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已入七月,正当流火之时。 那晴朗了许久的天色终于阴暗下来,墨云团团,给风挥成一重重一叠叠浓淡相宜的山水画。细雨霏霏,落在道旁野草上,它们抓着最后的机会似的在那正在变褐变红的叶片中间尽力显现出青翠颜色来。 一条黄泥小径就从草丛间穿过,两边枝叶繁茂的树上不停滴下水来,令得路径更是泥泞难行。 这条路一早却已迎来了许多访客。至少,早在南宫玮一行人踏上路径前,已有数人留下了杂乱的脚印。南宫玮看见眉头就不由一皱,道:“不是说这甘为霖的隐居之所很难找到,却怎么会有这么多人来找他?” 那带路的仆人也是极机灵的,立即回道:“出卖情报的人这么说,当然是为着加些价钱。少爷催得急,我们也只有吃这个哑巴亏了。” 他们正纵马驰上这条小路,斗笠蓑衣,与低垂的树枝不断牵绊,惹得驰过的路又下了一场急雨。南宫琛将斗笠推到背上,从南宫玮肩膀后探出头来,轻声道:“有人也好,说明他还在接诊,请他出来也许容易得多。” 南宫玮侧头在他眉梢亲了一口,道:“我却担心那找他看病的人太多,他反而分身乏术。” 他这自然是仗着前面人不回头,后面人视线又被斗笠遮挡着,便肆意妄为。他们两人共一匹马,那也是南宫玮的意思。这桩差事南宫北翊本来是交由南宫玮来办理,只因南宫琛实在不想再独守家中等他归来,向他苦苦哀求,又在床上竭力承欢,叫他也丢不下手,方被带了出来。饶是如此,南宫玮也还趁机向他提出了许多寡廉鲜耻的要求,他便不但在这路上时时要奉承一番,待回到家中,还要尝尝那藏剑阁地下室里新奇玩意的滋味。 南宫琛被他欺负得这样可怜,偏生那颗心却仍是欢喜不已,此刻也是,虽然羞窘得说不出话,那搂着他腰身的手却兀自不舍得放开,甚至想让自己变成了大哥身上那件衣服,时时刻刻与他紧贴在一起。 泥路过后是一段石板砌就的平整道路,两旁也从杂树变作了萧萧的竹林,道路深处更看得见芭蕉掩隐着的矮墙柴扉。马匹转瞬即至,但见那砖头参差,凹凸不平的矮墙底下却像是展开着一匹锦带:栀子花雨中送香,石榴花绿里挂红,金银花缠绵了半墙,铃铛花绣蓝了一地;真是姹紫嫣红,争芳夺艳。细看时,还有许多其他花草,皆是培植的药草,既好看,又有用。 那柴扉半开,先来的人踩了满台阶的泥水印子,迤逦是进入院中了,此刻那院子里也正传来隐隐的说话声。 南宫玮一行人下了马,仆人正要前去敲门,南宫玮却制止了他,与南宫琛站在门口先听了一会儿。那早先来的人却不知到底是做什么来的,直到刚才说话都还平平稳稳的,此刻却暴起怒喝,闻听是说:“你到底答不答应!” 南宫玮与南宫琛耳力比仆人们要强,因此听得见那被喝斥者不徐不疾的淡然应答:“不。” 他们不由对看一眼,知道这断然否定对方问话的人十之八九便是甘为霖,心中也略起了些波澜。且不管那院中人在争论什么,那甘为霖既在被人威胁,倘若出面为他解了围,再请他出手相助,说话分量也要重上一些了。 南宫玮打定主意,咳嗽一声,气贯胸臆,道:“甘为霖甘先生可在?襄陵南宫玮、南宫琛有事拜上,问先生安好。” 他的声音一提起来,雄厚沉浑,又气息悠长,从门前到整座院子,无一字音减弱半分,字字清晰分明,多少也算是给院内那暴跳如雷的人一个下马威,叫他不得轻举妄动,唐突神医了。南宫琛头一次跟着他出来做事,沿途只是赶路,倒没什么出奇,现在听见大哥这番言语,其威严魄力真是与父亲如出一辙,更自忖无法做到如他一般坦然自信,不由更为之倾倒。 那院内沉寂了片刻,那淡然的声音又道:“甘为霖已不在这世间,区区不才,无法帮到你们任何忙,还请诸位回去。” 