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大哥爆肝连夜拯救二弟)
南宫玮从晓得二弟同戚雪棠一道乘船去了金陵,便不顾自己风餐露宿已有好多天,再度上马,这回却还叫了几个年轻力壮的小厮,并每人多带一匹空鞍的马,又是日夜兼程地去追。 所幸戚雪棠是乘船,船行速度又慢,他们几个人沿着江岸追过去,不到两日便迎面碰着回来的管家一行。那南宫玮只听管家转述南宫琛的决定,那张脸已变得铁青,牙齿咬得格格作响。 管家怎么晓得他心里的想法,见他那般生气,却不知为何,要宽他心地劝道:“戚少爷也是金陵名门出身,他与二少爷交往,或许是有利益瓜葛的想法,却绝不会公然对二少爷不利。何况二少爷一直呆在家中,有些气闷也很正常,出去散散心想必就会回来了,大少爷不用这么担心。” 南宫玮一言不发,他本就没有下马,此时一拨马头,依然朝江岸下游奔驰而去。管家阻止不及,跟随南宫玮而来的小厮们也急忙赶上去,那阵势颇有点要同戚家硬干上的意思。管家到底见过戚雪棠,知道戚雪棠带在身边的人手并不少,恐怕大少爷吃亏,忙叫船上那些仆人赶紧上岸去集镇买马,同样跟过去支援大少爷。 二少爷说戚兄一向待他很好。 二少爷说他要浪迹江湖,不闯出名头便不会回家来了。 戚少爷对二少爷很是维护,不会对二少爷不利。 这些正常的话听在南宫玮的耳里,却极端地不是滋味。 一向很好……哼!果然是jian情日久,所以难舍难分。 不闯出名头便不回家?去到金陵,当然就会给那戚少爷金窝藏娇地保护起来,别说名头,只怕连消息也听不到一丝儿了,又怎会回家? 南宫玮越想越觉得怒火中烧。他本来连日奔波,应该已要筋疲力尽了,然而回到家中便被南宫琛大胆出逃给深深震怒,到现在又一次被南宫琛拒绝回家的消息惹恼,那怒火竟成为他穷追猛打的无限动力。他驱马疾奔,又追了半日一夜的光景,那些见过戚雪棠商船的仆人们便从江岸柳树丛生之中认出泊着的那条船,纷纷指给大少爷看。 二弟就在那艘船中! 南宫玮根据仆人们的指示瞧见那艘船,心里猛然一震,想到这件事。 他追上来,自然会见到南宫琛。只是现在突然就要见到,忽然不知道心头是什么滋味。他想见南宫琛的念头从七八天前就根深蒂固了,这几天虽说是被愤怒充斥满心胸,那脑子里想着的却也总是二弟,想到他用一双水汪汪的带泪的眼委屈地望着自己,想到他在自己怀中疼得浑身颤抖面色惨白的样子,想到他那初次被进入的身体的美妙滋味——而这些现在却都是那戚雪棠的了! 他瞪着那艘船,胯下马儿仍然风雷般迅疾地往前奔驰着,挟着他无边的怒火奔近前去。 柳烟丝丝为他一骑冲开,他在浅浅的江水中勒马停住,眼中已看见高大的船头甲板上,南宫琛锦衣华服,浑身酥软地倚靠在一个面目英俊的年轻人怀中,唇边正被那人送来一杯酒呷饮的画面。 南宫大少爷的理智一瞬间轰地一声彻底被炸飞,身后仆人小厮们纷纷驱马靠近,口中高喊着“大少爷”,他却已经听不见了,甚至没看见船舷上潮水般涌出的全神戒备的戚家仆人,只猛地一声怒喝,长身自马背上站起来,呛啷拔剑同时飞身跃向甲板,敌意表露无遗。 那甲板上戚雪棠似乎这才反应过来,转过头一声“拦住他!”揽着南宫琛的那只手臂反而是更紧了。 戚家仆人也都受过训练,身手敏捷,居高临下要挡住飞身而上的南宫玮看来并非难事。南宫玮眼里却只有把南宫琛抱在怀里肆意轻薄的戚雪棠,他从马身上纵跃而起,脚在船身上疾行两步,身子一翻,一拔三丈,高高越过堵在船舷边那些仆人的头顶,径直一剑袭向戚雪棠。 