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男神和胖子（3）

    过去的时候正好是下课休息时间，学生们在楼梯和走廊里吵闹，看到‘男神’，皆是一脸看好戏的表情。

    “闻琪生，你什么意思啊！说好了陪我吃饭，是陪我吃晚饭吗？你知道我等了多久吗？”安静在楼梯口和隔壁班里的几个女同学聊天，见到他过来立马诘问。

    周围同学们默默吃瓜，闻琪生没什么表情，不过语气还算温柔：“抱歉，这次是我不对，碰到了点事情，没来得及告诉你，放学我过来接你吃饭。”

    安静听他认错态度不错，也软了下来，知道闻琪生不喜欢过于尖锐刻薄的女生，腻着嗓子撒娇：“什么事比我重要嘛，我就听说你背着那个胖子去了医务室，他和你又没什么关系，干嘛管那么多嘛。”

    不管哪里都有爱好八卦的人，高一学习压力轻，八百多号人又有不少看到闻琪生背着钱多的，消息自然不胫而走，日常欺负钱多的那些人开始胡说八道，那些听起来都是可笑的无稽之谈，传到安静耳朵里，她不信，也不高兴听到那些，却没法子堵住悠悠众口。现在见着了男友，就想讨要个说法。

    “都是同学，没有必要见死不救。”闻琪生看着她，说道。

    “什么啊，哪有放任女朋友不管去救同学的啊，他是你女朋友还是我是你女朋友啊。”安静表情老大的不高兴。

    “晚上再说吧。”闻琪生知道他现在只需要说点好话哄哄人，比如‘你最重要，谁也比不上你’这种话，只是安静的态度让他没法说这些话，再者围观的人越来越多，他不是喜欢将私事摊开给别人看的人。

    “不行，就现在说！难道我不是你最重要的吗？”

    面对女友的咄咄逼人，他及其轻微地皱了皱眉，安静平时也很要面子的，现在状态不对，便压下心底的不耐烦，语气平和地说道：“人生最重要的不只是感情，还有做人的原则。好了，快上课了，去吧。”

    “闻琪生，你几个意思？是说我做人没有原则了？”安静以为闻琪生是在暗讽，嘲笑道，“你抛弃如花似玉的女朋友，去找一个肥胖油腻的男人，谁没有原则！他哪里吸引你啊，偷东西？学习差？还是逃课？”

    闻琪生听到这里已经不想多说什么了，就像回到了昨天下午他拿着蛋糕和可可听到那些话的时候。他不喜欢和失去理智的人吵架——总是主观的、感性化地抠字眼，并且将之放大。他是很能克制和调节情绪的人，即使听到了这些令人不快的话也没有回复，看了安静一眼，抬脚上楼梯。

    “你别走！你说清楚！”安静被他那一眼看得头皮发麻，可她现在有理，根本没什么可怕的。她伸出手——拽不动闻琪生这个大男人，难道还拽不动他手里的袋子？

    事实证明，再结实的马夹袋在女生尖利的指甲下也不堪一击。

    闻琪生的衣服混着那件粉色的小猪短袖，还有一看就是超大码的内裤哗啦散落在地上，人群发出了‘哇哦～’的整齐吃瓜声。

    安静看着那些倒退了一步，指着闻琪生，半天说不出话。

    闻琪生站在高两级的台阶上，他本来身量就高，如今更有压迫感，表情虽然依旧如常，可是所有人都觉得周身凉飕飕的。

    “你……你凭什么这么看我，你和他到底什么关系，昨天刚认识就帮他拿这些东西？”安静上前几步，狠狠地踩了好几脚地上的衣物，“你不嫌他恶心啊，那么胖，还猥琐欺负女孩子，学习差还偷东西，你是年级第一、是男神啊！你怎么会这样！”

    “我以为你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这段恋爱关系是安静主动的，说她自己不完全如外在表现的肤浅，喜欢的不是他的外在，而是冷静自持和内在涵养，想成为男女朋友的原因是共同进步。

    如果那是一场求职面试，那样的话术虽不够完美，但足够真诚。

    相处一段时间后，闻琪生猜测那段话应该是向别人请教的，他没有觉得被欺骗，因为感受到安静努力的迎合自己，这其实是很累的，所以即便内心知道这段关系能长久维持的可能性不高，他依然尽力做好‘男朋友’的职责——比如约会、吃饭、接送、以及满足安静的虚荣心。

    今天的情况看似突然，实则一点也不奇怪。

    “所以，要分手吗？”安静仰头看他。

    闻琪生垂眸看他，这种表情让他显得很冷漠，他沉默了一会儿，最终在悠扬的上课预备铃中不紧不慢地吐字。

    “如你所愿。”

    好戏收场，曲终人散。

    闻琪生将地上的衣物随意的拍了拍，捆作一团抓在手上，上楼正好撞见准备上课的13班班主任，把请假条给了人，只讲了医院做出的诊断和结果——他从宿管大爷口中得知这位班主任并没有去宿舍验证，而他在班主任的课表上看到之前对方也没有课，再结合楼道内的对话和对方的语气，很显然。

    钱多被霸凌的情况，她知道。

    知道、明白、但不敢制止。

    因为，她是一个年轻老师、且是女老师，是心理承受能力不够强大的年轻女老师。

    ——闻琪生并非看不起女性，这世界上有很多强大理智的女性，他见过不少，只是无法否认，怯懦的女性在整体比例中依旧占比巨大。且人活于世，并非一个单独的个体，家人、朋友、事业组成的大大小小的‘群’和这些东西直接或间接附带的因果利益，要远比正义重要的多。很多人没有支撑起伸张正义的能力、也没有保护弱者的本能，毕竟从人类的群居性和社会架构来看，性格是由多方面因素塑造而成，才有了形形色色的人。

    这也正是人类有趣又无趣的所在。

    给钱多请完假后，他找到了自己的班主任。

    一班是模范班级，班主任是教学上很有经验的老师，身兼年级主任的职位。

    闻琪生掐头去尾的讲了一部分，没有说钱多被霸凌的事情。说到底，不论班主任的立场如何，他手上也没有足够有力的证据。无法一击致命，他是不会去冒险的。

    拿到一整个下午的请假单后，闻琪生叫人按照钱多的尺码买了新衣服，又打电话联系了家里的阿姨，让她弄点吃的，顺便将新买的衣服过水后烘干带来。

    一进病房就看到小胖子拿着吊瓶晃悠悠的下床，闻琪生放下手里的东西，帮他拿着吊瓶。

    “我自己会拿。”钱多很不好意思，挂了几瓶水脑袋清醒了很多，伸手想抢。

    闻琪生抓住他的手，没用力，“回血。”

    他将吊瓶挂在卫生间的挂钩上，“要不要帮忙啊。”即使是调侃，语气依然很淡定不像是玩笑。

    钱多眼见着门被关上，镜子里的胖子看上去愚蠢极了，呆滞了半晌才反应过来。

    他恍恍惚惚的想，一定是烧糊涂了。

    至于脸上的热度——看来还得多挂几瓶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