南宫玮一怔,尚不知真假,院子里头先到的人已嘿然一声冷笑,喝道:“那好,我便成全了你,让你日后再不必为此事烦恼!”话音未落,金铁之声铿然鸣响,南宫玮与南宫琛立时便意识到那人是要做什么,不由大吃一惊。南宫琛经验到底不足,虽是反应到了,却还没想出该怎样做,南宫玮则一跺脚,手一伸将他拉着,倏然飞身上了墙头,亦是一声大喝:“住手!” 但那里头的人比他离得近,是以他喝声才出,偕着的已是一声凄厉惨叫,直叫他们心下大震,变了脸色,慌忙细觑那院内情形。 这座院子颇为狭小,地面铺着石板,也砌着几个花坛,没什么格外雅致的布置,东面墙下是茅草棚堆放着干柴农具,紧邻着是间竖着烟囱的厨房,一间存放杂物粮食的偏房,过来就是那“甘为霖”待客的堂屋。几个手持兵器的来客面冲着堂屋里,但屋里太暗,他们居高临下,又被屋檐遮挡了视线,自是看不太清楚。只见那些“客人”个个衣衫下肌rou贲张,如临大敌,格外谨慎。 正在这情况不明之时,南宫玮也做好准备要抽出长剑杀了那些挡路之人,那“甘为霖”的声音竟又不紧不慢地响起来:“我不能帮到你们,有时甚至还会给你们带来一些麻烦。” 说罢,屋内风声乍起,一具沉重的躯体呼地自屋里被丢掷出来,紧跟着又飞出一把鬼头刀,屋外的“客人”立时着了慌,手忙脚乱地收起兵器纷纷出手接住。那被丢出来的人既出了屋,自然就落在南宫玮两人视线里。却见他一面亮晶晶的燎泡,口吐涎唾,指爪直僵僵地张着,连动也不能动一下。屋外的“客人”看得清楚,忍不住朝屋内咆哮嘶吼两声,却又畏惧得很,竟无人敢再进入堂屋。 南宫玮本来打算出手给这“甘为霖”解决了这些恶客,也好得一些青眼,但看眼前这情形,那甘为霖明显懂得自保之技,他若插手,那反而是冲撞了对方的名头,万万做不得。 果然也不必他来做什么多余的事,那几个人犹豫一会儿,迫不得已向那屋里的“甘为霖”屈服,请他赐下药物好歹救了这中毒之人。没料到“甘为霖”竟连这点便利也不肯给,只冷笑道:“若我的首级被枭下,还有谁来将我救活?何况我并不懂得救人,你们动作快些,给他找个好的大夫看看,侥幸还有活命之机。在我这里耗下去,只有死路一条!” 南宫玮不由与南宫琛对看一眼,心中都为这“甘为霖”的冷酷无情咋舌,更要头痛自己要怎么才能完成父亲交代的任务,将他请去给那谷云起看病。 此时那些“客人”看等待无望,亦只有抬起中毒那人,恨恨离去。南宫玮伸臂一揽南宫琛的腰,翩然落进院中,南宫玮拱手再次说道:“襄陵南宫玮、南宫琛拜见前辈。” 南宫琛跟着他来,当真是什么话也不用说,什么事也不用做,完全就是南宫玮身后的一个小跟班。跟班还会替南宫玮跑腿打杂,他比跟班好点的地方就在于不用去干那些事。话虽如此,每天夜晚要被南宫玮按着做的事,可比跟班要不容易多了。 总之,他也不必开口,便只瞪大眼睛瞧着堂屋里的那人。那人也正在起身,却不是要欢迎他们,口中仍是一副冷淡的语气,道:“此间并无甘为霖,无论你们要做什么,都不必说了。” 就他刚才斥退那群“客人”的手段,南宫玮还真不敢贸然闯入进去,见尚能说得上话,便道:“甘先生隐居日久,正是神龙见首不见尾,本来我等凡尘俗世之人也不便打扰前辈的清静,只不过……” 屋里那人走到光亮处来,但见其四五十岁年纪,头发半白,鬓角高耸,眉宇间神色如同他语气一般冷淡与不耐烦,双目连正眼也未瞧他们一次,更不屑与他们客套,径自截口道:“你们的事我没有兴趣,请回。” “若是我们的事,那倒真不好来打扰前辈的安宁。” 南宫玮虽被他抢白一句,那语意却转换得流畅而自然,毫不介意他的不客气,只是暗暗有些讶异于此人年岁已是父亲那辈分了,为人却还是这样孤傲不群,卓尔遗世,看来既自信,又并非盲目的自大,当真很有些世外高人的派头。 