他要杀了这个人,无论他是什么身份,然后将竟胆敢背叛自己,与人私奔的二弟抢夺回来,从此幽禁在南宫府中,狠狠地折磨欺凌,直到他彻底认识到自己的错—— “大少爷!”“二少爷!”“少爷,小心!” 各种叫嚷的声音交织在一起,戚雪棠已经抱着南宫琛脚尖点地往后一退,避开他的这一剑,同时放声大笑道:“南宫大少爷真是来势汹汹,却不知你深入我船中心,以为自己能有几分胜算?” 南宫琛依然无力地依靠在戚雪棠的胸膛上,脸上满是惊慌悔恨的神色,两眼呆愣,双唇发白地喃喃道:“大哥……” 南宫玮身形在甲板上落稳,右手剑一抖,狠厉无情地一眼扫过他。 “你还记得有我这个大哥!” 南宫琛神色惨然,大哥竟真的前来寻找自己,本来应该是件令他惊喜不已的事,然而现在,他却宁愿大哥根本不会在意自己的出走,也根本没有出现在眼前。 他两天前的时候,本来就决意不再与戚雪棠一路同行,而是自寻一个没有江湖纷争之处住下来,远离那些烦恼。岂知戚雪棠竟给他下了迷药,让他神志清醒之后,身体也始终无法动弹。 戚雪棠当然有他的打算,那打算本来还包括占有南宫琛,让他不再有离开,更不再有回家之念,只是这打算才进行到一半,就被突然闯入的尹半安给阻止下来,然后便在南宫琛眼前活活演出了一场花样繁多、精彩纷呈的春宫画。 那之后的第二天,尹半安不知去了哪里,戚雪棠重新打扮得整整齐齐的,仍然不死心地来到南宫琛的身旁试图劝说他改变主意,忘掉那不知怜香惜玉的南宫大少爷,同他好好地享福去。 南宫琛对此只有怒目而视和不理不睬两种反应。戚雪棠说得口都干了,见他还是不为所动,也只有眉毛一挑,改变策略开始用温柔的语气告诉南宫琛,假如南宫大少爷追来这里,他将会布置下怎样的天罗地网,管教他有来无回。 这个办法果然有效,南宫琛对自己是享福还是受灾并不在意,唯独对大哥却无法不注意,终于开口说了半天来的头一句话:“为什么?” “为什么?哼……因为二少爷你执迷不悟,对他断不了念想,我当然只有杀了他,才能让你彻底对他死心。”戚雪棠这句话真假不论,情绪倒不是伪装,明显对南宫琛如此关心南宫玮格外不满意。 南宫琛听得脸孔一阵发白,心里当真害怕得紧,然而他想到大哥丢下自己毫不顾念地出城而去,心头堵塞酸楚的同时却也有了些轻松感,便硬着嗓子回了一句:“他不会来的!” “他当然会来,这么可爱的二少爷在我手里,他怎么可能那么放心,不来找你?” 戚雪棠这话听在南宫琛耳里反倒像是讽刺,他想到,自己在大哥眼里别说可爱,就连讨厌也无法说明他对自己的那种暴虐厌恶的举动吧?何况……自己现在竟落到别人手中,成为要挟他的人质……这不但讨厌,简直就是面目可憎了! 他不会来的。他在自己离开的时候就不曾留意,就算知道自己不在南宫府里了,恐怕也只会觉得去除了自己这个眼中钉很是大快人心吧。 他不会来的。他也不要来!否则……否则自己在他心中,就连好一点的回忆也不会有了…… 南宫琛闭上眼睛试图掩住自己心中的悲哀之情,然而睫毛下还是渗出了星星点点的泪水,嘴角也微微下撇着,好容易才忍住了心酸的抽泣的冲动。 戚雪棠又恢复了每天为他换上新衣服,带他到甲板上饮酒赏花,临风看水的行为。只是换衣服已是戚雪棠亲自动手,到甲板上也只能由戚雪棠抱着,酒菜饭食无一不是被送到嘴边,甚至连出恭沐浴,也不得不在戚雪棠手把手的搀扶中进行。 这样的生活虽然才过了两天,但南宫琛已经感到了深深的绝望。他在昏迷中时后xue已被戚雪棠动过手脚,清醒时还得因这些缘故被他故意情色地碰触,而且还在他耳边轻声念叨他那天昏迷着时的模样有多乖顺迷人,那儿又是如何的紧致火热,格外缠人。 