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 承受

    做完详细产检的星影，回到属於自己的房间，抱着陈慕宁让莫凛送过来的大型孕妇枕，星影摊卧在床上，暂时无视在场另外三个人带有敌意的眼光。

    反正不是针对自己，而是针对那颗枕头。

    看着赛雷欧眯眼，大猫模样的哼出低沈的鼻息，反差萌的好笑。利维坦也是一脸阴郁的看着星影夹在双腿间的枕头。

    倒是宇文韬坐在床边，对着孕妇枕不时这边戳戳、那边捏一捏。

    「你也要一个吗？」星影忍不住开口。

    「没～」宇文韬抬起头，笑得像是在鞋柜前挑选新玩具的大狗，眼底藏着小脾气。

    星影想着也许自己不在的时候，需要把孕妇枕锁进保险箱里，才能让它免去遭受毒手的风险。

    扭过身，换个舒服的姿势，忍不住喟叹一声，想着早些时候的放纵，加上後来宇文半哄半骗的手段，双耳发热的埋进棉被里。

    「星星？」宇文韬用手戳了藏在被窝的星影。

    从棉被里露出双眼的星影，疑惑的看着对方。

    「星星都想起来了吗？检查结果能和我们说吗？」宇文韬才开口，另外两人也跟着跟着看过来。

    「如果星星愿意说的话….」利维坦显然很在意，只是还是以星影意愿为重。

    「不是不能说，只是…..」星影掀开棉被，利维坦随即过来扶着他，让他缓缓的坐起身。

    想到刚才陈慕宁让莫凛支开三人，告知自己的报告内容，星影忍不住叹口气。

    「单就目前的情况来说，我很健康….健康的诡异。」星影低垂着视线，笑得有些自嘲。

    「宝宝们也一切正常，甚至有点营养过剩….」想到刚刚後xue含着满满jingye，被赛雷欧横抱着到检查室，让陈慕宁和莫凛带着完成检查的场景，瞪了在场三人一眼。

    「伤口复原状况还好？」赛雷欧询问，声音平静，担忧全压在眼里。

    「几乎全好了….宁宁甚至改口说，就算心脏大动脉被切断，可能也没什麽大碍……」星影尽管并未想再牵扯”前世”，但连记忆都恢复了，也无法再推托了。

    「到底怎麽了？」宇文韬被星影这样欲言又止的说话方式搞的神经紧绷，焦躁的爬梳着头发，眉头打结。

    星影抬起头来，正色开口，「在这次重伤之前，我的精神力主要都用来养魂，本意是要救回这身体的正主。」深呼吸几次，「但是，这次算是斩断我们的关联，他….彻底离开了…」

    几秒钟的静默，星影继续开口，「一开始是想用尽精神力救回他，但是，这几年下来反而是我的精神力被修复了。」

    「你们应该有发现，我们的容貌有多相似。」星影说到这里，露出了一个扭曲的笑容；「我的状况特殊，也许宇文可以在去问问你那些朋友，他们能知道那一魂一魄的去向，还有这付身体未来到底属於人类，还是偏向星兽范畴的生物。」

    呼出一口深长的叹息，星影再开口明显较为轻松，「至少我现在能健康的生下宝宝了。」

    三人安静的掩饰心里的复杂情绪，不希望自己在影响到星影的状态。

    尽管，现在看似一切平静，星影显然还有些事情不愿意明说，不过，至少他们不会再失去他了。

    宇文韬的表情纠结，看着星影，对方察觉後微微颔首，回给他一个浅浅的笑容。

    「你们先去忙吧！我想静一静。」看着三人安静的走向房门，「他回来了，让他来找我。」

    宇文韬背脊一僵，紧了紧拳头。

    「好，星星先休息，饿了跟我说。」赛雷欧将宇文韬的异状看在眼里，却没有多说。

    三人相继离开，房间回复宁静。

    「呼…..责无旁贷，该死的宿命……」星影呼出的话语，飘散在空气中。

    门外的三人，利维坦显然没打算放过宇文韬。

    他们都记得兽皇身殒前，失踪一段时间，是宇文韬将他带回来的，只是後来也没有人有心去探究那段时间发生什麽事了。

    太快，兽皇就在下一次内贼夥同虫族的攻坚下，重伤身殒。

    「到底发生过什麽事？」利维坦语气不善。

    「当初兽皇失踪，我派暗部的人去查，最後是我在齐琼琰的密室找到的。」宇文韬双眼放空，目光落在太过遥远得从前。

    他还记得一进入密室的景象，那样不堪又yin靡的一切，唤醒隐藏在自己爱慕与忠诚下的贪婪，近乎撕裂自己的信仰，却在那声轻唤下，被敲醒。

    回过神，看到兽皇不甚清醒却决绝的目光，「杀了我….」

    「他无法接受兽皇答应联姻这件事，被离间後，掳走兽皇囚禁…..」不带起伏的陈述着。

    「…..该死….你没让他知道你是兽皇的人？」赛雷欧全身奋起的肌rou，显示他压抑的情绪。

    「他其实早猜到了，只是….他的心思，我们谁不懂？」宇文韬刚步出宿舍区，随即点燃香菸，「我们的卑劣是刻在筋骨里，根深蒂固的，而谁不景仰光明？谁不想独占黑暗中唯一的….救赎….」