何况那“甘为霖”虽说了两三次叫他们回去,但人站在堂屋内并不出来,神色不豫又没有咄咄逼人的凌厉气势,看样子只是想叫他们知难而退,却并不会出手赶他们走。既如此,他虽对南宫玮的话不感兴趣,南宫玮径自说下去,他却也无可奈何。 “晚辈此次前来,乃是家严挚友谷云起——” 他记得父亲的嘱咐,说起谷云起名字时特意一顿,再看那“甘为霖”,脸色还是冷若冰霜,全无反应。他不免略有些失望,或许这人真的不是甘为霖,否则怎会对自己挚友弟弟的名字没有印象?但即令这人不是甘为霖,多半也与甘为霖有着极深的关系,再提提那天门谷氏的往事应该也能有用才是。 他继续说道:“那谷云起身有沉疴,积年累月,眼看便不成的了。父亲为他请了许多大夫诊治,奈何那民间大夫名声再高,也难以妙手回春。那谷云起又是昔日天门谷氏留下的唯一血亲,父亲想到甘先生曾是天门之主谷雁回大侠的至交好友,才着我前来延请甘先生。纵有冒犯之处,实属不得已而为,还望前辈见谅。” 屋里那人倏然冷笑一声,道:“只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南宫玮一怔,还未反应过来,南宫琛便从他旁边探了探头,冷不丁地开口道:“那在什么?” “在……”屋里那人几乎脱口就要说出什么,却又立即意识到不对,愤激之色立时收敛,目光利剑也似往南宫琛脸上一刺,又是一声冷笑,道,“不管在什么,跟我却没有任何关系!” “前辈认识谷云起前辈?” “……” “就算与他交情没那么好,对天门却很有感情吧?” 难得的,南宫琛大胆地在外人面前插嘴了大哥的事务,南宫玮一愣之下又明白过来,赞赏地悄悄拍拍他屁股,惹的南宫琛顿时有些脸红,声音不由就有些低沉下来,嗫嚅地道:“小子鲁钝,胡乱猜测,还望前辈勿要生气,更切勿因此拒绝我大哥的邀请……” 那人眉头深锁,眉梢却挑了起来,道:“我拒绝你们,乃是我的规矩,本就与尔等说辞无关。” 他显然是发觉这南宫兄弟口中对他称呼的“前辈”与要邀请的“甘先生”乍听起来完全可当做是同一个人,立即便收了口风,绝不落他们口实。 只是他愈是这般避讳,便愈令南宫玮心中肯定他的身份,便正色道:“前辈此言差矣!若是从前,家严对天门谷氏或许当真还存有一些念想,只如今却正好反了过来。那位谷前辈根本不欲为自己疗病,几乎以死要挟父亲带他去往天门;父亲却是千方百计想法子延缓行程,指望我们先一步请到甘先生,将他医好了,不再作那不良的打算。” 那人几番欲要拔腿走进偏房,偏偏那两只脚跟生了根似的挪也挪不动,脸色铁青地听他说完这番话,终也忍耐不住地自牙缝中挤出三个字:“不肖子!” 南宫琛忙道:“我看谷前辈是病得糊涂了,其实不是要做什么坏事。” 那人又是冷哼一声,道:“这正好不过,便让他在路途中拖死了,既免得临终糊涂泄露机关,无颜面见祖宗,也省得留下命来被人利用,肠断神伤!” 南宫玮兄弟更没想到他竟能绝情至斯,错愕之下,到底还是南宫玮反应更快,故意叹一口气道:“谷前辈若真的死了,我们倒没什么,只是父亲伤心之下,恐怕便容不得那与他长相太似的谷靖书在眼前行动了。” 那人当即真真切切地吃了一惊,失声道:“谷靖书?” “前辈知道他?” 南宫玮心中大喜,却不流露出来。南宫北翊告诉他的并不多,只让他提到谷云起与天门门主谷雁回的关系,却是他自己察觉的那谷云起与谷靖书长相颇似,灵机一动试了一把,未料这倒是个好饵,冷酷如眼前这人,也直接张口咬了钩。 南宫琛也有些震惊,但他素来乖巧,又有退后南宫玮半个身子,那惊奇的神色便也没露出明显的痕迹,只是感到大哥捏着自己屁股的手指明显加大了力度,看来是高兴得很了。 那人咬着牙,恨恨地道:“谷靖书——什么时候同他……同你们结识的?” “他是我家三弟的好友。” 