如是三番,尽管南宫琛也清楚自己并没有被他那物进入过,但身体被戚雪棠从头到脚地全都看遍,沐浴时还被他用手指插进去清洗里头,这种过于密切的接触已经让南宫琛满心的恐惧,只觉自己已经全然违背了对大哥许下的承诺,这副身体已然被戚雪棠玷污,没有脸再见到大哥了。 所以,他不应该来,来了便会看到已变得如此不堪的自己,更加地瞧不起自己,厌憎自己…… 然而他却已经在眼前了。 南宫琛心里冰凉,只觉大哥那一眼,仿佛就已经把自己这些天荒诞的生活全都看透,他已经知道自己与戚雪棠有过那样亲密的接触,知道自己甚至连那里也被戚雪棠肆意地玩弄过,知道自己不配再与他在一起。他害怕得浑身颤抖,但眼下,他却甚至没空来理会自己痛得绞作一团的心,没空向他分辩自己一直只想着他,只是奋起所有剩余的力气,虚弱地喊道:“大哥,快走!” 戚雪棠撮唇打了个呼哨,甲板忽地一晃,大船缆绳解开,又有两名赤膊的大汉各持一支长篙用力一撑,竟离岸而去。 南宫家的仆人追上来时已看到大少爷与戚家的人真刀实枪地干上了,也纷纷吆喝着取出兵器试图登船。然而南宫玮有本事一个拔身就飞步踏上船舷甲板,他们没了跳板,又有戚家仆人在船头挡着,想要上去实在太难,反而好几个人扑通几声跌入江中。此刻船再一开,南宫玮在船上再不下去,赫然便被围困在了敌人阵心。 南宫玮却站得稳稳的,丝毫没有要下船的意思,反是冷冷地看着南宫琛,道:“我走了,你便好同他双宿双飞?” 南宫琛一呆,还没反应出他是什么意思,已又听他一声怒喝:“好不知廉耻,还要在他怀中呆到几时!”说着一剑又出,飒地一声仍是袭向戚雪棠。 戚雪棠却不慌不忙,他身前自然有仆人举起兵器为他挡住南宫玮的攻击,南宫玮剑法凌厉,但为那些仆人一拦,却也不得不变招迎击,一瞬间便陷入围攻之中。南宫琛又失声喊道:“大哥,你快走,别管我!” 他关心情切,只怕南宫玮在刀光剑影之中受伤,哪知这一声喊出来,南宫玮却眼睛都变得红了,又是一声怒吼,剑光匹练般在戚家仆人中横卷竖飞,刹那间鲜血飞溅,惨叫连连,包围圈顿时往外散开一大圈。 戚雪棠眉头皱起来,转身南宫琛倚在船舱口坐下,仍然语气温柔地道:“二世兄请在这里好好看着,我说过要叫他有来无回,免得你总是牵肠挂肚地放不下心。”南宫琛惊慌地道:“住手!不要伤害我大哥!” 戚雪棠却只是淡淡一笑,拇指在他面颊上轻轻一捺,旋身一转,赤手空拳地加入了围攻的圈子。 南宫玮将那些仆人迫得连连后退,只是一个后退,另一个跟着补上来,所以他迟迟不得突破。戚雪棠加入战团,他身姿潇洒,穿着的衣冠又极其的华丽,一动起来真是翩若惊鸿,立时便成为南宫玮的主要对手。戚家仆人显然与他多方演练过,进退适宜,配合得当,南宫玮再使出十二分的力气,到底也因为连日cao劳过度而有些强弩之末,一被戚雪棠这样的高手加入便格外艰难,剑势再不能如之前那般挥洒自如了。 戚雪棠倒也不曾想他竟这么容易对付,但略一思索,本来南宫玮在今天赶来就超出了自己的预料,好在这个孤立计划倒也不难实行,而南宫玮对南宫琛的执着也省却了许多其他麻烦,一来他自己赶路透支了许多体力,二来却也不必担心他跳江脱身,他的计划竟进行得如此顺利。 看来从南宫琛身上打主意虽然没能直接得到结果,却也间接地促成了许多便利啊!戚雪棠心里对南宫琛一时更加喜欢,他精神振奋,手上功夫自然又加了三分威力。南宫玮剑若霹雳,若惊虹,若白练,剑光所及范围却是越来越小,带起的血雨也再无先前的惊骇,反而是自己的臂膀腰上被戚家仆人趁隙击中,带上了伤。 