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暴露

    高逸按照封鄞的吩咐从自己所在的保镖公司里找了两名私家侦探，均以保洁人员的身份、分别潜在秦天所在的中京篮球俱乐部和秦宇所在的理科竞赛培训机构。两人观察了将近半个月，直至暑假进入最后两周倒计时，也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秦宇那边简直不能太单调，除了听课就是做题，一整个培训里班都是内卷的学霸，彼此之间恨不得连一个眼神交流都忌讳。

    秦天的篮球队相对就轻松许多，不过受高逸委托伪装成保洁人员的私家侦探柳姨发现，秦天队里有一个叫李辉的正式球员似乎对他有些敌意，经常说话怼他，还在教练面前讽刺秦天“打得再好也只能是万年替补”。

    经过柳姨的调查，这个李辉是中京理工大学的一名大二学生，同时也是中京篮球俱乐部的正式队员，暗恋同校一位大一学妹，学妹好像格外喜欢会打篮球的男生，所以经常跟他一起来俱乐部参观。只不过学妹倾心的对象并非一直对她示好的李辉，而是仍在上高中的小狼狗秦天。

    柳姨发现，但凡那个学妹过来，她的眼神就一直停在秦天身上，还经常给他递水。当然，这种行为换来的除了其他男生的羡慕，还有李辉更加变本加厉的挤兑。不过他毕竟没有做过任何出格的事，所以高逸也就没有向封鄞汇报。

    为了防止李辉对秦天起什么歪心思，高逸吩咐柳姨多花些时间盯他。他倒一直没有做加害秦天的事，但人品确实有问题，手脚不太干净。　柳姨发现他不止一次从俱乐部其他队员忘记锁上的储物柜里顺东西，更衣室里没有监控，所以他偷得十分大胆，护腕、手表、首饰......有便宜的，也有贵重的。柳姨没有向俱乐部揭发，而是先汇报给了高逸，高逸吩咐她找机会先拍一两张照片，以防万一。

    距离秦天和秦宇开学还有最后一周，兄弟俩也已经僵持了将近半个月。这是一个星期五的下午，秦天和往常一样在俱乐部训练，教练吹哨提醒说还有不到十分钟到五点，吩咐大家开始拉伸，准备收拾东西回去。

    秦天拉伸完毕后，准备去冲个澡，然后换衣服回公寓。最近封鄞比较忙，高逸没空来接他们兄弟俩，所以他俩都是坐公交车回去。就在秦宇打算离开一号馆时，突然听见身后有人喊他：“秦天？有人找！在二号馆那里！”一听说有人找，秦天没有仔细看是谁喊他，直接回头把手里的毛巾先放在了一号馆的休息椅上，朝二号馆的方向走去。

    同在一号馆的李辉发现秦天刚离开又折返，还放下了毛巾，不知要去干些什么，于是鬼鬼祟祟地跟了上去。

    当然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一直盯着李辉的柳姨也拿起扫帚下了楼。

    二号馆是打练习赛用的正式场地，平日里没什么人，加上训练刚刚结束，大家都在浴室或更衣室，诺大的篮球馆里空无一人。秦天还没来得及换下一身汗津津的队服，就火急火燎地跑了进去，额头上的汗珠又多了几颗，吧嗒吧嗒地滴在木制地板上。

    秦天进去之后，发现来找他的果然是秦宇，他正靠在馆内左面的墙边站着，书包放在脚边。秦天一边用手背潇洒地甩下额前和鬓角上的汗水，一边不急不躁地向他走过去。

    秦宇见他过来，弯下腰从书包里掏出一袋湿纸巾，抽了几张，直起身后，正要帮他擦汗，还没碰到他，手中的纸就被先被夺了过去：

    “谢谢。马上不就见到了么，来找我什么事？”

    秦宇也不恼，双手插在休闲裤的口袋里，望着刻意躲避自己视线的秦天，缓缓开口：

    “我不来这儿找你，待会儿回到哥家里，你还愿意和我说话吗？”

    秦天知道他又是过来逼问自己的，不爽的情绪更加浓烈了，觉得秦宇明明心里清楚他想要什么，却揣着明白装糊涂，还反复询问，就是想故意让他难堪，于是语气十分不耐烦，一副转身要走的架势：

    “没事就算了。你要先回去就请便，我还得去冲澡。”

