监禁

    你缓步踏在这空荡荡的阴暗走廊中，没有灯，没有任何光亮，但你天生习惯黑暗。平静的注视将目之所及的一切都幻化成赤色的虚影，漂浮在深蓝色的虹膜上。但在黑暗里，你从并不靠视觉辨认。

    感官知觉放大三倍，鼻翼轻微翕动。馥郁的特殊麝香味在走廊稀薄的空气中翻涌，混着如同发酵了的铁锈，没入鼻腔。你很快辨认出，那是起码下了三剂的X型德尔塔种类药性发作，X－δ，据说是地下市场风头正盛的强效催情剂，千金难求。

    你的得力帮手远比你想象得更加有能耐。

    拐过了一个逼仄的转角楼梯，顺着愈发浓烈的气息往前走，你很快便达到了这条并不算长的走廊尽头。

    一扇密闭的防弹铁门坚不可摧，看起来却有些年头，至少这个年代很少再有这样的上锁方式。你抬起尚且有些僵硬的手臂，右手缓缓地落在加密指纹的门把上，只听一声清脆的“叮——”，验证成功。一阵莫名的烦躁涌上心头，这把门锁的存在仿佛在讽刺你的陈旧。你咬咬牙，心想着迟早要把它变成烂铁，一把推开了门又向后狠狠甩过去。

    撞击的剧烈声响几乎将整个楼道摇撼地一震，同时那本是阴沉沉的昏黄灯光也恍如旭白的针刺一样密密麻麻扎过来。你下意识抬手挡住眼前的突如其来的光线，缓了好一阵才恢复了冷着的脸，把手缓缓放了下去。

    在你的前方呈现的，是一个将近百平的四四方方的空间，地下室没有任何窗口，只是围着未刷漆的灰墙，形成坚硬的壁垒。而房间的正中央放置着一个巨大的铁笼，系着笼子高处垂下的铁链，自然困住的是你再熟悉不过的仇人。

    干涉的眼球终于适应了灯光。你在心底无声庆幸，那个男人是看不见你先前的失态。四肢都被黑铁铸成的链子束缚住的年轻男子，挂满伤痕的身体上唯一可供遮掩的东西，只有眼前蒙着的那块黑布。

    X－δ诱发的气味剧烈汹涌，而在不同的人体内发作时会生出不同的气味，显然这浓郁的木调麝香更多来自于你眼前这个男人。

    洛烬比你所了解的更加警觉和冷静。他被迫屈膝跪在冰冷的地板上，两条手臂被黑铁铸的链子环住手腕吊起，脚踝被地上的铁环死死箍住，不得动弹。然而体内激发的药效却使得他不得不抑制住躯体的颤动，灰棕色的发丝被汗水打湿贴在脸颊，脸上蒙了一层细密的汗珠。

    即便如此，他的神态也不见丝毫的恐惧和慌乱。

    “司衍。”

    他平静地念出了你的名字，即使他并没有看见。

    你僵了一下，随即露出了一个你自己都没有发觉的，几近残忍的笑容。

    “既然你已经知道了，我也没有解释的必要。”你走近了笼子，靠近他，俯视般地看着眼前这个已经全然被控制住的男人。

    “洛烬少爷，你也没有想到自己有一天会跪在别人脚下吧。”你视线冷漠地落在他的脸上，眸子里闪过压制的暴虐的光。

    那个男子缓缓抬起了头，嘴角扬起一个嘲讽的笑容。

    “我只是没有想到你会玩这么低级的手段。”

    你因他的话微微眯起了眼。你同样不喜欢这种蔑视的神态，显然洛烬并不知道他自己早已经没有高傲的资本。

    “可你还是上钩了，不是么小少爷？”你伸出了那只活动僵硬的右手，不明意味地从洛烬的脸颊边抚过。

    “原来你是看上我了么。”洛烬的笑容加深了些许，即便你看不见他的眼睛，但是仍然可以想象那双几乎能洞悉一切的灰蓝眸瞳，好似已经把世间所有想法掌控。

    你顿了一下，脸上闪过一丝厌恶的神色。但你并没有明显显露，而是继续玩味般地抚摸着他的脸庞。

    “我知道你的一切，洛烬。”你缓声说道，并没有回复他的话。

    你的手缓缓地移到了他的头上，而此时洛烬的笑容明显僵了一下。你下手温柔地抚过，如同抚慰一只爱怜的宠物，颇有意味地注视着手掌下，栗色的发丛间，一只毛绒绒的灰色耳朵颤颤巍巍地挺立了起来。

    “我很早就知道。”你抚着那手感极好的耳尖，指尖又顺着根部划过，满意地看着洛烬奇怪的神色变幻。

    “住手。”洛烬冷声呵道。

    “小狼？还是小狗呢？”你轻笑起来，并不把他的反抗当回事，反而变本加厉地揉起来。

    “唔．．．＂洛烬压抑地发出一声奇怪的呻吟，随即脸色更加难看起来。本就阴沉的脸，连蔑笑也逐渐消解。

    “与其费心神羞辱，不如直接杀了我去向国进会的人邀功。”

    他极力压制说出的话却让你仿佛听到了什么笑话，眼神却更加狠厉起来。你几乎是咬牙切齿地愤愤道，“杀了你？你值得么？你应该尝尝生不如死的滋味。”

    “你做过的那些事情，死一百遍都不足以抵清。”

    洛烬的神态似乎平静了些许，沉默了般半晌，他沉声说道，“要当英雄并不简单。”

    “我没想过当英雄。”你的语调同样缓和下来，去抚摸他另一只耸立在发间的耳朵，幽幽地开了口，“我只是想报仇。”

    “所以，游戏开始了，洛烬少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