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武林旧事

    青玄门坐落在北部关隘。

    关隘与邻国相接，有不少本国商人来往生意，但因为关口荒僻辽阔，驻兵难以顾全，一度盗匪横行，他们守在商队必经之路抢夺货物钱财。

    自青玄门初建，挑了几个声明赫赫的大头目，这种抢掠的事情就少了许多。也是因为如此，不少商人家眷组成的村落迁居周边寻求青玄门的庇护，也定期输送物品供养青玄门，青玄门渐渐壮大起来。

    青玄门鼎盛时，与北辰门一南一北，差点形成并立之势。可在十年前，青玄门逐出去的弟子成立了万劫教，不仅在武林中兴风作浪，还偏偏与青玄门处处为敌、颇有不死不休的架势。

    万劫教教主创立一门奇特的武功，能够在短时间内成倍提升人的功力，即使是天生废材，假以时日也能洗髓炼骨成为武林好手。这功法招揽了不少人，万劫教教主见时机成熟，带领门众血洗了青玄门上下，接管过关隘。

    虽然青玄门常年鱼rou乡里是江湖人心照不宣的事情，可万劫教这样凌厉的手段却让众多有威望的武林人士难以坐视不理，何况那邪门的功法无疑会成为武林的一大隐患。

    接青玄门掌门求援，武林盟盟主牵头集合了九个门派的力量，到万劫教肃清邪孽。当时北辰门没有参与，也是后来才接到消息说，万劫教在九个门派精锐弟子的围攻下土崩瓦解，万劫教教主孤掌难鸣自绝当场。当他们搜过地牢，发现青玄门的人大部分被关在那里，虽然过得不好，却能称得上毫发无损。

    自始至终，万劫教对青玄门的报复仅仅是杀了门中几个多年为非作歹的重要人物。并且，万劫教接手关隘后，没有再要求老百姓送来物资，却仍然提供守卫。

    这件事的真相没有流传出去，仅仅只有当时去剿灭万劫教的极个别人知道。青玄门重新掌握关隘，却因为失去好几个高手，再不能恢复当年荣光，逐渐没落为江湖二三流门派。万劫教教主的秘籍，众人决议由青玄门保管，但不许青玄门归为己用，以防出现第二个万劫教。

    “这么说来，青玄门是看得到吃不到。他们竟会甘心？”元青竹背靠一颗大树，听路景星细细讲来往事，听到青玄门和万劫教秘籍的关系，不由得发问。他们身边的篝火毕毕剥剥地发出响声，在寂静的树林中格外清晰。

    路景星目若深潭，唇边带上一抹凉薄的笑意，反问道：“你可认为，青玄门之人皆是懂得知错悔改之辈？”

    元青竹闻言明白过来，想想青玄门所作所为，他不禁摇头道：“青玄门这次怕是想借秘籍之名，祸水东引，一石二鸟。”说完抬头，看见月影分割在耸直的松木间，若隐若现。

    路景星点点头，离霜昙听了半晌这二人没头没尾的几句话，心中颇不耐烦，冷冷道：“啰嗦。一并杀了便是。”

    元路二人对视一眼，都忍不住笑起来，离霜昙横眼刀过去，这两人也只当没看见。那月像是钟爱离霜昙，淡淡地全撒在坐于一块大石上的他身上，将其黑发染上一笼薄纱似的光华。离霜昙拿起腰间流苏抚摸几下感觉平静了些，但对路景星的语气依然恶劣：“怎么？你难道还要去给这些人念经剃度？”

    路景星笑够了，才慢慢回答说：“当然不是。只是，我希望对付青玄门能变得更有价值。”

    “万劫教教主是个好人。”元青竹突然插话，眼中有一丝悲悯，那悲悯一闪而过仿佛从未出现，“可光做一个好人，是不够的。”语气中隐隐有股与其气质违和的森冷。

    离霜昙握着流苏，来回望过自己这两位好友，长睫低垂，唇边却漾起一抹肆意的笑，将本来疏离出世的气质渲染得张狂邪气，淡淡道：“你们这些花花肠子我不想懂，只是你们想做什么，我奉陪。”

    这凛冽的风只吹了一刻，又无端停下。离霜昙忽然想起了什么，收住唇边的笑，皱着眉头认真地朝他们说：“但是绝不能牵连到小刀，绝对不行。”

    都从对方眼里看到熟悉的无奈，两人不由得叹了口气。路景星调侃道：“你这算不算重徒轻友？”说着望向元青竹，元青竹闻言抱着手赞成地点了点头。

    离霜昙眯了眯眼，脸上表情波动不大，说：“你们，没得比。”

    这时他们耳边都听见脚步声，一看是路野、冷一刀和孟春朝拿清水和野物回来了。

    离霜昙没再理身边的两人，移步走向自己的小徒弟。路景星也想去帮忙，却听元青竹轻声说：“其实依我看，你和霜昙，半斤八两。”

    路景星回身奇怪地看了元青竹一眼，元青竹则微笑着冲他指了指路野的方向，示意他快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