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九华山上战南蛮
昔在九江上,遥望九华峰。天河挂绿水,秀出九芙蓉。 -----出自唐朝李白诗。 淅淅沥沥的雨水打落在脸庞上,刺痛而生疼,耳边传来战鼓阵阵,兵马厮杀的战吼省,模糊不清的意识渐渐清醒,当他费力地睁开双眼放眼望去时,却见前方沃野之地,原本山丘连绵、果树遍布、古刹林立、香火鼎盛的九华山,如今却充满着战鼓声和厮杀声,鲜血染红了草木繁盛,踏碎了这一方祥和宁静。 然而这倾盆的大雨,挥洒的鲜血,却穿透了他清雅的素色身影,仿佛此刻他置身于另一个空间,眼前所见,影响不了他。 望着前方厮杀的战场,霍重华凌乱的思绪,回到了前不久仍然还在霍氏仙门后山中的陵华小筑。 “什么?九哥哥是说要带我回家乡一趟吗?” 当他抿了抿茶水时,那玄衣男子的身影霍然出现在他面前,神色愉悦,喜出望外。那近在咫尺的容颜,相比一年前,确是更为俊朗,因为经过将近一年的刑罚,那身材不仅没有日渐消瘦,反而更为结实健硕。 “嗯。”霍重华尽量忽略眼前人的容颜,应了应声。 “为什么突然放我?不是说要幽禁三年吗?”顾月歌不安地问道。 霍重华神色自若放下茶杯,道:“鉴于顾公子的表现。” “我的表现?”顾月歌难以置信,没想到自己的表现如此出色,让霍重华这样满意,内心竟然有点沾沾自喜,“一定是我本就资质聪慧,我就说嘛,只要我愿意努力,九哥哥一定会满意的!” 霍重华无语,看了看顾月歌,怎么有这等厚颜之人?虽然有一定的因素在里面,但是这样自夸自大也未免太不要脸了? 就在顾月歌仍旧喋喋不休时,霍重华悠悠道来:“若能承包霍某膳食,减少罚抄经书的次数,就更完美了。” 一时间,顾月歌无言以对。 从广陵到姑苏,虽然距离不远,可是顾月歌却不知道为何霍重华选择御剑飞行,他御的剑,依然是那把桃木剑。顾月歌深有不解,霍重华道行绝不低微,却为何没有一把像样的仙器?正当他还想不明白时,他们人便已经到了姑苏城外。虽然离开了好些年,但再次近乡时竟萌生情却之意。当看见顾月歌的脚步略带迟疑时,霍重华问:“怎么了?” “无碍,我们先进城吧。”顾月歌言罢,便率先入了城。 看着顾月歌的背影,霍重华竟然感受到一时间的寂寥。有道是,近乡情更怯,心中明了,却不言明。 姑苏古城,历史悠久,整座城弥漫着一股浓厚的人文气息,水网密布,小城林立,亦有小桥流水人家的诗韵。只是此时,却格外平静,平静得让人心生颤栗。 当霍重华和顾月歌入城后,一支小队便迎了上来,好像早已等候多时。顾月歌乍一看,那个带队的人,怎么这么熟悉? 那群人一上来,便都朝着霍重华拱手行礼;“九少!” 霍重华的神色骤然变得凌厉,与在城外截然不同。只听他道:“九华山现下如何?” 为首之人便是风天顺,他回道:“果然不出九少所料,将军表哥已经将军队驻扎于九华山脚,将南蛮敌寇围困于山顶,战事,一触即发。” 霍重华轻轻颔首,“好,风将军那里,霍某这便前去,姑苏城,有劳风小将了。” 风天顺回道:“是!” “九哥哥,我们走吧。”顾月歌并不笨,从二人两三句话中,也明白了事情的大概。然而此时,霍重华却拒绝了他的跟随,道:“你先回家,战事一过,霍某自会回来寻你。” 正当霍重华即将动身时,他的手腕却被紧紧扼住,他不禁抬起眼眸,望着眼前之人,那一声声的质问,让霍重华毫无招架。 “难道,在九哥哥的眼中,我就这般负累?” “难道,在九哥哥的眼中,我就这般不足为道?” 霍重华道:“此行万分凶险,稍有不慎,便……” “九华山虽不在姑苏城内,但所在的安徽城与姑苏接壤,那里的地势我熟,加上先前在姑苏,我也曾经与南蛮人打过交道,我了解他们的习性。我顾月歌承诺,若真当如此,那我顾月歌便寻一处自行死去,便不会碍了九哥哥的眼。” 那一刻,顾月歌坚定的神色,让霍重华无法拒绝。最后,他还是带上顾月歌。令霍重华想不到的是,这场围剿,难于登天。虽然已经将其围困于山上,但九华山地形险要,且容易藏匿,而且,山上古迹寺庙众多,虽非中土仙家神明,但也是西方佛派遗址,修行之人,无论修佛还是修仙,同道殊途最终却也殊途同归。霍重华不得不保持敬畏之心。因此没有霍重华的同意,风无极只能观望,迟迟未能下令攻山。 “你们先在此处等候,霍某先上山探路。”霍重华留下这样的话,便匆匆离去。他不知道,顾月歌也跟在他身后,而且,光明正大地跟。 “九哥哥这前往的方向,可是已经知晓了南蛮入侵,所为何事了?” 霍重华不予理会,兀自前行。 顾月歌心中一股不明的愤懑:“化城寺、月身宝殿、慧居寺、百岁宫……九华山上众多古刹,你说,他们的目标,又是什么?” 霍重华脚步一顿,竟不再前行。 