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可能

    兵棋推演与实战实际上还是有很大差距，其更注重对指挥官逻辑与布局能力的训练，通常都是一人担任总指挥，其他组员担任某部分力量的指挥，并进行轮换。当然，如果这个小组同意，也可以有一人从头到尾担任指挥。

    现在，指挥板已经交到了辛朝手上。

    他们的队伍按照既定计划围拢了A组，起先并没有妥协的A组地面指挥官还与他们进行了小范围的战斗，但很快总指挥作出了判断——谈判。

    短发女alpha丹弗斯向辛朝发起通讯，她同意合作，但要知道最后胜利应该如何分割。

    辛朝说：“目前地面上没有发生太大范围的交火，我们保持联系，地面指挥权归我，空中归你——”

    “好，”女生说，“这样我们的配置已经很综合，向大本营方向前进吧。”

    这也是辛朝预想方案的一部分，他正要同意，突然西南角传来了剧烈的交火声——BD组已经碰上了。他果断道：“空中力量摸过去侦查，地面力量走西南方向向大本营推进，方便随时支援！”

    女生同意他的提议，临时编成的飞行队伍即刻往西南方向飞去，靠近交战区。

    在即将进入攻击范围前，辛朝又说：“注意他们隐蔽起来的地面力量，这个战斗范围双方一定都有所保留。”

    侦查机回来的报告确认了辛朝的猜测，双方应该都有所保留，B组准备围攻D组，以吞并D组的部分战力。

    丹弗斯说：“他们在这里会耗空彼此，即使不耗空，B组的战力配置一定会出现倾斜，而D组的耐久力会出现大幅下降，我们静观其变吧。”

    辛朝想到B组那些特训成员曾经在他们面前炫耀的样子，眼底闪过一丝不快，道：“敌人的敌人可以成为朋友，就看我们选择哪一边了。”

    很快，战斗前线传来佐佐木的反馈。好消息是B组隐蔽在空中的一部分精锐战力，被他发现了；坏消息是，他也被人家发现了。

    辛朝哭笑不得，很快说：“丹弗斯指挥官，我恐怕要借你的空中重武器用一下了。”

    “我们的重武器有冷却时间限制，你确定用在现在？”

    “确定。”辛朝说，“对空进行全火力致命打击，不要留给地面一丝支援。”

    掷地有声，杀伐果断。丹弗斯被他语气里的肃杀之意所感染，即可调派重武器支援佐佐木，给了那些隐蔽力量致命一击。

    地面的战斗甚至因此而发生了一瞬间的凝滞。

    辛朝立刻命令地面部队逼近混战圈。

    丹弗斯说：“三方混战会很拖延时间。”

    辛朝已经不由自主接管了全部指挥权：空中重武器和必要的保护力量马上出发寻找大本营——D组恐怕也留有后手，其余空中力量留下。”

    观察区的一位教官点头道：“好一个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戏码，这个辛朝的判断很敏锐。”

    另一名教官说：“他的成绩的确提升得非常快，他很有天赋，就像……”他在比喻辛朝的问题上卡了壳，路云峰接口道：“像一粒种子。”

    一粒无论扎根于何处，都会奋力生长的种子。

    D组人或许是察觉了辛朝的意图，他们请求接入通讯，辛朝开门见山：“合力围剿B组成员后，我的地面战力保留一定远超于你们，希望我们双方真诚合作，避免不必要的流血牺牲。”

    D组人还要犹豫，其他人也以为辛朝会给他们考虑的时间。

    但他已经挂断了通讯。

    “继续围剿两组成员，缩小包围圈，不要让战线扩大或让他们突围。”

    兵棋推演的节奏极快，几分钟后李斯特说：“我们已经形成完整包围圈，D组成员再次申请组队，同意吗？”

    辛朝笑了，他知道D组在混战中已经所剩无几，他们一定会请求合作。

    “指挥官，你准备拿什么来说服我同意呢？”

    D组人被他噎了一下，调整情绪道：“我们合作，剿灭B组后大本营坐标给你。”

    “好，我猜你们这么少的人，一定还会有别的分配优势。”

    丹弗斯也很快回复他：“空中梯队已经尾随离队的D组兵力。”

    “不要打草惊蛇，”辛朝说，“留着他们还有用。”

    在D组的奋力反抗和联合队伍的围剿中，失去后续支援的B组成员正如强弩之末，很快被踢出了战局。

    D组为数不多的成员并没有与他们混编，而是很快自行编队，聚集在一起。

    李斯特说：“他们准备反咬一口？”

    “也许吧，空中重武器冷却时间还有多少？”

    “37秒，指挥官。”

    辛朝于是询问D组是否要与他们混编，遭到拒绝。

    26秒。

    辛朝说：“包围圈散开，你们D组知道坐标，在前面带路吧。”

    丹弗斯和佐佐木也传来消息，已经接近一处高地，怀疑是大本营所在地。

    D组人却说他们行动力有限，需要休整一段时间，并表示大本营所在离他们并不远。

    这和飞行梯队观察的结果大相径庭。

    12秒。

    闻夏山道：“D组的精锐战力不可能没发现我们的人，他们的侦查等级非常高。”