南宫玮轻描淡写地只说这一句,却没有提谷靖书也不过就是近两个月才到自己家的。那人心事重重,也没有再与他纠结那些细节,仰首望着屋顶,压抑了半晌情绪,才猛一拂袖,凛冽劲风撞上墙壁,“咔嚓”几声,那屋宇都为之震动。只听他道:“这混账,过了这么多年,终究还是要着落到我头上,来为他照顾后人么?你既然不满意我的做法,又冥冥中指使这些人来烦我作甚?……” 最后低下头来,那双眼竟是激得通红,神色语调反而恢复了正常,道:“谷云起在何处?” 南宫玮反问道:“前辈果真是甘为霖先生?” “甘为霖已死。”那人冷冷道,“你要带路,便毋庸赘言;不欲带路,便请回去。” 南宫玮哑然,眼前这人虽是被他们言语激动,但依旧软硬不吃,他也莫可奈何,只得恭恭敬敬地行个大礼,请他一道上路。 暑热的天气令的所有生物都躁动不安,却并未影响到山中岩洞里的南宫珏二人。岩洞中自来都较为寒凉,他们又紧邻着一潭泉水,当真是天然消暑的好地方。 而两人近来一直做着的事,也正是旁人所说的“泻火”之事,自然过得更为逍遥自在。每日价除了吃饭睡觉,便是大干特干。这般消磨下来,就连少年也有了几分纵欲过度的苍白之色,令谷靖书瞧着心疼不已,却是无计可施,只有在那事上倍加努力,期冀早日脱离“苦海”。 而那少年则更为烦恼,他不能动弹,只有任由谷靖书摆弄,偏那书生一到自己做主时,便除却那“甘露谱”的影响外不爱弄些花俏手段。甚至少年躺得不耐烦了叫他跟自己换个姿势,他也只嗔怪少年不晓得自律,只肯与他在那柴铺上翻覆上下,再不乱施那里的奇诡动作,却叫少年失望地紧。 这理论可行,实际cao作却极难的恢复功力的法子,终于在折磨他们数天之后见到成效。 少年只觉一股灼热之息自yinjing冲入下腹,那本来已无法感知到的丹田气海霎时间如同给这一缕火苗点燃,奇经八脉又如同延伸到身体各处的另几许引线,亦是倏然发热,那热量直透血脉肌肤,令他顿时有种要跳起来活动筋骨的冲动。 谷靖书仍被他射出的jingye滋养得浑身舒坦,虽朝他体内输入了那股内息,可这书生对于内息运作之事一直以来都是懵懵懂懂的,倒也没察觉少年有什么变化。 那少年也是颇为倔强,身子还未真的动弹之时便忍住并不出声。实则他和谷靖书胡搅了这许久,那内力虽然是重新运转起来了,身体却真是有些虚了,即使是运功想要勉强驱使身体,那肢体却颤抖地厉害,不怎么听从使唤。他干脆闭上眼默默地先彻底将内力恢复过来。 他不说,谷靖书自然更不知道,待最后几滴jingye都化作自己体内蓬勃的内息,便喘息着伏在少年胸膛上,细声道:“小珏,你也累了,我们便明天再来,好不好?” 少年从鼻孔里喷出一个“嗯”字,谷靖书摸摸他干瘪的小腹,温柔地又道:“你一定饿了,我再给你切些rou吃,养足精神睡个好觉。” 少年更不答话,自然也没有拒绝。谷靖书便从他身上挪起来,把那只剩零星几点红光的余烬细细地吹亮了,拿干草叶引燃火,为他热热那上顿吃剩的rou食。 他们在这儿耽了许多天,原先从南宫家带来的食物吃得已差不多,谷靖书每日便要抽上些时间出去寻野果山珍与柴草回来。南宫珏反正闲着无聊,在空闲时节就权且教他使用石块之类当做暗器施放,是以偶尔谷靖书也能抓回一只野兔或是鸟雀来给他换换口味。两人心中都没有那些杂乱的念头,一个随口指导,一个当做游戏地学习,南宫珏既没有要谷靖书变得强大的意思,谷靖书也并无恃强凌弱的心态,那暗器手法学得反倒神速,十中八九了。只是落在南宫珏这样的高手眼里,这点成绩便完全不足看罢了。 谷靖书为他热着蘑菇rou汤,又切了些水果与rou片,转回头来便要喂入他口中。少年却兀自闭着眼睛,虽有谷靖书在耳旁轻声呼唤,他却充耳不闻。