顾月歌缓缓走向霍重华,道:“载,新罗国王近宗金乔觉卓锡九华,居于南台,唐贞元十年九十九岁圆寂,兜罗手软,金锁骨鸣,颜面如生,佛徒信为菩萨化身,遂建塔纪念。” “而那南台,便是九华山神光岭,那纪念所建之塔,它有个俗称,rou身塔。而那rou身塔,便在……”顾月歌来到霍重华前方,手指指向了那处,直接明了道出:“月身宝殿。” 他的目光却落在了霍重华身上,一副与往时不同的稳重淡然,心中有数,“不知我所分析,是也不是?” 霍重华抬起眼眸,原先的不屑早已消散,剩下的便只有专注凝视眼前的男人,他第一次如此专注,竟没有一丝懈怠,“顾公子凭什么如此断定?” “九哥哥可知,民间有话本,其传说异彩纷呈,跌宕起伏,让读者痴迷沉醉,流连忘返。” “那又如何?” “可就偏偏有一话本,是关于那新罗国王近宗金乔觉的。话本着,武周天绶元年,也就是新罗国王九十九岁圆寂的前一百零五年,南蛮有一支,偷渡东洋,历史上是遭逢海难,无一幸免,而话本却说,那一支中,一名女子被带到新罗,被当时的新罗王室金氏近族中人看中,娶为妻。而南蛮女子与近族宗亲所生之子,便是金乔觉,于天绶七年所出。所以,他也有一半南蛮的血脉。金乔觉在此坐化,想必也是叶落归根了。他若化身成佛、成菩萨,无疑有舍利、佛骨或者坐化金身此类佛宝。这也是九华山香火鼎盛的原因吧?因此,我们可以理解为,此次南蛮人,是要‘夺回自己的东西’。九哥哥,不知顾月歌所言属实与否?” 霍重华顾左右而言他:“话本皆为民间传言,你怎可断言虚实?” “九哥哥须知,所有野史、话本,虽为故事,但世间上所有的揶揄玩笑,却有几分认真。”顾月歌往前走了几步,步步紧逼,再次追问,竟逼得霍重华不得不后退几步:“是?也不是?” 霍重华仔细端详着眼前人:“你究竟是何人?” 顾月歌揶揄道:“身为九少刑犯,我现在不应该是九少的人吗?” 霍重华来不及推敲这句话,便收到了来自风无极的纸灵鸢,事有变故,两人随即赶回去。 霍重华问:“山上情况如何?” 风无极道:“虽然民众已经提前肃清,但寺中僧人却还有遗留,时日过多,恐生事端。而且……” “而且什么?”霍重华面色颇为凝重。 “而且刚刚收到来报,有一支南蛮队伍意图突围,本将下令将其击杀,但……”风无极说到这里,言辞微弱,面色难堪。 “他们之中,混进了山中僧人。”霍重华言语愈发森冷。知悉霍重华的人都知道,阴险狠毒,罔顾人命,南蛮这是犯了霍重华大忌了。 顾月歌不知何时又口中衔叶,漫不经心,“他们拿僧人做活靶子,既然如此,便不用顾虑这么多了。” 风无极也注意到顾月歌,虽然时隔一年,但是他仍然忘不了此人一年前狼狈不堪的模样。此番再见,却让他有种高深莫测的错觉。他只知道,接下来霍重华终于下令:“攻山吧!” “每一支队伍都各自携带纸灵鸢,碰上埋伏的南蛮人,放出纸灵鸢,霍某会第一时间赶到,桃木剑,会让南蛮人,无所遁形!” 霍重华最后加上一句:“攻山后,重兵集结月身宝殿。” 事实证明,霍重华的决断,是正确的。仙佛殊途,却也殊途同归。净身神咒加持下的桃木剑,护住了原本就进行过礼佛斋戒的僧人,而普通的南蛮之众却无法受到照拂,被当场击杀。此次施法,大大消耗了霍重华的法力,竟让南蛮一众有了可趁之机,他们的目的,被顾月歌说中了,便是那月身宝殿。 霍重华与众兵浴血奋战至神光岭的月身宝殿,那南蛮一众,竟然在此时卸下先前慌乱的伪装,镇定自若,平静得瘆人。 “风将军,撤退!”霍重华下意识道,随后桃木剑祭起,手中结印,护住了身后所有将士。顷刻之间,密密麻麻的蝗虫,铺天盖地而来,夹杂着一股浓烈的血腥之味。 “蝗虫!难道是蝗魔又……” 听闻当年姑苏祸乱的人,皆大惊失色。霍重华却在震惊之余冷静思考到,不,这些并未是蝗魔,虽然难以招架,但并非招架不住。这些是蛊虫,南蛮之人竟然结交蛊巫! 在歪门邪道中,有一种邪术,是专门控制这些蛇蝎虫类。这些歪门邪道,形成了一个不成文的队伍,名曰蛊巫。 难怪南蛮一众会如此肆无忌惮。 身后精兵虽然英勇善战,但奈何凡夫俗子,焉能与之抗衡?霍重华虽有能力抵抗,但他不得不顾及到身后之人,如若中了蛊虫之毒,回天乏术!难道,又要用到两年前那个办法?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墨色身影从天而降,落在宝殿之上,手中琴一捻,一拨,一弹,琴声所带出来的弦光,竟是将漫天蝗虫逐步击退。下一刻,那人盘坐下来,双手抬起,有些不着调的琴韵,一缕一缕,时而悠扬时而激荡。每一韵,似万箭齐发,攻克来敌,又似助攻法器,穿透霍重华心灵,将这二人一琴,紧密联系在一起,就像去年琴台宴上一样。 霎那间,滂沱大雨,倾盆而下,两道神识,再度入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