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麻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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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日的幻梦就如同拨动了一口沉重的大钟,强迫小季脑子里生锈的齿轮,艰涩地开始转动。偏着头去听,好像都能听见那陈旧的锯齿间,摩擦出令人牙酸的声响。 这可并不是什么好事情。他惯于服从依旧太久了,重新开始思考,就如同一个被折断双腿已久的人,重新生出了稚嫩的脚,要学着走路。 骤然新生的思绪并不听从他的指示,记忆的片段,撕裂的感情,他们藏在每个角落里,随时等着跑出来蜇他一下。 这严重的扰乱了他的睡眠。 他再一次从噩梦里醒来。 天光已经大亮,清晨的光束洒在他的被子上。他迷糊地揉揉眼睛,还有点犯糊涂。 习惯性地撑起身子,往一旁的大床上一瞥,程允已经不在床上了,只留下被蹂躏成一团的被子。 不知道是他最近睡得久了,还是程允对那天早上的尴尬铭记在心,刻意早点起床。小季总是逮不到机会侍奉程允早起。 要放在以前,作为宠物的小季要是比主人还醒得晚,少说也要挨一顿鞭子。 不过,反正程哥也不会为了这个生气。他好心情地想,那就随它去吧。 程允正从厕所走出来,他拿毛巾糊了一把脸,“你起来了?” “嗯!” “去收拾吧。”程允说着,侧身让出了卫生间。 小季迅速地翻找出衣服,给自己一件一件套上。然后冲进洗手间打理自己。 新放的热水被寒冷的空气逼出水雾,把镜子糊得一片模糊,镜面里只留下一个朦胧长发的身影,小季看了一会儿那片朦胧的雾气,拿手轻轻描了一对儿兔耳朵。 水雾很快散了,小季撇撇嘴,重新把注意力放回了洗脸上。 他又忘记昨夜的噩梦了。 他总是这样,一醒来就只能抓住梦境的一个尾巴,或者是一点点稍纵即逝的情绪。可稍微一思考,脑子里又针扎一般痛。 那些情绪常常让他感到莫名其妙,不能理解。所以他理所应当的抓住那些情绪的尾巴,拖着它们,重新把他们溺死在记忆的深潭里。看着他们在漆黑的水里挣扎尖叫,然后归于平静。 他也在这样的绞杀和淹没中,重新归于他所希求的安宁。他一板一眼地收拾好自己,然后推开门,程允已经在房门口等着了。他靠在门框上,倒是没有不耐烦的样子。 小季在主人面前平静地微笑着,跟随他出门。 这几天两人几乎按照固定的模式在生活,一起起床,然后一起离开。程允先把小季送去医疗部,然后自己去外勤部报道。 他把小季送进沈蘅的办公室后,才与他话别,小季往往会站在门口,一直痴痴地守到他的背影消失。 那道目光终于消失在转角。程允不知为什么松了口气。他放缓了步伐,把手插在衣兜里,开始思索新的一天里繁杂的事物。 今天还要去找组长。下一次外勤的大任务,目标正在初步确定之中。 一般打击把要去帝国办的任务称作大任务,毕竟每次去帝国都算一件兴师动众的大事。帝国作为如今的庞然大物,完备的军事力量和严格的检察,都让本来人员就稀少的平权军不敢托大。除了来往路途的联系,还要核验雇主或者交易对象的身份。有时还需要去接应新的同伴,那便更是个大工程,Beta还好。要是涉及到Omega,危险和麻烦系数更是成倍增长。 如今下一次的大任务尚还没有商量好,也就暂且搁置不谈。可还有一些琐碎的小任务却不能置之不理,包括物资采集,和流放之地其他势力的交易等等。 外勤部常年是平权军最忙碌的部门,这一点可不是说说就完了的。 “昨天我们收到指挥部那里的消息,边境有只海盗飞船希望能和我们交易医疗用品,地点定在流放之地,”组长整理了下桌子上的资料,“这只海盗船也是我们的老熟人了。” 提出交易的海盗飞船正是边境流窜的海盗之一,转做抢劫商船的勾当,也揽一些偷渡的生意。 由于来往需求,平权军和偷渡船的交往总是很多。 “虽然是老熟人,指挥部还是希望我们能出几个人去一下,按老规矩来吧。” 流放之地并不安稳。甚至势力之间的倾轧斗争也时有发生。这片满是沙漠的土地盛产低矮的杂草和流氓地痞。平权军刚到时也流窜了好些年。近些年由于势力的扩大才安定了下来。当然,更重要的原因是,这些年凭借一些“特殊”帮助,平权军逐渐掌握了这片地区大部分的稀缺药品交易生意,并且自己也开始逐渐生产一些。而在连年火拼的地域,任何特效药都弥足珍贵。 他们独一无二,毕竟可不再有另一个组织,在帝国也能有如此遍布广阔并且源源不断的支持者。 比如西莫。支持平权军的Alpha本就屈指可数,他自身在研究中心的职位也为他提供了很多便利。他带回的资料和技术对平权军来说十分重要,包括现在他们储备的Omega抑制剂配方,最初都是西莫带回来的。 程允大部分时候都安静地听他们分配任务,时不时发表纠正的意见,修长的手指一下一下击打着手下的笔记本。 阳光从会议室透明的玻璃窗洒进来,刚好照在笔记本上清瘦的字迹上。 