    秦宇见他说完就要离开，终于忍不住撕破冷淡的伪装，抓住他的手臂将两人的位置强行调换，秦天的后背直接磕在墙上发出“咚”的一声，给躲在门外偷看的李辉吓了一跳。不光如此，秦宇右手握成拳，用不小于刚才推秦天的力度重重地砸在对方头部右侧的墙壁上，两人之间的气氛顿时剑拔弩张，就在李辉以为他俩就要打起来的时候，突然听见秦宇开了口，声音不大，但是听得出来他在强忍着怒火：

    “和高一那会儿一样，跟我玩儿冷战是吧，从那天下午到现在已经足足两周了！天哥，几个意思？我做错什么了？”

    秦天很少见到秦宇如此激动的模样，刚开始确实有一瞬间被吓到了，因为他的眼神真的异常急切，不像是在开玩笑，可这态度和语气未免过于嚣张，叫秦天一时分不清楚他究竟是装傻还是真傻，烦躁的情绪再次涌上心头，伸手揪住他的衣领，但不敢用力，眼神直勾勾地盯着他，褐色的双眸满是溢出来的侵略感，和平日里阳光活泼的形象大相径庭，直接在公共场所口无遮拦：

    “没有几个意思。我想干你，就这一个意思。”

    听到他这么说，秦宇原本写满怒气的漆黑色双瞳瞬间放大，伸手重重地甩开秦天揪住自己衣领的左手，胸腔剧烈地上下起伏，明明一副缺氧的样子，却还是不由分说地对着眼前人艳红的双唇狠狠地吻了上去，两个血气方刚的少年冷战了近两周后再次纠缠到一起，就是久旱逢甘霖，接吻时都拿出要吞了彼此的气势，空旷的篮球馆里顿时回荡着暧昧的亲吻和喘息声。

    门外的李辉在即将惊掉下巴的同时迅速反应过来，摸出口袋里的手机，打开摄像头，挑了一个刚好能看到秦天正脸的角度，幸灾乐祸地按下拍摄键，然后麻利开溜。好在这一切都被柳姨暗中看在眼里，虽然她不清楚李辉究竟拍下了什么画面，但觉得里面一定有猫腻，于是立即走到一个隐蔽的地方，掏出手机，编辑好短信给高逸发了过去。

    二号馆里正吻到昏天黑地的兄弟两人根本不知道自己即将面临什么样的危机，就在秦宇忍不住摸进秦天上身的球衣时，被他一把抓住了手，两人喘息着分开双唇。

    秦宇附上秦天的耳廓，声音哑得厉害：“带我去洗手间......”

    从二号馆出来往左拐就是洗手间，这处的也没什么人用，兄弟俩挤在一个隔间里，秦天背靠着门，秦宇和他面对面站着，门一锁上就立刻吻得难舍难分，连说一句话都困难。还是秦宇先回过神来，记起自己是来找人算账的，不能被这小子一激就着了他的道，于是强行将两人分开：

    “那天下午我在客厅里问你怎么了，你一直和我说没事，其实是有事对不对？到底是什么事？不说清楚今天就不碰你！”

    秦天平复好呼吸，没好气地看着他：

    “因为你不让我碰！摸一下都不行，我当然不爽啊？”

    “当时不是跟你说了吗？在哥家里不能做，先忍一段时间，开学我申请和你一个宿舍，这些可都是在暑假刚开始那会儿就商量好的。”

    “是，我知道商量好的。可我生气主要不是因为这个。”

    秦宇满脸疑惑：

    “不是这个？那还能是什么？”

    秦天望着地面，小声嘟囔：

    “刚才在二号馆不是都跟你说了么......还在这儿装傻......”

    秦宇在脑子里过滤了一遍刚才秦天跟他说的话，最终将目标锁定在了那句“我想干你”上，瞬间恍然大悟：

    “我......我还以为你刚才这么说只是为了刺激我......”

    秦天这才终于明白过来，原来秦宇是真的不知道自己这半个月以来究竟在气什么，顿时觉得很无语：

    “你平时心眼儿多的跟天上的星星似的，哥一抬头你都知道他想说什么话，怎么到了我这里就那么迟钝？嗯？小宇同学？”

    秦宇被他这语出惊人的发言以及新鲜的称呼可爱到了，忍不住亲了亲他那在汗渍干涸后变得冰冰凉凉的额头，伸手搂住他的脖颈，将人紧紧地抱在怀里，声音也温柔了许多：

    “是我迟钝，没反应过来天天想要什么，我错了。可关于这件事，我们不是也说好了吗？等到高考结束之后，你也同意的......”