南宫琛在舱门口坐着,对于围攻中的情景并不清楚,但却知道大哥一直没有逃离。他心中满是难过愧疚之情,不断喊道:“大哥,你快走啊!为什么不走!我……我若是害死了你……我也、我也只有和你一起死……” 戚雪棠却哈哈大笑起来,道:“二世兄真是说傻话,他怎么会是你害死的?他不过是自己前来寻死,同你没有任何关系。不如说,他死了你才能活得更逍遥快活,从此不受他的任何欺凌束缚!” 南宫玮本来并非如此毫无头脑之人,然而向来是事情跟南宫琛有关,他便克制不住自己的暴虐脾气,此刻听见戚雪棠这番话,更是怒火填胸,只是这一回,怒火再炽,却也无法给他剑上多加几分力道,反而令他剑法一乱,失了准头。 戚雪棠见机不可失,清喝一声双掌蝴蝶穿花般穿透南宫玮的剑势,拍在他的胸前。 南宫玮收剑回划,剑刃“嗤”地一声也在戚雪棠手臂上割出一道口子,然而周围戚家的仆人同样知机地围上来一阵猛攻,加上戚雪棠再度抢上,迅速夺走他的长剑,同时刀剑相加,硬将他按压在地,身体几乎每一处都被利刃指着,终于是被戚雪棠这其实仓促之极的“天罗地网”给网住了。 戚雪棠那两掌打得着实不轻,南宫玮虽强压下胸口翻涌的气血,丹田中真气却提不上来,被那些仆人用刀架在颈上往下一按,竟一个踉跄单膝跪倒在甲板上。戚雪棠弯腰伸手往他怀中一探,南宫玮一惊,未及反应,怀中仍藏着的那方墨玉印已被戚雪棠握在手中。 戚雪棠将白绫解开,瞧着玉印露出一脸笑容,手一翻将玉印揣入自己怀中,提着南宫玮的剑功成身退地身形一晃,又回到南宫琛的身旁,伸手将南宫琛拉起来仍旧抱在怀中,笑道:“二世兄,你瞧,大少爷是不是已经落入了我的手中?” 南宫琛几乎不忍心看大哥刀剑所迫跪着的样子,而南宫玮目中怒色依旧未消,甚至不顾颈上密密交叉架着的锋刃往上一挣试图站起,那膝弯立时给拿棍的仆人一棍抽中,他挣到一半便噗通一声又跪下去,这回却是双腿跪着,脸颊颈项霎时间也被割出许多伤口,血rou模糊。 “住手!不要……不要这样……” 南宫琛看得心痛,那滋味却比自己受伤还要难过,真想扑上去抱住大哥,保护住他,不让任何伤害落到他的身上。 南宫玮却目光森然地看着他,然后又看向戚雪棠,仿佛感觉不到疼痛,眼神里只有刻骨的恨意。 戚雪棠将嘴唇凑近南宫琛的耳边,低声细语地诱哄道:“二世兄,你若是不想让大少爷死在我手里,最好就答应我一件……两件事。” 南宫琛心中隐约猜到那是什么事,然而此刻自己与大哥两人都受制于人,纵有一丝希望,却也不能放弃,因此虽觉向他低头妥协极为屈辱,却还是问道:“什么?” “第一件事,是关于这墨玉印的。请你将它的来龙去脉,用途方法都一一告诉我。” 他这句话却没有压低声音,那边南宫玮同样听得清清楚楚,目光更加寒冷,只听南宫琛颤声地道:“我、我不知道……” “总有谁是知道的,是不是,二世兄?” 南宫琛的双眼不期然就望向南宫玮,接触到南宫玮那冰冷的目光,他也不由打了个哆嗦,喃喃道:“大哥……” “不用那么为难,我死在这里就是。”南宫玮一声冷笑,脸颊上不时有血珠滑落,他的神色却是傲然而不屑地,朝戚雪棠啐了一口唾沫,道,“我若是贪生怕死受人挟制,便算不得南宫家的人!” 南宫琛脸色一变,凄惶地看着他,却也知道了他的意思,要他说出那墨玉印的秘密绝无可能,而他南宫琛终究也不该为了一己私利便出卖南宫家的利益。 那件东西很重要,父亲为了它,连小珏也派出去千里追踪,也许这秘密比起性命还要重要得多。更要紧的是,大哥显然不愿受人要挟,将之视为耻辱,所以不会开口说出任何秘密。 “唉,原本想要两件事的,结果一件事也不行吗?真不愧是天真可爱的二世兄……”戚雪棠苦笑了一下,慢慢举起手中握着的南宫玮的剑,横在了南宫琛的颈项上,眼睛却看着南宫玮。 南宫玮似乎怔了一下,旋即双眉倒竖,咬牙切齿地瞪着他。 这个反应令戚雪棠觉得很不错,他故意将剑锋在南宫琛的脖颈处轻轻碾压滑动,又轻叹一声,道:“二世兄,你真的不知道这方印的任何事么?” 南宫琛也愣了愣,才明白他是要做什么,也才明白原来戚雪棠并不是真的喜欢自己到了不惜和大哥结仇的地步。他的目的只是那方玉印,无论是接近自己,温柔地对待自己,还是用药将自己强留下来。 他所说的喜欢,原来都只是骗人的,而自己……却是那么地好骗…… 南宫琛再一次感到痛悔。正是他的失误,才使大哥此刻受制,而他就算知道玉印的秘密,又难道还能厚着脸皮将之吐露出来,为自己保命?南宫玮并不贪生怕死,他也不。 他不敢再看南宫玮,只瞧着那在自己喉间闪烁的南宫玮的剑,道:“不知道。” “大少爷却是知道的,大少爷,你忍心让这么可爱的二世兄血溅三尺,亡命于你的剑下么?”戚雪棠也不是想问他,却是嘲弄地望着南宫玮,慢悠悠地问道。 南宫玮默然不语。 南宫琛不知道自己更期待他的哪种回答一些,但南宫玮偏偏什么也没回答。他终于忍不住偷偷往大哥脸上瞟了一眼,看见南宫玮面色铁青,双眼也正看着自己,那目光不知到底是什么神色,南宫琛分辨不出来,却慌忙地道:“大哥,我不怕!” “你不怕,他怕。”戚雪棠偏在他耳边嘻嘻地轻笑起来,“我若是大少爷,也不会舍得看着你死的。” 他却握着剑架在南宫琛的脖子上,正用南宫琛的性命来要挟南宫玮。 南宫玮盯了南宫琛许久,终于冷冷地笑了起来,道:“好二弟,好小琛,好南宫家二少爷!” 南宫琛被他这一连串称呼闹得极端莫名,只是心头不觉有些慌张,茫然地望着他道:“大哥?” 南宫玮咬着牙,切着齿,一个字一个字地又道:“你要跟他走,这只是背叛我一个人。你现在伙同他从我这里套走南宫家的秘密,果真是铁了心要将整个南宫家都送个这个戚大少爷,好让他在你进门之后对你青眼相待么?!” 南宫琛心头如被巨锤猛击,猛然巨震,一时竟觉弄不清他话里的意思,只是下意识地道:“我没有!” “你若是没有,他怎么会知道我这里的墨玉印,知道它可能有什么秘密?” 南宫琛茫然道:“我不知道……” “其实你真是傻得很,何必用这种法子从我这里套话?”南宫玮哈哈地笑了两声,那笑声却没有一丝温度,听得南宫琛从心底里冷到了颅顶,又道:“我没有。” 南宫玮却不理会他,继续道:“你只要再在我床上乖巧地讨好一阵,我自然就会将我知道的所有事都告诉你。你却只想同这戚雪棠在一起,所以便只能出此下策了。” 南宫琛难过得想哭,他却不知道怎么去辩解,只能反复地道:“我没有,我没有!” 南宫玮并没有把他的话听在耳中,显然横下心绝不会说出来。戚雪棠架在南宫琛脖颈上的剑不由犹豫了一下,到底舍不得真的割下去。他眼珠一转,忽然将剑往下一划,嗤嗤几声将南宫琛身着的衣裳都划得裂开,另一只手同时往那裸露出来的肌肤上一阵抓揉,大笑道:“你不怕死,也不怕他死,只是知道我不会真的对你们动手,否则便永远不知道这方玉印到底该怎么用。不过人活着,有的是比死更可怕的事。大少爷,你若是再不说,我可就要在你面前与二世兄做些让你难受的事了。” 南宫琛这些天一直被他惦记着,胸膛一被他揉捏,便想到他要做什么,脸色顿时变得惨白,凄声道:“不要!” 