗主可千万得补个能干的人给老夫才行。” 温别庄微微一笑,对怀中青年传音入密: “你瞧,这老匹夫心中定是早有补替巴陵舵主的人选,偏偏不直说,妖拿捏本座的意思。” 百里临江心想,若是巴陵舵主有了人选,那直接补入便可,这骆高唐又何必与温别庄互相猜疑?温别庄却知道青年的心思,又悄悄密语道: “骆高唐有巴陵舵主的人选,狄万青难道没有?若本座直接任命,岂非明面上厚此薄彼?何况这三人资历不在本座之下,无论得罪了哪一个,都于本座有害无益——” 百里临江脑子飞快地转动着。他虽然对三十三天的人事任命毫无兴趣,但这妖人显然是在故意考较自己一个难题。三个资深历重的长老,要想一个都不得罪地安排职位,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青年心想,除非索性再增加一个舵主职位来满足狄万青,又或者承诺狄万青未来再给他的下属一个舵主职位——青年又挠了挠头,霍红鹰是来干什么的? 那人脸上仍是堆满笑意,手下却捏了捏青年下巴的软rou,暗暗传音道: “无论得罪了哪一个,都于本座有害无益——那么最简单的方法,就是让他们互相得罪,最好反目成仇,本座再出手统统干掉!” 那妖人便提高了声音: “既然如此,骆长老便拟个名单出来给本座看看。只是这巴陵舵主一职十分关键,残阳道素来又以才能选拔人才,若仅仅考虑骆长老的意见,未免厚此薄彼。不如狄长老也拟个名单出来,一并作为参考——” 骆高唐和狄万青各自暗暗较劲,不多时便合拟出一份名单递上。那妖人接了,却悄悄传音给青年解释: “这名单上二十人,其中一个是骆高唐的心腹爱将,狄万青的心腹倒有两个。本座无论怎么选,都要得罪他们中间的一人——” 那妖人便笑嘻嘻对霍红鹰道: “霍长老为人最正直公道。本座常年闭关,这几个月又一直在外,对名单上的人选了解不够深入。若由霍长老来亲自挑选巴陵舵主,想必三十三天上下,无一人敢抱怨——” 骆高唐和狄万青彼此对看了一眼,目光便纷纷朝霍红鹰投去。霍红鹰接了名单,脸上涔涔滴下汗水,开始盘算骆狄二人谁的身后有更大的利益。三人各怀心事,便拱手退去。那妖人听三人脚步离得远了,轻轻舒了口气,眉毛一扬: “本座忍了他们很久了。你猜猜三个月之后,他们谁还会站在这里?” 青年心中暗想,也不知为了一个巴陵舵主的职位,究竟会掀起多少血雨腥风。那妖人面色一沉,悠悠道: “最好三个月后,这三个老家伙,一个也别活着站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