这几天难得是好天气,程允被那阳光勾得短暂地分了心。 流放之地很少会有这么好的阳光。 组长在台上止住大家纷纷杂杂的建议和争吵,宣布这次会议暂时结束。程允回过神来,收起这一页笔记本。和所有人一起出了门。同往常一样,他下午还要去训练场。 小季在医疗室,同样被那暖光照拂着。 沈蘅把他带在身边帮忙。主要是跑腿拿东西,做一些打扫,偶尔学着换换药什么的。 不忙的时候就待在沈蘅的办公室。 这几天他的情绪稳定很多了,沈蘅就开始给他多找了点事做。 在沈蘅的指导下,他开始学着认字,沈蘅给了他一本字帖,他没事的时候就扑在桌子前一个字一个字的描摹。 他在做这种事总是显得很专心。 他描了半页纸,停住了笔。由于他自己没有累与不累的意识,被设定好了程序就只知道自己运转,他第一天拿到写字的任务,就闷着脑袋一直写,沈蘅发现的时候,他整整写掉了半本字帖,手酸得抬不动。 那之后,沈蘅不得不给他一字一句说清楚,写了半页纸就该停一会儿了。 停一会儿做什么呢?他当时这么问她。 沈蘅鼓励地说,你可以休息一下,做你想做的事。 小季搁下笔,撑着头想了一会儿。想做的事? 他现在其实很想见见程哥。可是现在还太早了,程哥说不可以那么早去找他。他教会小季辨认钟表的指针,然后告诉他,每天下午五点之后就可以来了。 从那以后,小季时不时就习惯性得去瞟一眼钟面,顺便期盼下午五点快点到来。 指示小时的那根针离五点不远了,小季的心情也好了起来。 “小季,”有人喊他。 “哎!”他转过头应答,叫他的是医疗室的医生小姑娘。 “来帮下忙好吗?”她站在一个箱子前向他招手。 小季很熟悉这份工作了。他来医疗室之后,大家常常拜托他做一些搬运之类的差事。这次也别无一二。 他帮小姑娘搬起箱子,偏头问,“放哪里呀?” 姑娘带他走到一张桌子前,让他把箱子放下。小季帮着她一起拆开箱子,拿出里面成堆的书和一台仪器。 小季在医疗室没有见到过这种仪器,他伸手摸了摸,“这是什么?” “别乱碰,是除颤器,有电击的。”小姑娘冲他眨了眨眼。事实上这台机器为了方便搬运还并没有充电,并不会产生电流。他们总喜欢和小季开这些无伤大雅的玩笑。 “哦,”小季还是把手收了回来。他打量着眼前的家伙。这样的笨重家伙也能放电的吗?和他以前见到的电击仪器都不大一样。 以前的那些仪器总是和针连在一起,不然就是和金属夹子。他还第一次见到扁平的家伙。 小姑娘拉着他收拾好桌子,万分感激,“谢谢你啦。” 小季对她回报以一个并不熟练的笑,他记得要有礼貌,于是他轻轻说,“没关系” “真多亏了你。不然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小姑娘笑了,“你的力气很大嘛。” 夸奖的话让小季一时不知如何作答,他无措地把手绞在一起。 大家对他都很宽容,小姑娘并不为他古怪的举动生气,她没有追问他的失态,反倒是笑着在桌子上拿起一个花里胡哨的小袋子,从里面拿出一小袋零食,“给你这个哦,是谢礼。” 小季双手捧着接过来。那是一个画着粉色花瓣的小纸袋,打开来,里面是一个白白嫩嫩的麻薯团子。 “别和食堂的那些人说。我偷了些他们的准备的糯米粉,偷偷做的”小季听见她这么说。 明明小季站起来其实比她还要高,笨拙地捧着那个小巧粉嫩的纸袋,显得有些古怪滑稽。 但小季依旧珍重地把那个小小的纸袋捂在手里,感受着从纸袋上传来的,并不存在的温暖,垂着眼睛小声说,“谢谢你。” 这里的大家对他都很温柔。他常常收到他们以各种理由塞给他的奖赏——各种小零食,就像把他当成了一个半大孩子一样。糖果,饼干,还有小季叫不出来名字的东西。 这和他过往收到的所有的奖赏都不一样。主人们心情好的时候会揉揉他的头,或者扯住他的头发让他给他们koujiao,让他咽下jingye,有的也喜欢动鞭子。收到这些奖赏的时候他会很高兴,因为主人们很高兴。 这种新的奖赏形式对于他来说十分新鲜,常常让他不知所措。他惯于应付虐待和羞辱,对心里涌起的暖意感到陌生和茫然。出于他自己也不明白的动机,他下意识地把那些吃的东西收在一起,放在自己的床下。既不愿意丢掉,也从没有动过。 今天也是这样,他摩挲着手里的纸袋,纸类略微粗糙的柔软质感十分舒服。这个小东西看起来很软呢,捏在手里会不会捏坏呢? 而另一边,那个姑娘似乎发现了什么,她呀了一声,促狭地冲小季笑,“五点了呢。” 五点这个词对小季来说可以说十分敏感了,他抬头,发现挂钟已经不知不觉指向了那个他期待已久的刻度。或许他自己也没有意识到,他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 他带着新得的‘奖赏’,和小姑娘道别,然后匆匆跑去了训练场。 训练场外有已经有人出来了,他扫视了一圈,发现没有程允的身影。于是他捧着那个画着粉色花瓣的小纸袋,坐在门口熟悉的长凳上,开始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