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满

    霉味的水渍时不时滴下，仿佛还夹杂着尸水的恶臭。刑司殿最底层的暗牢内，铁链声“哗啦哗啦”的响个不停。

    烬渊冷漠的看着符阵内挣扎不休的半人身半兽尾的“东西”，没有温度的血仿佛将寒气渗了出来，身旁的鬼差无一个敢出声。

    里面的魔物忽然看见了烬渊，渐渐歇了力，青木色的眼珠空洞的望着他，散乱的头发遮住半张脸，可露出的恨却明显无比。

    “渊儿……”那声仿佛是从无尽沼泽地盘旋上来的，沉厚的压人心神，又嘶哑的挠人骨rou。

    烬渊挥手，让那几个在抖的鬼差下去，负手立在阵前，微红的眸子妖异的闪露出不屑，薄唇微抿，语气薄凉：

    “怎么？父亲这是又饿了？”

    蜃也不说话，愤恨的眼中是nongnong的不甘。

    烬渊轻笑一声：“父亲若是觉得孤单，我自然是可以念在父子情分替父亲将二弟找来”他欣赏着蜃逐渐狰狞的面孔。

    蜃终于控制不住的嘶吼：“不准动他！混账！”

    “呵！”烬渊笑意一丝不剩。“怎么？！是我会错了意？！父亲与他策划了一场好计谋！难道不就是想与他团聚吗？！怎么我现在想助你们一臂之力！倒成了混账？！”

    “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烬渊还是冷笑，狭眸寒光涌现：“您不是与他结了天门令吗？那就请告诉他……千万要躲好了，最好呢，待在他那什凌海别出来，否则，他很快就可以来陪你了。”

    烬渊转身离开，根本不顾身后人的叫喊。

    －

    脑中浑浊，明明灭灭地闪着人影，四肢像灌了铅，动弹不得。人影逐渐清晰，齐颂在梦中绷紧了神经。

    那人身形欣长，墨发如瀑，他缓缓回头。

    ——红色的眼睛。

    齐颂如同被人扼住喉管，徒劳的张嘴，发不出一点声音。魔鬼正看着自己，血色的唇浅浅弯着。

    恐惧惊惶，他跌坐在地，魔鬼向他走来，他却逃脱不得。

    齐颂从噩梦中惊醒，惊魂未定的喘着气，出了一身冷汗，眼神仍无法聚焦，泪模糊了视线，顺着眼角流下，他又哭了，却不撕心裂肺，只有绝望。

    身上的痛毫无疑问的在时刻提醒着他，他承受过什么。

    “喂……”一个怯懦的声音响了起来。

    齐颂被吓到了，偏头才发现床边站了个小男孩，年龄不大，若是人类，大概不过十八。

    那人拿起旁边的碗：“刚才你在哭，我没叫你，这是尊主让给你汤，让你喝……”

    齐颂又转回头，不说话，他巴不得自己饿死。

    那人有些急：“你……你得喝的”

    齐颂还是不理他。

    过了一会儿，他隐约听见小声的抽泣：

    “你哭什么？”声音哑的他自己都不认识。

    那人已经眼泪汪汪了，有些急：

    “你不喝……尊主要杀了我的……”

    小满是黯罂城地位较低的鬼差，今早忽然遇见尊主，尊主看了他几眼，他腿都软了，后来尊主让他给主殿的人送汤。他进来的时候齐颂还在睡，皱着眉，脸色很白，睡得很不安稳，齐颂惊醒的时候小满也一吓，蹲在床边注视着他。

    正常的魔是不怕甚至瞧不起人类的，但他不一样，他怕人类。

    齐颂说他不喝他也不知道怎么办，怕死了在一旁。

    齐颂吃力的坐起来，抽出小满手上的碗，不过味儿的直接喝了，温热的白粥咽下，干涩的喉咙好受了些。

    小满殷切的接过空碗：“谢谢你”

    齐颂打量着这个胆小的魔，和他之前见过的都不一样，清秀的像个人类，小满被盯的紧张，小着声说：

    “我叫小满……”

    齐颂不说话，偏头不知看着哪里。

    “你呢……”

    “齐颂”他懒得说话，喉咙仍然存着怪异感，隐隐泛着恶心。

    齐颂忽然想起那些村民，他问小满：“你有没有见过其他人类？”

    小满眼泪早干了，正盯着碗，闻言抬头！“我没见过，我但听他们说……尊主抓了好多人……”

    齐颂急忙问：“在哪里！”

    “我……我不知道呀”小满被吓一跳，缩了缩脖子，齐颂见小满这么怕他，很奇怪，同时又放下些戒备。他很累，倚在床上。

    小满看他很憔悴，和他见过的那些拿火把的人类也不一样，但他好像不想和他讲话。尊主让他守着齐颂，一直到他回来，小满有些局促站在一旁。

    齐颂脑子里空空的，什么也想不动，头又有些疼，很重。瞥见小满，问：

    “你怎么还在这儿？“他并不想让人看见自己狼狈的样子，还是一个魔。

    “尊……尊主让我等到他回来再走”

    齐颂冷笑，无力的说：“我都这样了，还怕我跑吗？”

    齐颂现在恐怕连下床走动的精力都没有了，小满看见他露在外面的皮肤上都是红痕，尴尬的撇开眼。

    “那魔物呢？”

    小满将这两个字在脑子里转了几圈：“我们黯罂城，除了那些刚来的人类，都是魔”

    “小恩公在找我吗？”一个漫不经心的声音在殿门口响起，齐颂僵直了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