    秦天把下巴撑在他肩上，语调有些丧气和委屈：

    “我知道。我是同意了。可有时还是会想些有的没的，会怀疑你是不是真的喜欢我，是不是因为抗拒我才一直拒绝。你说的那些顾虑我都明白，但，偶尔还是会控制不住......”

    秦宇除了愧疚和心疼再没有别的想法，秦天的内心很柔软，自己看来无比正常和理性的发言可能无意中已经伤到了他，于是伸手轻轻拍着他的后背，真诚地跟他道歉：

    “对不起天天，是我不好，没有给你安全感。我不是抗拒zuoai，更不是抗拒你，以后不要再瞎想了。至于那个......不会让你等太久的，最迟我俩十八周岁生日，今年冬至，一定给你，要什么都给。”

    秦天听他这么说，顿时像是打了兴奋剂似的握住他的肩膀，浅褐色的双眸直勾勾地盯着他：

    “这可是你说的，等到那天要还敢找借口吊着我，以后就别再想翻身。”

    秦宇被他晃得头晕，伸手将人按在了门上，对着那张喋喋不休的嘴唇吻了上去：

    “到时候被cao哭了，可别怪我停不下来......”

    “呜...嗯...你也是......”

    另一边，高逸收到柳姨的短信之后，立即吩咐他盯紧李辉，自己则是回公司额外调派了两个轮班的保镖跟着。五点半左右，他根据柳姨的消息，在中京理工大学北门对面的一家快餐厅找到了独自一人吃晚饭的李辉。跟着高逸的其他两名保镖都穿着正装、带有墨镜，而且身高体壮，怕引起关注，所以留在车里没出来。

    一身休闲服的高逸走进快餐厅后，一脸若无其事地坐到了李辉对面，就像是普通客人似的，拿起手机，扫码点餐。李辉根本没在意他，就在他吃完打算走人时，高逸突然开了口，眼睛还是盯着手机屏幕，但确实是在跟他说话：

    “李辉是吧？既然吃完了，就跟我走一趟呗，找个地方和你聊点事情。”

    李辉有些惊讶对方知道他的名字，但见高逸一副颐指气使的态度，十分不耐烦地回问：

    “你谁啊？我不认识你！神经病吧......”

    高逸见他要走，立即把手机屏幕对向他，李辉在看到屏幕的一瞬间顿时没了气势，双眼瞪得老大，满是惊恐和讶异，几乎都要站不稳，干脆瘫坐回了椅子上，不敢抬头看他。高逸随即起身，理了理上衣：“我在门口的那辆黑车里等你，想通了，就过去找我聊聊，给你五分钟。”说完便转身离开了快餐厅。

    等李辉回过神来时，发现高逸已经打开了驾驶座的车门，于是立即追了上去。高逸还没关门，看到李辉出来后，示意他去后座。李辉刚一打开后座车门，就被里面两个戴着墨镜黑衣男人连拉带拽地扯了进去，强迫他坐在中间，顿时吓得双手抱头，声音都带上了哭腔：

    “对不起！对不起！警察叔叔！我错了！那些东西我都会还回去的......求你们别抓我......”

    高逸透过后视镜冰冷地看着被吓破胆的李辉，缓缓开口：

    “别紧张，我们不是警察。”

    李辉听闻更害怕了，警察充其量只是抓他，如果是黑社会什么的，自己可能小命都要不保，于是伸手冲车里的三个人来回作揖：

    “大哥！我不知道怎么得罪你们了......求你们不要把这件事说出去......否则我就完蛋了......那些东西我真的会还回去的！以后再也不敢了！”

    “好说。只要你把东西都还回去，我保证警察绝不会看到这些照片，除此之外，还需要你交出手机。”

