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我去换他

    青茗推着言煜的轮椅，和他一起去了大殿。

    言暮城夫妇和天鹤峰大部分长老都在。一个个义愤填膺，群情激昂，恨不得马上杀到七曜门所在的棋盘洲，把七曜门杀个片甲不留。言煜的出现让大殿总算安静了下来。

    “这是商议门派里的事情，长公子怎么把苍焰门的质子也带来了？”一个长老表达了他的不满。

    一个自幼残疾的长公子，甚少参与弟子们的课业，看起来就羸弱不堪，脾气爆裂恣睢，简直无法无天。天鹤峰上下平常也不过是因为他的身份而对他维持着面上的尊敬。那长老在先前与众人的讨论中已被激起斗志，言语上也就没有了平日刻意的收敛。

    青茗脸上带着被掌掴之后的红肿侍立在言煜后面，有些进退两难。他也觉得自己不该出现在这里，但言煜没有让他出去，他不敢动。他不知道自己有没有猜错，他觉得言煜特意把他带来，就是为了要激怒这些人。

    “管他是哪个门派的质子，他现在是我的私奴。你们也不是第一天知道。”言煜清俊的面上尽是不以为然的傲慢轻蔑。

    “你！”长老气得胡子都翘了起来。

    言煜说话甚少给人留面子，不是大事的话，言暮城也不愿意让他和长老们一起议事。看到气氛陡然紧张，言暮城急忙打圆场。

    “煜儿不得无理！林长老，您也消消气，咱们还是先议事，先议事。”

    林长老不是个好脾气的人，怒冲冲道：“宗主，前些日子长公子才不分青红皂白砍伤了工器房沈长老一条胳膊，今日又堂而皇之带着苍焰门的人进天鹤峰的大殿，就算他贵为长公子，也不能不讲规矩啊。”

    听到大殿上的人开始不断有人附和他，他不禁把腰挺得更直，带着几分挑衅的态度直视着言煜。

    “各位，各位稍安勿躁。”洛樱荷也站出来说话了，“要不我们把煜儿的事先说了，让煜儿回去休息，大家再接着讨论别的事。暮城你看如何？”

    “嗯，林长老，咱们就先和煜儿说说？”

    言煜不是个好说话的人，林长老最初的冲动过了，也不想和他闹下去，于是哼了一声坐回自己的位置。

    言暮城这才转向言煜这边，说：“煜儿，最近频频有魔物作乱的事情发生，门派里众弟子本就分身乏术，现在七曜门又和咱们打了起来，上下总要提防着些。你也知道六壬山庄和我们本就没有什么信任，全靠交换质子才勉强和平相处。他们离七曜门的地界近，也经常给我们传递消息。”

    “您是说七曜门想动六壬山庄的质子？”言煜问。

    “这只是猜测。假如六壬山庄的质子在天鹤峰有什么闪失，那六壬山庄与我们的关系立刻就会变成敌对。”

    “您想要我做什么呢？”

    “不不不，你不用做什么。只是我听说你现在让青茗日夜在长云轩服侍，西院那边只有魏公子一个人。”

    言煜问：“您想让我放青茗回西院去保护魏三？”

    “对。现在实在也分不出人手。青茗实力在天鹤峰年轻一辈是数一数二的，有他在，总会好一些。”

    言煜笑了笑：“那我呢？我一个瘸子，身边小冬手无缚鸡之力，假如七曜门针对我呢？”

    “……”言暮城被这话说得一阵羞愧。言煜长年在后山，很少出来，他这个做父亲的竟然也就忽略了他。

    “上一次打残了我的腿，要是这次再打残我的胳膊呢？”言煜问得有些咄咄逼人。

    “煜儿！”洛樱荷突然说，“就因为你身有残疾，三年前往六壬山庄送质子的时候，我和你爹就没忍心把你送去。如今门派有难，你怎么可以置身事外，还如此质问你爹？”说着说着，带出了抑制不住的哭腔：“你知不知道，魏家三公子在这边有多危险，你弟弟在六壬山庄也同样有多危险……”

    大殿上的人又开始嗡嗡嗡地议论起来。言暮城握住洛樱荷的手，轻声安慰她。

    言煜沉默了一会儿，说：“父亲，您给六壬山庄送封信吧，就说天鹤峰会送长公子过去交换二公子。”

    “煜儿！”言暮城惊呼一声，“不要意气用事，我怎能放心把你送去做质子！”

    林长老插嘴说：“宗主，属下倒觉得此举可行。当下七曜门蠢蠢欲动，二公子潜心修炼多年，他回来必能帮上忙。”

    言下之意便是长公子一个瘸子，屁用没有。

    他这么明着一说，大殿上的数名高阶弟子虽然不敢说什么，长老们却纷纷表示赞同。言暮城再反对下去，就显得对言煜偏袒太过了。

    洛樱荷不是言煜的亲生母亲，当初要往六壬山庄送质子时，洛樱荷是不愿意送言意过去的。她觉得言煜残疾，不可能在修真一途还有太大进境，正合适去做质子。但言暮城反而因为言煜的残疾而不忍心。他平常很好说话，但大事上一旦做了决定就不容反对。最终还是把洛樱荷的亲生儿子言意送了过去。

    今日若不是言煜当着众人的面提了由他去换回言意，若不是大殿上众人纷纷赞同，他也不会愿意让言煜去做质子。并非他偏爱言煜，只是可怜他没了亲娘，身体又有残疾，再要像丢弃他一样送出去做质子，他实在于心不忍。

    言煜眼神余光瞥到洛樱荷抬起袖子拭泪，他勾起嘴角微笑起来。

    “那就这样吧，也让我这个瘸子为天鹤峰尽点绵薄之力。六壬山庄回复之前，让魏三住到我的长云轩来。”言煜想了想又说，“话说回来，我毕竟是个瘸子，青茗是我用惯了的奴隶，我要带过去让他贴身伺候我。你信里和六壬山庄宗主说一声吧。”

    “那当然，你行动不便，总不能让你一个人孤零零过去那边。”洛樱荷生怕言暮城还要反对，急急地说道，“有青茗伺候着，你爹和我也放心。”

    青茗微低着头站在言煜后面，面上没什么表情地听着别人关于他的安排。他自己本人没有决定权，也就没有很认真去听。

    “既然这么决定了，那我就回去了。”言煜懒懒散散地靠在轮椅的椅背上，眼睛扫了一圈大殿的人，又微微笑了笑，吩咐青茗：“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