南宫玮咬得牙齿格格作响,浑身肌rou突突乱跳,但到底没有松口,却冷笑道:“他既然和你跑了这么久,早不知被你cao过多少次,这会儿再做也就是被人瞧着有些新鲜情趣,难受不难受谁又知道!” 南宫琛头脑里一片空白,他早觉得大哥话语中有很多怪异之处,然而情势一再紧急,他也来不及去想,现在才明白大哥原来是认为自己与戚雪棠早有了jian情。 戚雪棠当真将手在南宫琛的身躯上来回摩挲起来,甚至嗤嗤两声将他下裳也撕开,那手便探向裤子里面。 南宫玮并不在意他的死活,也不在意他会不会被别人凌辱。那么他追上来,说到底,果然只是因为忍受不了自己的“背叛”,其实是想要来杀了自己,消除这段耻辱的么? 南宫琛看着南宫玮,泪眼模糊,已经看不清楚。他能清晰地感到戚雪棠右手握着那把剑仍竖在自己胸膛上,大哥不想救自己,他想要的是自己死,是不是? 但是,当着大哥的面,被戚雪棠如此肆无忌惮地轻薄,就算大哥其实并不是想要自己死,自己……难道还能再活下去吗? “大哥……” 都怪我如此大意,落在敌人的手中……我死了,你就不会再被困在这里了。 南宫琛没有什么力气,然而现在,本来也不需要多大的力气。他只是用尽身体上还能调动的所有余力,将颈项碰向那锋利的剑刃。 冰凉。 好像大哥的目光。 这是大哥的剑,死在他的剑下,他也应该感到高兴吧? 南宫琛想起为数不多的与大哥练剑喂招的情景。大哥的剑尖每次指着自己要害的时候,其实……花了多大的力气,才能止住那继续往自己rou体里刺入的情绪啊…… 戚雪棠还在大笑,他的眼色神情也确实充满了兴奋,道:“你说或不说,难受还是不难受,我总之是没有任何损失的。” 他的手正握住南宫琛那软绵绵的物体,整个人已经兴奋得有些发抖。他对南宫琛肖想了不是一两天,偏偏这些天尹半安总在夜里把他折腾得半死,他也只有空看着南宫琛的身体流口水。此刻有了如此名正言顺的理由行这无耻之事,偏又有南宫玮在旁边看着,他怎么能不激动。 只是他的手才一动,那边南宫玮便陡然一声狂吼,疯狮一样不顾加在自己身上的刀剑锋刃猛然跃起,直扑向他。 戚雪棠吃了一惊,本来还以为他是忍耐不住见南宫琛受到这种凌辱,右手握着的剑身上却几乎同时一沉,明显割进了南宫琛的皮rou中。他下意识地将剑一撤,失声道:“二世兄!”胸膛上却已是一阵鲜血浸染的guntang湿意。 南宫玮一跃一纵,已经红着眼来到他跟前,而他忙着低头去看南宫琛的伤势,根本无暇顾及,竟被南宫玮一把将南宫琛自怀中夺过去,又劈手一掌打中他的胸膛,将他打得倒飞入舱中,碎木飞屑哗啦作响,竟挣扎不起。 南宫玮也完全没有心思来理会他的死活,一手抱着南宫琛,另一只手轮指如风,迅速点了他颈侧几处xue道,还要仓皇地从怀中取出伤药来给他敷上,背后戚家的仆人却已赶到,各各厉声叱喝,挺刀刺来。 “大哥……小……” 南宫琛虽被他抱在了怀中,颈侧那伤鲜血喷涌,顿时就头晕目眩,只来得及提醒大哥半声,至于那被大哥拼死救护的喜悦,他是根本来不及感觉到,便眼前一黑,彻底昏厥了过去。 南宫玮听见他微弱的呼声,也听见背后那些仆人刀剑带起的风声,他身上也是鲜血淋漓的,却又是猛一声怒吼,抱着南宫琛旋身一转,单手抓住几把刺来的刀剑一扭一送,已荡开一个大圈子。他同时听见被戚雪棠撞碎木板的船舱内传来几声狗叫,偏头一看,正瞧见尹半安抓着戚雪棠的衣服将他从另一边舱口拖出去。 他狂怒地一声暴喝,翻身跃上舱顶便要去击杀了他们两人。戚雪棠却喘息着提声嚷道:“大少爷要让二世兄死在你手里么?” 南宫玮一怔,脚步不由停住,低头往怀中一看,道:“小琛!” 