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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的初雪一来,接下来的一阵日子便落了好几场大雪。 除夕炮响声过,原本安静的文府渐渐热闹了起来。在这些时日里,宅邸的大门门槛被不少达官显贵踏破,送来的各类珍药惜玩络绎不绝、堆叠如山。 文佩疏作为府中独子,自然要随父亲应酬。文父在朝位高权重,年节刚过,想来问候巴结的人不在少数。通常早上吃过早饭,父子俩便要在书房一直待至晌午,用完午膳接着见客,直到晚膳还得设宴留客,如此一天下来几乎没有空闲。 这厢文佩疏被琐事缠身,白日里便很少叫茹宁随侍左右,夜里更是无甚功夫与男人在床榻间痴缠。茹宁乐得轻松,左右闲来无事,便常去帮府中其他的下人做些杂活。 元宵那日雪停,天气放晴,茹宁被管事吩咐去街上采买物资。 此时虽然还是白天,街上的节日氛围已经颇为浓厚。街道两旁摆满了各式各样的摊位,卖花灯的小贩忙着将一盏盏灯笼挂在半空。几个盛装打扮的妇女牵着孩童,正站在首饰摊边挑新趣的饰品。 有一个小孩没仔细看路,嬉笑着边跑边回头,一脑袋撞上了茹宁结实的大腿,奶声奶气地“哎呀”了一声,一屁股墩在了地上。 茹宁看他委屈地揉着额头的模样,嘴角忍不住泄出了一些笑意,连忙蹲下身将人扶了起来:“小朋友,没事吧?” 那孩子生得小小的,细胳膊细腿,玉雪面颊,一双眼睛却又圆又大,黑白分明,还噙着泪花。他被撞疼了也不哭闹,还奶声奶气地向茹宁道歉,十分乖巧。 茹宁见着他,就想起文佩疏小时候也是这般安静乖巧,忍不住心生怜爱,想起兜里还有一些方才买的花生糖,便掏出几颗递给小孩。 这番动作间,身后就有一个衣着看着像是某府下人的妇女匆匆赶来,又向茹宁道了声歉,抱着孩子温声细语地教导了两句,便走了。 临近傍晚,茹宁采购完物资回到文府,下人们正忙着为晚上的团圆饭做准备。茹宁蹲在厨房帮着厨娘打下手,直至晚宴结束也没见过文佩疏。 晚上干完活回屋,半路上却被人截住,拖到了花园幽暗的假山后边。 茹宁随着那人的动作乖顺地倚靠在假山上,一股熟悉的冷香钻入鼻尖,无奈道:“少爷。” 文佩疏将人的双手压在假石上,亲了亲他:“累吗?” 茹宁答道:“还好。” 黑暗中文佩疏笑了一下,放下男人的手,转而紧紧扣在手中:“晚上跟我一起去看花灯,好不好?” 元宵佳节,灯市如昼。 此时夜色未浓,正是街上最热闹的时候。游人往来如织,摩肩接踵,两人走在熙攘的人群中,稍不留神便可能被冲散。 文佩疏已换上便装,面上带着面具,一只手抓着茹宁防止走散。两人都生得要比常人高大,随着人群走过一段路后,游人渐少,视野逐渐开阔,原是行至了护城河边。 河畔彩灯初上,灯光映得整条河面波光似金鳞。河上飘着几艘游船画舫与荷花灯,轻纱飘动,烛影摇曳,依稀传来些许的交谈和乐声。 卖河灯的小贩站在河边,正同旁人说着生意。他面前的地上摆满了未点燃的灯笼,文佩疏看了一眼,询问茹宁要不要去放盏河灯。 茹宁想了一想,他本就是个迷信的人,这么一说就要动身前去,谁料文佩疏摁住了他,自己去找小贩买了两盏河灯,又拿来纸笔,说是要将愿望写好放在灯内,作为一种祈福。 文佩疏写得快,转头见还茹宁蹲下地上写着,便凑过头去想窥一眼。还没看仔细,茹宁就已将纸头折好放入灯内,匆匆一眼下,文佩疏依稀只看见“前程”、“安康”这些稀松平常的祝福字眼,便也没放在心上。 他握着茹宁的手,一齐将花灯放入河中。水波荡漾,河灯很快便逐波向远处飘去,文佩疏转过头,见茹宁双目仍紧盯着他们的那两盏河灯。河面的灯光映照在他脸上,衬得他的双目十分明亮。 文佩疏忍不住倾过身,用袖子遮着,偷偷在茹宁的脸颊上亲了一口,笑着说:“阿宁想知道我许了什么愿望吗?” 茹宁被他这么一偷袭,大庭广众之下,即便知道没人看得见,仍是有些不好意思地四处看了看,老实说:“不想。” “为什么呢,阿宁难道对我的愿望一点都不好奇吗?” 茹宁摇了摇头,看着文佩疏的眼睛,认真解释道:“小时我娘亲告诉我,愿望只能讲给神明和自己听,说出来就不灵了。” “骗小孩儿的话,阿宁也信,”文佩疏忍着笑,牵过茹宁放在膝上的手,眨着眼睛,“阿宁不叫我说,我偏要说。我要同阿宁一直在一起,生生世世,不离不弃。” 他话说得那样诚恳,脸上还带着少年人般的腼腆与憧憬,一双桃花眼映着灯烛,流光溢彩,璨若星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