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惩罚
金发的男人匆匆忙忙地走向一座宫殿。 在宫殿的前方广场，他放慢了步伐，并且仔细观察着宫殿外的场景。他似乎松了一口气，但是仍旧有些忧心忡忡。 这让他金色的瞳孔变得稍显阴沉，如同阳光下的阴影。 他金发金眸，外貌英俊，任何人第一眼看到他甚至可能被他那副威严、张扬的相貌灼伤。那双浓烈如同恒星光芒一般的瞳孔，却通常总是冰冷、傲慢的。 仅仅只是偶尔，他才会露出一种温柔——近似于温暖的表情。 那仅仅只有在他面对他的陛下的时候。 路德维希·海伍德继续朝前走，在门口遇到两名守卫。他们一左一右，分立大门的两侧，看起来就是两个普通人，除却他们右手手腕上的机甲绑带。 守卫们拦下了路德维希。 路德维希也并不意外，他站在那儿，严厉地望着这两名守卫。他们都曾经是他手下最为优秀的士兵，并且是由他亲自挑选出来，派到这座宫殿之外。 ……如果不这么做，那么路德维希恐怕无法安心。 他金色的、冰冷的眼眸扫视了这两名守卫。他声音低沉地问：“陛下如何了？” “陛下不久前传召了尤斯塔殿下。”一名守卫回答，“殿下刚刚已经抵达了。” 闻言，路德维希紧皱的眉头稍松，他近乎呢喃地自言自语说：“那家伙又把陛下惹怒了……” 尽管，并不是在这个世界惹怒的。 众所周知，他们的陛下——陈叙，同时生活在两个世界。 在这个世界，陈叙是公认的王，是这个宇宙的皇帝。他拥有庞大无垠的帝国，以及地位足够高贵、同时也足够深情的情人。 但是在另外那个世界，情况就并非如此。在那个世界，陈叙是个废物、是个垃圾，是个普通人。 很多人知道陈叙同时生活在两个世界，但是很少有人知道在另外那个世界，陈叙的身份居然是这样的。陈叙的臣民们，以为他们的陛下在另外一个世界也同样身份高贵。 但事情并不如人们所愿。 即便是陈叙的三个情人，在那个世界，也并不是如同这个世界一般温柔似水、情深如海。 在那个世界，陈叙偶尔能遇到他的情人们所对应的身份。而作为一个平民、一个小垃圾，陈叙总是会被他们冷漠地、甚至于粗鲁地对待。 每发生这样的事情，陈叙总是会暴怒地在这个世界，对他的情人们报复回来。 他的情人们甘之如饴。 倒不如说，那本来就是他们亏欠陈叙的东西。他们在另外一个世界的半身，对待陈叙的态度可不够友好。 这一次，恐怕就是尤斯塔·谢尔菲斯，在那个世界惹怒了陈叙。 路德维希唇角出现了一抹幸灾乐祸的微笑。 尽管陈叙对那个世界的事情讳莫如深，但是他们仍旧可以偶尔听闻一些消息。比如说，尤斯塔·谢尔菲斯，这位谢尔菲斯家族的继承人，在那个世界是个高傲、自大、奢靡的纨绔。 这可不是什么好消息。 恐怕尤斯塔·另外一个世界的·谢尔菲斯，非常瞧不起陈叙这个觉醒了无用异能的废物吧。 在短暂的幸灾乐祸之后，路德维希的表情再一次淡下去。他仍旧为陈叙这样的遭遇感到不公与不虞。那是他们这个宇宙的王者，而他们只能目睹、听闻陈叙在那个世界受人欺辱，却无能为力。 这件事情始终折磨着知情人。 包括但不限于路德维希与尤斯塔。 路德维希微微阖了阖眼眸，然后对两名守卫说：“你们先去休息。我在这儿等着。” 两名守卫对视一眼，同时应是，然后离开。 有路德维希在，他们当然不至于担心陛下的安危，但是在离开的时候，守卫仍旧忍不住回头看了看宫殿。那是他们陛下的住处。 仅仅只是这一点，就能让守卫的心中充满了激动、光荣与近乎颤栗的情绪。 他瞧见路德维希元帅如同标枪一般，静默地站立在宫殿的门口。 他曾经听闻，在路德维希未曾成为元帅的时候，他就日日夜夜地为陈叙看护卧室房门。忠诚与执着在很早之前就已经出现在路德维希的身上，矢志不渝。 然而就在这个时刻，守卫的心中却猛地出现了一抹不甘。他确信自己的同伴也是这么想的，但是，他们当然也不敢逾越雷池。 他们只是在想——只是在想—— 那是他们的陛下啊。 ＊ 时间倒回一会儿。 银发蓝眸的男人如同路德维希一样，步履匆匆地朝着这座宫殿而来。 他有着可以称之为秀美的容貌。谢尔菲斯家族的男人都是如此，他们有着中性化的、秀丽的，像是玩偶一般精致的、纤柔的外表。 不过作为帝国执政官，尤斯塔并不愿意听别人品评他的容貌。 当然，陈叙除外。 如果陈叙愿意在床上夸奖他的容貌，那么尤斯塔或许反而会露出痴迷、荣幸、惶恐的模样。