谷靖书觉着奇怪,另一只手便放到他额头想要摸摸看他怎么了,哪知触手处猛地便是一震,震得他浑身一颤,手里拿着的食物差点没抛上天去。少年还是一动不动,连睫毛也没颤动一下。 他到底不是真正习武之人,愣了一下之后才反应过来,知是少年又入了定,一时又惊又喜又嗔。惊喜的是少年只有内力恢复了,才有可能入定;嗔怪的是少年却不跟他说一声,害他吓了一跳又白担了许多心,心下则更是打定主意,今后再入定必须得与自己说清楚,免得自己不明所以,无意间坏了他的事却怎么办? 那少年不知要这样运功多久,这一天已经很晚了,谷靖书也又累又饿,既然不能喂少年吃食,也只有自己先吃,给少年留下足够的热汤和rou食,便披了衣衫,侧身在少年身旁躺下。却因少年体表那真气反弹的影响,不敢挨得太近,只瞧着他的侧脸,心想着他重又生龙活虎后的模样,微笑着合上了眼眸。 少年足足过了一个半时辰才睁开眼睛,这时再动手臂,那种过度的疲乏虚弱便消失无踪。他立即一个翻身半坐起来,双目如炬,灼灼地在这光线暗淡的岩洞中找寻到谷靖书的踪迹。他当然又是立即就发觉谷靖书离自己有点远,睡得还那么熟,心中可不安逸得紧,手臂一伸就将谷靖书整个搂过来,腿脚也翘起,将谷靖书一条腿夹在自己腿间,方才满意地舒了口气。又拿手掌在谷靖书屁股上拧了两下,感到那丰润的rou团在自己指尖跳跃,耳听着书生模糊的呻吟声,顿觉心怀大畅,实是太久没有享受过这种有手有脚自己动手的自由感了,不由感动得将脸儿在谷靖书的脸颊上蹭了又蹭,亲了好几口,正想睡下去,才觉腹内饥馁难耐,又不想挣脱怀里的软绵rou体,无奈之下只有拿起谷靖书为他安置在铺边的长剑,将剑锋伸过去穿过那铁锅的两只耳朵,稳稳当当地连锅带汤地拿到自己面前来。 好在那锅早已不烫,只有些余温还在。谷靖书拿一块干净木板盖着权当锅盖,那汤中间还有盛着rou的汤碗。南宫珏丢开锅盖,把碗里的rou三两下倒进嘴里一顿咀嚼,又将就那碗从锅里舀起汤来灌,直喝了三四碗方才罢手,仍用剑把锅碗放回原处,甚是满足地便用那油腻腻的嘴巴在谷靖书耳边颊畔拱了拱,找着个舒适姿势与他交颈缠绵而卧,舒舒坦坦地睡着了。 谷靖书一觉醒来,天色已是大亮。 大约是自从少年无法动弹后,他便没能睡个安稳觉的缘故,此刻晓得少年无甚大碍,睡得便特别香甜。无论少年中途曾怎样纠缠他摆弄他,都没能将他吵醒。待他终于睁开眼睛,悬在视野上方的便是一双乌溜溜的一错不错盯着自己的晶亮眼珠儿,忽闪忽闪地一直瞅着他。 他迷糊了少顷,才恍惚记起是怎么回事,眼见少年压在自己身上,一条手臂还环着自己脖颈,另一只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揪扯着自己rutou,那功力恢复的情形当不是自己的一场美梦,便不由绽开一个满怀喜悦的消融,道:“小珏!” “靖书!”少年中气十足地回应着他,跟着舔了舔嘴唇,低下头就小猪吃食般地啃着他的锁骨轻轻咬啮不停,含糊地道:“靖书,靖书,靖书……” 他好像因为力气恢复过来,就连说话也好像格外地不同了,反复地叫喊着谷靖书的名字,那神气是别有一番趣味。谷靖书被他啃咬的发痒,又是开心,又有些许久不曾被他这般掌控的踏实感,一时喘息呻吟,满足得很。只是口中不免说道:“小珏,既然你已好了,我们也该离开此处,回到我家安歇了。” 南宫珏却摇了摇头,抬脸认真地看着他,道:“靖书,这些天来辛苦了你。我既然恢复了力气,自然要好好报答你一番才成。” “报答?”谷靖书一脸迷茫,却见南宫珏点着头,手掌从他脖颈底下抽回来按着他的肩膀,支起上半身,下体便在他腰胯处一挺一抽地摩擦着,满脸显而易见的兴奋之色,道:“靖书帮我恢复力气,我也要帮靖书好好练习!” 