    「…….」赛雷欧、利维坦都太懂，所以无以反驳。

    「加上，在那样的环境下成长，他的心境比我们更复杂。」宇文韬深深吸一口烟，缓缓吐出，才再开口，「他怎麽可能不知道那群人的计谋，只是，他才刚知道那些难堪的现实，知晓自己一直以来坚守的使命是那样卑微又污秽，而他已经将一切都导向那样必然的结果。」

    「所以乾脆一不作二不休吗？真可悲….」赛雷欧嗤笑。

    「你们军部怎麽对待战掳，大致上就那样吧…」宇文韬调笑，语调却生硬。

    「…..也许我们能理解，但不代表能接受他对兽皇这麽做。」利维坦现在才开口，一脸阴沉，「他摧毁兽皇一生的信念….那时战况，他是可以躲过的！只是他选择承受那一身的伤，更像是彻底放弃任何存活的机会…..他在寻死。」

    「他们本来应该是彼此的出口，却被齐琼琰一步步走成死棋….」宇文韬熄灭手中的烟，让寒风打散袅袅白烟。

    「私仇我们可以私下了，但星星的部分，我会尊重他的决定。」利维坦沈默良久之後，再开口。

    「等星星处理完。」赛雷欧压着指节，发出让人头皮发麻的声响。

    夜深後，实验中心大门迎来一只巨兽。

    在房里的星影，暮然睁开眼，他几乎算是恢复到全盛时期的状态，感知也异常清晰；尤其是对於齐琼琰的气息，像是上辈子就镶进灵魂里的熟悉。

    曾经，他是他的向往，那些理念，远见和抱负；都让他倾慕，也许不是纯粹的爱情，没有太多激情与冲动，但是那种相知相守的氛围让他无比动容。

    结果，只是自己太天真了。

    他不是那麽的无知，能感觉得到对方的心结，也知道别有心，也可能是自己太过自信，以为总是能在自己善意和包容的态度下，他能放下太复杂的过往，走到自己身边。

    尽管有可能，只是以师友的关系，他也甘之如饴。

    「你来了….」一片黑暗中，星影开口。

    对方的脚步一顿，停驻在门边。

    「处理完了？」不打算拐弯抹角，毕竟反派若是死绝，也不需要拖戏了。

    「嗯…兽核都送回去了。」齐琼琰清雅的嗓音回荡。

    「什麽时候设置的虫洞？单向还是双向？」星影皱眉，这个问题关系到位面是接受他们存在。

    齐琼琰很快接收到星影的顾虑，开口解释。

    「双向的，单纯物资的部分，他们暂时同意这样cao作，当初我们大规模藉由虫洞过来寻找你，导致他们强制关闭所有连结，莫漓那边也因此受影响。」散掉一身的寒气，齐琼琰坐到床边。

    「你想起来了，是吗？」齐琼琰其实在星影被刺伤的当下就察觉到了。

    「嗯。」

    「你…..还恨我吗？」齐琼琰在黑暗中声音有点飘渺。

    「上一世我没有恨过你，最後，我也选择不在意你了。」星影抬头看着他，「你懂我，不是吗？」

    齐琼琰压下心里的闷痛和惊慌，「我不懂….」

    听出对方声音里的情绪，星影突然笑了，「我本来就很反感星兽那些氏族体系，是你带给我一个方向，让我有了动力，我以为只要够努力，一切都会往好的方向走。而事实证明，就如同你们说的，是我的天真了。」

    稍作停顿，星影再次开口，脸上已经没有笑容，「曾经，我逃避过，既然逃不了，就好好面对，我不想让那些过往成为我的梦靥，所以我放下了，不在意了。」

    「那现在呢？这一世呢？我呢？」齐琼琰真的没算到，到头来是这样的结果。

    「上一世你掳走我，和这次你掳走我都是同样原因，尽管这次是你们计画的一部分，但是，我说的都是事实，对吗？」星影没有正面回答，反问着对方，「不全面的坦承，就不要了，哪怕真相在难堪，摊在阳光下的，我们都能一起面对，但你深藏的那些，只会在你的遮掩下溃烂，侵蚀你自己。」

    「我要的，一直都没有变过，那你呢？你能给的，是什麽？」星影平静的说出口，尽管心里还是闷闷的刺痛。

    和齐琼琰对视的眼眸里，收拢着从玻璃窗映入的星光，依旧闪亮的让对方觉得刺目，却又让对方压不住心里的向往。

    「还来得及吗？」齐琼琰声音带着细微的颤抖。

    「老师，你还记得….你当初怎麽回答我这个问题吗？」星影垂下双眼，却微微勾起唇角。

    房里再无对话，身为孕夫的星影，点着头陷入沈睡。

    齐琼琰轻手轻脚的扶着星影，让他抱着孕妇枕调整一个舒服的睡姿，看着他的睡颜，淡淡的笑着。

    「只要不放弃，就不会来不及….」齐琼琰捧起星影的左手，双唇贴在手背上，「对你….我的小星星，就算来不及，我也不会放手的。」

    瞳孔闪过暗红光芒，「就算不能独占，我也会缠着你不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