南宫琛当然已没法回话,一个身子重量全都在他的臂上,颈侧鲜血还在流淌。南宫玮看着又红了眼,怒目望向兀自在尹半安旁边汪汪叫个不停的黄狗,从齿缝中迸出字来道:“果然是你们!” “咳咳……有缘得见玄冰宫秘藏奇术血煞修罗大法,已是不虚此行。”戚雪棠竟然伤得很重,那些仆人本来要跟着跳上舱顶继续追杀,却被尹半安沉声喝止。戚雪棠半靠在尹半安的肩上,看着南宫玮为南宫琛上药裹伤,如此好的机会,竟也真的没有动手。 他继续说道:“贵府三少爷一双眼瞧人,总让人不寒而栗,好像被他一瞧,自己便是个死人一般;而他出手,也确实一击便中,无一活口。如此功夫,应该就是所谓白骨观心法吧?” 南宫玮小心翼翼地为南宫琛上好了药,一声冷笑,道:“你们下的功夫着实不少!” “以前江湖有谚道:‘宝藏埋天门,奇功隐玄冰。’天门的宝藏还没人见着,玄冰宫的奇功异术却已然出现。江湖中人毫无所觉,不得不叫人赞叹南宫世家的深藏不露,实力惊人。” 南宫玮静静地看了南宫琛苍白憔悴,愁眉深锁的面孔一会儿,缓缓伸出手,抓住他身着的华美锦服,竟“嗤”地一声,连同那薄如绉纱的半透明里衣一道撕得粉碎。底下人还没看清楚,他已经一翻腕,将自己外衣刷一声罩在南宫琛的身上,抱着他一步踏出,逼向船头的戚雪棠尹半安两人。 戚雪棠不由倒退半步,道:“大少爷,我并非有意要伤二世兄,你何必耗费精血,非要与我拼个你死我活?” “你却是有意要骗走他。” 南宫玮声音语气淡淡的,身躯骨骼却在格格作响,竟是劲力充盈,令得身躯有了形似洗髓伐骨的反应。 戚雪棠干笑一声,道:“二世兄那时伤心得很,我不想看他难过,所以邀他出来散散心。” “伤心?” “瞧见大少爷一骑驰出襄陵,他失魂落魄的一口就答应了我的邀请,可不是我故意骗他。” 南宫玮再踏出一步,他身上的伤口太多,又根本没有止血上药,淋漓不止,看上去就如同一个血人,他的语气却还是一样的镇定。 “方才他一动不动的,半步也不能移,我就看不出这还是你无心所为了。” 他说完这句话,双眼猛地瞪大,目眦欲裂地喝道:“况我管你有意无意,胆敢犯我南宫家者,死!”身形同时一展,虽然抱着南宫琛,却还是大雕也似直扑下来,来势凌厉! 戚雪棠双掌一扬便要迎战,尹半安却拎着他领子狠狠往后一拉,轻喝道:“接不得!” 南宫玮一击未中变招再袭,那前一掌的劲风拂到船头甲板,坚实的木料竟喀嚓开裂,恍如被巨岩砸中,令人触目惊心。 戚雪棠脸色也变了,疾呼道:“弃船!”这第二掌自然也不敢硬接,同尹半安一道纵身后退,在船首一顿,竟往江中遁去。 南宫玮掌力沉雄,只是怀中抱着南宫琛,他动作幅度便不太大,免得令得二弟伤上加伤。瞧见戚雪棠两人跃下船去,他两步抢上,依然一掌拍下,却见底下船腹打开小口,滑出一艘小船。戚雪棠与一手拎着那只黄狗后颈皮的尹半安落下去刚好就坐在船的两头。 南宫玮一掌打下来,两人远远便听得风声凌厉,各各色变,不约而同地倒身往江中一跃,便听江面水声轰然一响,激起丈高水浪,水浪间那艘小船已碎成木板渣滓,全然无法再用。 戚家的那些仆人却也跳下水去,那船腹中竟藏着不止一艘小船,他们驾着船再四散划开,南宫玮便追不上去,也没有必要再追,便停下步子,口鼻中微微吐息,呼出的竟是血一般淡淡的红色雾气。 南宫琛在他怀中肢体绵软地趴伏着,赤裸的身躯上只堪堪裹着他那件也已经被刀剑刺出许多个窟窿的外衣,象牙般细腻的肌肤若隐若现,又染着一抹抹的血痕,更衬得他面白如纸,气若游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