谷靖书这才大惊,一个挺腰提臀便欲坐起,但少年此时已不再是先前那般柔弱无力,只一只手掌按在他肩上,他整个身子便重愈千钧,动不得了。他又慌忙地道:“小珏,我们是要回家好好过活的,那练与不练,都没关系了。” 南宫珏小指尖正戏弄着他rutou上细微的小孔,闻言诧异地道:“怎么会没关系,你练好了这门功夫,我们才会过得更好。这些天你觑着我无法监督,便懈怠了不少,今日非把先前偷懒的份都补上不可!” 谷靖书心中大呼糟糕,怎会想到少年竟有一天要秋后算账,叫他急得不行,额角冒汗地匆匆道:“可……可那留在南宫家,我们既不想再与南宫家发生关系,也不能再去取的了。” 南宫珏眨了眨眼睛,放开他那被玩弄得红肿坚硬的小小rutou,探下手去将他的一条腿拉起来,自己的大腿顺理成章地欺入他两腿之间,道:“靖书不记得那些招式了么?” “不、不记得……”谷靖书只恨不能言道自己连先前学的那些也忘了。那少年却摸着他细嫩柔软的大腿根,非常体贴地道:“不记得也不要紧,我一招一招教你就是了。你是喜欢那‘凤于飞’,还是‘龙翔天’?” “小珏我这些天累着了怕是不行……” 谷靖书做着最后的挣扎,反引来南宫珏面色严肃的责备:“这便是你不好好练那,才会觉得累。功夫练好了,只有愈来愈精纯的,怎么会被累着?” “这……”谷靖书哑口无言,少年便用手指戳着他臀沟,理所当然地宣布道:“靖书你太不用功,功夫不进反退,今日我必须得好好为你补上这些功课,免得你将来偷懒成了习惯。” 谷靖书现在想要说自己其实并不“累”,实在已经太迟。以少年那单纯的心性,恐怕还不太能接受被他欺骗。若是刺激得他反而生气,那自己遭受的“惩罚”只有更重的,说出来也是得不偿失。他只有蹙着两条眉毛尽量做出让少年满意的姿态,可怜兮兮地道:“小珏,你说过你要好好爱我……” 少年一脸坚定地望着他:“所以我更要对你严厉些,一味纵容并不能真正给你好处!”说着双手都落下来,握住他的腰将他身躯往上一提,自己同时腰髋一送,将那早就磨蹭得肿胀的yinjing插进他臀沟里,也没立即进去,自言自语地道,“那便先来个简单点的,‘蜂吮蜜’好了。” 谷靖书被他guitou磨得心痒,但捂着自己那点矜持便不肯动,闭着眼细声道:“我不知是怎么做的……小珏若是知道,何不自己做一做?”他想起上次曾于少年体内畅游过的美妙滋味,心头怦然,一时竟痴心妄想起少年用那上的姿势喂饱自己胯下那物来。这一怀想,他才知晓难怪少年心心念念要自己好好学那功夫,倘换了是自己,那也决计抵受不住给人用那种方式来侍弄的,因此面酣耳热,嘴上的抗拒倒成幌子了。 南宫珏教他的态度却十分认真,又将那物往他里面戳了戳,道:“你用那里把我夹紧,然后放开手足,只用那儿吮着我,直到吮出蜜汁来才成。” 谷靖书再是敷衍的态度,也不禁吃了一惊,失声道:“那怎么行,你那个不是要……要被我压断了么?” 南宫珏忍不住又摸了两把他光滑挺翘的屁股,柔声道:“我自然要教你口诀的,我的roubang能不能一直顶着你, 便看你有没有好好运功了。” 谷靖书哪里知道他竟要把这事儿完全扔给自己,顿时有些傻眼。但那少年在练功这件事上永远是毫不含糊,一面给他说出口诀,一面已托着他屁股令他随着口诀要求的方式含入自己,将自己吮得更是兴奋不已,roubang也更为粗长坚硬,眼见便能得趣,将个少年喜得眉开眼笑,那双手一点点便放开了去。 谷靖书先前说的疲累实为推托之词,此刻已被少年架上枪尖,自然只能使尽浑身解数来施展这一招。依照那口诀所述行功,内息便在谷靖书后xue与少年那物之上相交相汇,不单令谷靖书后xue功夫了得,也令少年那物蓬勃得前所未见,滋味不同凡响。 