    李辉虽然心里疑惑，但只能照做，从口袋里掏出手机解锁之后，毕恭毕敬地递给了高逸。高逸接过，打开手机相册，看到排在首位的照片后，身体顿时紧绷了一下，随后拿出自己的手机拍了一张，又将李辉手机里存着的那张永久删除，还反复翻阅了他所有聊天软件中的对话框和社交媒体动态，柳姨说过李辉拍完照片后没再和别人有过当面交流，所以只要确认他没有用手机将照片分享出去，就能确保万无一失。

    做好一切工作之后，高逸将手机还给了他，语气和善地警告：

    “秦天和秦宇有人罩着，你惹不起，以后老实做人，别找事。”

    李辉听他这么说，顿时明白了这些人的目的。秦天他熟悉，至于秦宇，估计就是刚才在二号馆里亲秦天的那个男生。他本来确实想利用这张照片让秦天当众出丑来着，虽然他知道现在的社会对同性恋的容忍度比过去高，兴许根本不会有人因此对秦天有什么看法，甚至还会骂自己没品，但至少学妹不会再喜欢他。可经过这么一折腾，他也再不敢有任何想法，别说高逸手里握有足以让他进看守所的证据，就算没有，他也清楚秦天家里有多大背景了，明白自己和人家根本就不是一个等级的，所以只能跟机器一样不停地冲高逸点头。

    处理完这些事情之后，高逸就开车回到了公司。封鄞最近都是由越泽接送上下班，所以当他回到CIEL总部的时候，发现老板已经下班回家了，现在说不定正在和两个弟弟一起吃晚餐，于是有些犹豫究竟什么时候再把照片发给他，或者，该不该发。

    秦天和秦宇在俱乐部的洗手间里玩了将近四十分钟，等两人难分难舍地走出隔间，各自收拾东西准备一起回家时，发现手机上已经显示6点10分，而且封鄞25分钟以前就给两人来了电话，还有信息。

    （5：44）哥：“天天，哥哥马上到家了，你和小宇应该已经回去了吧？你俩收拾一下，待会儿带你们出去吃。”

    （5：50）哥：“天天，你在哪儿呢？俱乐部临时有事是吗？小宇怎么也还没回来？他有和你说在忙什么吗？”

    （5：51）哥：“小宇，怎么还没到家呢？路上堵车了吗？”

    （5：54）哥：“小宇，不管你在忙什么，抓紧时间给哥哥回个电话！”

    （5：55）哥：“天天，看到手机请抓紧时间给哥哥回个电话！”

    兄弟俩看到短信和未接来电后顿时瞳孔地震，秦宇立即拨通封鄞的号码，秦天站在他身边，心虚地摸鼻子。电话拨出去之后立即就接通了，封鄞的声音带着可见的焦急：

    “小宇？你在哪儿呢？你还好吗？天天在你身边吗？你俩为什么都联系不上！？”

    “哥，你别着急，我们在一起呢，都在俱乐部这边。培训班下课后我来找秦天玩了会儿球，我俩手机都在储物柜里，所以没看到消息。哥，抱歉，让你担心了。”

    只听封鄞在那头松了一口气：

    “没事就好，你们再晚五分钟打过来，我就要派高逸亲自赶过去找人了。天天呢？让他和我说句话。”

    秦天立即凑了过去：

    “哎哥！我在呢！抱歉啊哥，让你担心了，我俩这就打车回去。”

    “嗯。没事就好。哥哥不是不让你俩在外面玩，只是下次再这样一定要提前和我说，知道吗？”

    兄弟俩：“嗯。”

    “行，你俩快回来吧，路上注意安全。”

    “好的。”

    秦宇挂断电话之后，发现秦天在他旁边一只手掐腰，另一只手捂着嘴笑：

    “玩儿球......噗......哈哈哈......宇哥，你跟哥说谎都不带打草稿的......哈哈哈哈......”

    秦宇把手机装回书包里，走到笑得合不拢嘴的秦天面前，一只手隔着T恤衫抓上他左边的胸肌，另一只手伸到后面去揉了揉他翘挺的臀瓣，勾起嘴角：“我没说谎吧…可不就是玩儿球么......”一边说还一边加大了揉捏的力度：“手感比篮球好多了......”

    被调戏的秦天立即止住笑容，耳根以可见的速度变红，急忙推开他：“咳咳，哥催我们回去了......”说完提起书包就要走。秦宇站在原地搓了搓手指，意犹未尽，自言自语了句“确实手感很好”，然后拿起书包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