    这是一个无解的问题。

    辛朝想，如果相信地面的D组成员，那么早先派出去的精英就是迷惑他们的烟雾弹，跟踪的空中力量短时间绝无可能回来汇合；而一旦他跟着这些人走了却被骗，那一定会损失很多地面力量——那些都是他们组的人。可是如果空中跟踪的方位是正确的……

    3秒。

    电光石火间，辛朝果断道：“地面力量迅速后撤寻找掩体，空中力量对跟踪成员实施毁灭性打击，重武器冷却结束后马上瞄准D组——我们没有这个盟友。”

    0秒。

    远处早已响起密集的枪声，硝烟中，剧烈的红光自空中发射，很快笼罩寻找掩体的D组成员，腾起巨大的蘑菇云。

    前一秒的盟友，此刻荡然无存，只剩灰烬。

    丹弗斯正要问什么，系统已提示模拟训练结束，正在进行分数结算。

    辛朝轻轻地笑起来，带着年轻人该有的狡黠、得意，他果然猜对了。

    教官对他们刚刚采用的战术评价了几句，说：“很不错，辛朝同学，你是如何推断大本营这个地方并不存在的呢？”

    “没有推断，”辛朝笑得有些不好意思，“凭直觉，我是猜的。因为最后无论选择哪一批D组成员都会走向无解，所以我猜，他们可能是要带着我们兜圈子，耗时长，那或许他们就是大本营。”

    “那如果不是呢？”

    “不是也不会怎么样，我们有足够的战力，可以继续搜寻。”

    特训班的一人叫嚣道：“你就这么信任你找的A组？”

    此人正是之前向他炫耀自己入选的某人之一。

    辛朝敛起神色，阴阳怪气感慨道：“机甲班的同学，你的指挥课要小心不及格了——优秀的指挥官会发现真正的盟友，并且，相信彼此。”

    丹弗斯忍不住笑出声：“我的荣幸，辛朝指挥官。”

    她的确在战斗中听从于他的指挥，这种能力似乎是他与生俱来的，极强的说服力。

    结算结果已出，C组第一，当之无愧。

    路云峰看了一眼分数：“你们这届的成绩不错，下次训练课可以上难度了。”便起身要走。

    几个学员留住了他。

    他们当中有的人支持omega进入前线军队，有的人不理解，甚至觉得刚刚指挥中Omega都在划水，这些天来已经爆发过许多次争吵，索性跑来问路云峰。

    辛朝也不走，支起耳朵听着。

    路云峰神情严肃，简短道：“我并不认为生儿育女就是Omega必须完成的任务，人生的选择有很多种，既然中央军校允许Omega入学，我们就应当尊重他们的选择。”

    有的学生自诩贵族出身，说话十分不客气：“塞维尔殿下就是omega，所以教官也总是向着omega说话吧！”

    路云峰神色不变，看着他道：“你觉得自己比二殿下更优秀吗？看来二殿下毕业时间太久，你们都把他的成绩忘干净了。”他绕过这几个找事的毛头小子扬长而去，“想拿这种话来问我，先超过二殿下的毕业成绩再说。”

    那的确是一个几乎不可能由Omega完成的，过于出色的成绩。

    辛朝远远看着路云峰离去的画面，咬了咬牙才忍住没有跟上去。

    路云峰是他曾经唯一的救赎，是希望，是尘埃里终于投射进的一缕光芒，可对于路云峰来说，这些年他帮助照拂过太多太多人，所以只是一个辛朝，并没有什么特别的。

    他或许并不会记得曾经的对话，但他永远会记得塞维尔，这个在他人生中留下过浓墨重彩的人。

    穷其一生，他都很难掩盖塞维尔的光芒。

    辛朝的眼眶泛着红，却倔强得没有允许一滴眼泪流出。

    他要足够坚强，才能走到这个人身边，让他偶尔也能依靠自己。

    这条路还太长太长。

    温篱从另一间教室出来，见人都走光了辛朝还在门口杵着，便走了上去。

    “晚餐时间就要结束了，辛朝同学。”他说。

    “温教官。”辛朝敬礼，随后说，“我在这里等您。”

    “等我？”

    “是，我记得今晚有一次针对alpha学员的精神力测试，对吧。”

    “有，但是是针对alpha的。”

    辛朝说：“我也想试一试。”

    “绝对不行。”温篱严肃道，“你没有分化，辛朝同学，很多训练也许你觉得有点困难，不过这些都不能成为你参与精神力测试的理由——这对你来说很痛苦。”

    “军人的责任有一项就是忍耐痛苦，难道敌人会因为我们是一支非alpha队伍，就不使用精神力攻击吗？”

    “是不会，但是这不是你现阶段的课程。”

    “所以我不进行精神力攻击训练和测试，只是测一下承受力，可以吗？”

    “不行，辛朝，这太危险了。”

    但辛朝却没有妥协：“法无禁止则可为。我查了校规，并没有规定禁止未分化的学员参与测试，所以，抱歉温教官，感谢您的关心，我已经提交申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