两人一个教一个学,那“蜂吮蜜”之招式已成:少年两腿直跪,腰身后仰,双臂反撑在两脚旁,单将一rou枪朝上挺着;谷靖书双手捉着双脚,亦只将那肥厚臀部送在少年枪尖之上,由那后xue不定的吞吐令自己在少年身上微微起伏,恰似振翅轻移的蜜蜂。 他呻吟销魂,身躯酡红,双眸似开还闭,也不知有没有看到自己与少年做出的这一幕羞耻动作,只管令那后xue开合吞咽,使得那roubang戳进自己最深处去。 “……” 岩xue内不知何时沉寂下来,就连呼吸声也变得缓慢低沉。南宫珏最终抱着谷靖书倒在那床铺上,满足而欣慰地回味着自己恢复内力后第一战的滋味,竟而沉溺得一时还不想立即开始第二场战斗。 谷靖书在他怀里也颇为失神,方才虽是以他练功为主,但少年力气恢复过来,便在那物上也多有体现。同样是一动不动,偏生这回却叫他尝足了那物别样的坚挺强硬,直叫他差点功亏一篑。多亏了少年放他一马,方才顺利收功。这自然也成为他练功偷懒的一大证据,只是少年此刻也满足得很,暂时还没有精神来批判他罢了。 谷靖书只觉浑身汗津津的,躺了一会儿便忍不住搂着少年坐起来,道:“小珏,我们总该先洗漱吃饭。” 南宫珏在他臂膀里扭了几扭,懒洋洋地道:“你给我洗。” 他在家里原是被谷靖书伺候惯了,这是气力再足也不想更改的享受。谷靖书自然知道,虽是满心情愿,但考虑到今后,却觉得有些话不得不跟他说清楚,便温柔地舔了舔他耳朵,道:“我这些天还可这般伺候你,待回家之后,只怕却没那么多时间。” “为什么?” 少年被他舔得痒痒的,想摇头又舍不得与他的亲昵,于是便歪着脑袋眯起一只眼睛奇怪地问道。谷靖书略有些烦恼,却不知怎么才向他解释得清,道:“我家里虽然没人,村里的人大多都沾亲带故,带你回去头几天便该去拜望那些曾照顾过我的长辈们。” 南宫珏皱了皱眉头,想起他的一些习惯,确然便格外地尊重那些长辈,对待南宫北翊也一直都恭恭敬敬。这既是谷靖书的习性,自己又是上他家去住,那便迁就一些便是,因此勉强点头道:“好。” 谷靖书见他这般听话,心里喜悦,又抚着他细柔的鬓发,轻叹道:“再者,我家自然比不上南宫家的,别说下人,就是自己要用的东西也未必齐全。因此为着维持生计,每日可不能再这般清晨起来就乱来,得下地上山去劳作才成。” 南宫珏眨了眨眼睛,道:“家徒四壁?” “还四壁漏风。”谷靖书苦笑一下,颇有些赧颜,小声又道,“我知道这很是委屈小珏……” “我以前说过,只要有你给我享受,其他什么都没有关系。”南宫珏想了想,又把眼睛闭上,脸蛋凑上来要同他亲嘴。谷靖书与他唇舌缠绵了一会儿,只听少年接着道:“房子不好,我们重修就是。东西不够,便再去添置。” 谷靖书听他说得轻松,忍不住揉揉他发顶,笑道:“傻小珏,我们哪来的钱?” “钱?”南宫珏看来是真没有想到,呆了呆道,“出外才要钱的,在家里要钱做什么?靖书要我用钱买么?”他一面说一面瞅着谷靖书的胸膛,自言自语地道,“用钱也没什么,只要靖书听我的话,我就买靖书一辈子。”跟着低头就啜住那樱红的rutou啧啧吮吸个不休。 谷靖书羞得脸颊通红,那揉着他头顶的手掌一翻,便用指关节在他头顶上叩了个响儿,偏又不好推开正在自己胸前使坏的他,只好嗯唔着道:“笨小珏,不是我。我们要吃饭穿衣,要么是自己劳作得来,要么便花钱去买。那钱自然也要靠我们双手去挣……别……都、都是汗,别舔了……” 他终于在少年嘴唇快移到自己腹部前成功地将少年的脸蛋重又捧起来,无奈地道:“你听见我的话了么?” 少年一双眼只追着那被他弄得白里透红的胸腹肌肤贪瞧,待被他拿手遮着了眼以下的视野,方才嘟着嘴道:“知道了,我们要赚钱。” 这个太过简约的回话虽表明少年对他的话已高度理解并概括出了主要意思,不知怎么的谷靖书却还觉得有些不妥,道:“你知道怎么赚?” “嗯……靠我们的双手。”