他在陈叙面前毫无骄傲与自尊可言。 不过这也是他求仁得仁。 陈叙的情人们有着不同的性格，与他也有着不同的相处方式。而尤斯塔，或许……是最为夸张的那一个。 在阴暗、湿热的小房间里，尤斯塔赤身裸体跪在地上，脊背挺直，垂着头，静静地感受着陈叙的存在感。 陈叙坐在不远处，微微阖眼。他的表情冰冷而平静，身上的气息平缓而淡漠，但是尤斯塔知道，这是陈叙最为愤怒的时刻。 他对于这个世界，远远没有他表现出来的那么冷淡。 他从来如此。他的情人们都知道。他总是阴郁、烦躁，总是郁郁寡欢、言不由衷。 他们的陛下——在另外的那个世界，有着不幸而卑贱的身份、有着坎坷而波折的遭遇。他在那个世界过得不好，却偏偏在另外一个世界能够为所欲为。 每每想到这一点，他的情人们总会显得格外不安与愤懑。 凭什么偏偏是陈叙遭遇这一切？凭什么这个世界对他如此不公平？ 如果宠爱他，那么两个世界为什么不能平等？为什么偏偏一个被捧到天上，一个被踩到地底？而如果恨着他，那是否意味着这样的恨意已经扭曲？ 没人知道，为什么偏偏是陈叙。 陈叙自己也不知道。 他静静地坐在那儿。耳边、眼前，都是一片沉寂。他能感受到尤斯塔的心跳、他的呼吸，他那种温顺的、任他欺凌与折腾的，驯服的气场。 尤斯塔早已经是他的所有物了。 可是偏偏、偏偏——在另外一个世界—— 陈叙突然笑了一声。 尤斯塔下意识颤抖了一下，他知道陈叙十分生气，于是膝行至陈叙的身边，温驯地跪在那儿。 陈叙伸出了自己的手。 尤斯塔小心翼翼地用自己的额头去触碰陈叙的指腹。他那双冰蓝色的眼睛中慢慢盈满了泪水。他感受到了陈叙冰冷的指尖，感受到他的痛苦与无力。 尤斯塔伸着脖子，摆出了一个格外滑稽的姿势。而陈叙不过碰触他片刻，就毫不留情地将自己的手收了回去。 尤斯塔失望地跪直了身体。 “他说。”陈叙突然开口，“‘你这样的贱民，注定一辈子仰视我。’” 尤斯塔微微一怔，随后立刻意识到，这恐怕就是另外一个世界的尤斯塔对陈叙说的话。 几乎一瞬间，极端的愤怒就侵袭了尤斯塔的心灵。他颤抖了起来，愤恨地低声说：“他怎么敢……他怎么敢！” 他们宇宙的皇帝……这是他们的陛下啊。 陈叙淡漠地注视着激动的尤斯塔。过了很久，直到尤斯塔也平静下来，依偎在他的腿边，陈叙才又轻声说：“事情总是这样。” 尤斯塔并不知道陈叙在说什么，他猜测陈叙是在说那个世界的事情。 片刻之后，陈叙突然对他说：“仰视我。” 尤斯塔听从了他的话。 他扬起了头，敬畏、仰慕地注视着他的陛下。人人都知道帝国的执政官优雅而痴情，但是要让他们看到此刻尤斯塔的痴态，或许他们会觉得，这也太出格了一些。 仅仅只是注视着陈叙，尤斯塔的yinjing就勃起了。 那么湿漉漉地、黏糊糊地搁在他的腿间，却无人理会。 他只是注视着陈叙。 他冰蓝色的眼眸总是如此，总是注视着、跟随着、依恋着陈叙。他不得不如此，如果不这么做，他就害怕自己什么时候被陈叙所抛弃。 ……另外那个世界里，他的半身，总是最不讨陈叙喜欢的。 尤斯塔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陈叙不怎么和他们说另外那个世界的事情。但是，另外的那个尤斯塔却总是惹怒陈叙。 这让尤斯塔的目光中多了些许的小心翼翼。 他感到恐惧。 陈叙垂下眼皮，静静地看了尤斯塔片刻，然后他摇了摇头，轻声说：“不，不是这样。”他的手伸过去，盖住了尤斯塔的眼睛，他说，“你知道我的意思。” 是那个傲慢的、令人反感的，那个帝国世家继承人的那双眼睛。不是爱着他的尤斯塔的眼睛。 陈叙声音冰冷、语气轻柔：“你可以做到的，尤斯塔。” 他感到自己的手掌之下，尤斯塔颤抖的睫毛正轻轻刮着他的掌心。 那有点痒。陈叙漫不经心地想到。可是，那又怎么样呢？ 男人漆黑的瞳孔中流露出一丝真实的笑意。 那是他可以拔掉的睫毛，那是他可以戳穿的眼睛，那是他可以掐烂的面孔。那是他可以cao弄的身躯。那是他可以掌控的生命。 那是他的所有物。 他挪开了自己的手掌。 他满意地看到那双眼睛，那个人。 不屈地、傲慢地、自大地注视着他——在意识到自己无能为力的处境之后，流露出的一丝绝望——那破冰的、颤抖的蓝色眼瞳—— 那个惹怒他的尤斯塔，正跪在他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