少年说着双手动了动,很自然地在他腰背上揉捏着。谷靖书长叹了一声,道:“你双手这样做,钱可不会变出来的。” “那我该怎么做?” 谷靖书一呆,侧头瞧着他搁在自己腰上的手。少年那手同他的身形相貌一样,都是纤细秀美的模样,虽则因为常年用剑,手指掌心里有些剑茧,但那些茧子刺激着谷靖书的肌肤,却让他更觉着舍不得让少年再去做什么繁重的事务。 这孩子也许没有得到什么像样的关爱和教导,但怎么也是被娇惯大了的。他的气力可能比任何一个农人都打,但想到让他去做那些砍柴挑粪,挖地耕种的事,谷靖书便深觉那实在是暴殄天物。少年的手要用来挥剑的,而不是用那些粗笨活计去埋没它。 他想得太多,南宫珏忍不住又揉捏他几下,叫他回神。他愣愣地探手下去,一边一个捉着少年的手摊开来放到唇边,对着那些剑茧深深地吻了下去。 少年冷不防被他这般细腻地对待,只觉他呼出的热气喷在掌心,那rourou的软软的唇瓣含弄着本来应该不会有任何感觉的茧子,却让他心里立时痒酥酥的。又想激动地做些什么,又不想因任何过大的动作破坏了谷靖书的亲吻,竟令这向来随心所欲的少年忍耐的满脸通红,呼吸急促,心儿扑通扑通直跳,但到底是忍住了没有动弹,就任谷靖书吻遍了他掌中的每一块剑茧,再将一个灼热的吻长长久久地印在他手心中。 “……嗯……” 少年发出轻颤的鼻音,终于令谷靖书又抬起了头。他瞧着南宫珏红通通的脸蛋,毫不迟疑地放开他的手,却又攀上他的脖颈,将他揽到怀抱中,捉住那红润的双唇便用力亲吻下去。舌头伸出,搅动,大胆地勾弄少年的舌头。他就是在前些天少年无法动弹之时,也不曾有过这般充满了主动性的热烈举动,更意外地觉察到少年在自己的攻势下赫然有些被他弄愣了的呆傻,全不似从前那般一遇到这样阵势便仿佛不肯服输一般定要掰回局面,亦是可爱得很。 谷靖书便亲他,吮他,摸他,将他抱在怀里揉弄。少年也在回应他,但比起以前的强行给予,这回却是“接受”的意味更多一些。不再是高高在上掌控一切的帝王了的少年,终于也学会了安心享受他对自己的“侵略性”行为。谷靖书心中更喜,对他的爱怜益增,一阵肆意掠夺之后松开对他的“钳制”,喘着气轻笑道:“小珏越来越可爱,简直让人想一口吞了你。” 南宫珏茫然被他玩弄一番,忽然心生警惕,竖起眉毛道:“靖书坏蛋!我可不会再被你那样欺负了!”说罢自己伸手将谷靖书一搂,腿脚左穿右插地立即令谷靖书换做坐在他怀里的姿势,一副坚决不受他引诱的模样。 谷靖书失笑地摸摸他脸颊,道:“我若是坏蛋,你就是坏蛋的千万倍了。” 南宫珏往他脸上一望,立场坚定不可动摇,大义凛然地道:“千万倍便千万倍好了,总之坏蛋由我来做,靖书只要好好享受就是。” “满身汗也没洗,饭也没吃,家也没回,谈到享受这却差得太远……” 他话没说完,南宫珏已抱着他站起来,往那水潭中“扑通”跳入,偕着他猝不及防的惊呼大声道:“我给你洗澡,喂你吃饭,与你回家——不过靖书,回家之前,那我们还是先练齐了吧,既然你说回去后有各种事端。” 谷靖书反对也来不及,整个身子被他浸在水里一顿揉搓,潭水冰冷,少年的手与他的身躯却一团火热。这反向的催化令得谷靖书心神荡漾,亦同样为少年搓洗着身躯,脱口道:“好……” 哗啦的水声猛然激烈响起,掩在其中的喘息呻吟,rou体摩擦,腰臀撞击,难以描述得尽。只叹岩潭冰水,此番竟给染成火山沸泉般guntang翻涌,浪花水雾直溅数尺,有高有远,有聚有散,那水浪拍打岩壁之声亦如潮汐涨落,时缓时急,高潮迭起,不一而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