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

    尉尧没骗顾怀，他只是和同学去吃个饭，不过“同学”里包括商云骞而已。

    一顿饭很快吃完，商云骞请客，他去付完账回来，拉起尉尧一起离开：“你们没吃饱就继续吃啊，还想要什么自己点，这顿记我账上了。”

    “哟，跟你家尉尧先走呢？接下来干什么去呀？这么好节目。”有男生挤眉弄眼地起哄。

    另一个男生一唱一和：“就你多事儿是吧？吃人嘴软还妨碍人家谈恋爱，懂事点儿——哎你俩儿悠着来，记得做那个安全措施，万一不小心怀上了……”

    商云骞没好气地笑骂：“去你的，满脑子什么龌蹉思想？”

    “哎哟，还装纯呢，尉尧都喝醉了，那你说说你把他带哪儿去呗？”男生忽然想到什么，夸张地打量商云骞，“你不会是bottom吧？我看着像，说实话我老早就怀疑你们……”

    尉尧：“滚啊，有完没完？”

    他喝了两口酒，果酒度数不高，现在脑子还很清楚，只是红晕上脸，跟醉了一样。尉尧没理会一群起哄的同学，搭着商云骞走出餐厅。

    “干什么呢？非得拉上我出来，我还能继续吃。”尉尧懒洋洋地搭着商云骞的肩膀，商云骞比他稍矮一点儿，这个动作十分顺手。可能是高考结束了，再加上碰了酒，他难得放松到极点，心情好得很，“我不跟你开房，你别想乘人之危啊，我不好你这一口……”

    “不会吧，你真喝醉了？”商云骞转过来，摸了把他的脸，“怎么这么差劲儿啊？那杯酒总共也没多少，我还喝了三杯呢。”

    尉尧当然没醉，但酒精刺激大脑，他虽然是清醒的，却让那两口酒灌得想发疯，又莫名想黏人想撒娇——这感觉很新奇，明明他“前世”经常应酬喝酒都没这个毛病，估计是“尉尧”的身体自带的？

    “没醉，逗你的看不出来？”尉尧懒散地眯起眼，“说吧，带我去哪儿？”

    商云骞神秘兮兮地卖关子：“好地方，到了你就知道了。”

    “好地方”没多远，步行不到五分钟就到了，尉尧被商云骞不由分说地拖进去，边走边嘟囔：“日落？这名字这么奇怪……这里是干什么的啊？”

    商云骞：“酒吧，喝酒的。”

    尉尧“哦”了一声，在吧台边坐下，任由商云骞给他点了一杯五颜六色的酒。直到商云骞当着他的面和一个男人勾搭上了，他才隐约反应过来：“这里……是Gay　Bar吧？”

    “是啊。”有个人在他身边坐下，声音带着笑意，“小朋友，第一次过来？”

    尉尧总算明白了，商云骞自己想找男人，估计是不太敢一个人进来，就把他拉上了。他眯眼打量坐过来搭讪的男人，看起来三十岁上下，长相很柔和，气场也很温和，虽然不像顾怀那样漂亮得引人注目，但温文尔雅的，刚好卡在他喜欢的那个点上。

    尉尧清楚自己的审美标准，他喜欢成熟型男人，最好年纪比他大，要么很好看，要么很温柔——又好看又温柔当然再好不过，但这种男人可遇不可求，符合其中一个标准就很好了。

    男人微笑，大概是觉得他略带好奇的样子很有趣：“嗯？介意请我喝杯东西吗？”

    “不好意思，我是被朋友拉过来的。”尉尧轻轻敲了敲玻璃杯沿，那杯酒他已经喝完了，脸颊被晕得更红，“没带钱，这杯都是他给我点的。”

    男人顺着他的目光看到商云骞，就在不远处和另一个男的说笑，男人愣了一下，挑起眉头：“商家老三……你们认识？关系很好吗？”

    “还行，”尉尧一手撑着脸，微微歪头看他，无心探究这个男人是不是也认识商云骞，“同学。”

    男人饶有兴趣：“师大附中的学生？那你成年了吗？未成年不能喝酒。”

    尉尧“唔”了一声。

    男人禁不住笑了：“你有点儿可爱。行吧，那介意我请你喝杯东西吗？”

    “喝东西可以，我不约炮。”尉尧懒洋洋地说，“我朋友找男人，我暂时不需要。”

    他答应过顾怀这段时间不跟别人上床，说出来就会做到。

    男人也不在意，给他点了一杯酒：“没关系，只是‘暂时’不需要……你叫什么名字？”

    尉尧说了自己的名字，其他个人信息没透露太多，就着一杯甜丝丝的酒，有一搭没一搭地和男人闲聊。

    男人名叫宋瑾年，这个名字尉尧挺喜欢，觉得跟他温柔的外表很搭。宋瑾年很会找话题，明显不是那种着急找人上床的，隐晦地透露自己刚结束了一段长达几年的感情，正在尝试走出来。

    “你挺有意思的。”闲聊了十来分钟，宋瑾年弹了一下尉尧的酒杯壁，“怎么说呢——不像刚成年的小孩儿。”

    “我本来就不是小孩儿。”尉尧喝掉最后一口酒，甜酒度数很低，宋瑾年帮他点的时候，明显考虑到他是个“小朋友”。

    宋瑾年笑了，笑里带着纵容：“我还真没想到能在酒吧遇上你这样的……嗯？”

    他手机铃声忽然响了，宋瑾年拿出手机看了一眼，皱起眉头，想也不想地拒接，他还没把手机放好，铃声很快第二次响起，宋瑾年眉头皱得更紧。

    宋瑾年略带歉意地冲尉尧笑了笑：“不好意思，我……”

    就在这时，一个高挑干练的女人走过来，礼貌地对尉尧微一低头：“尉先生，打断你们很抱歉，顾总让我来接您回去，车在外面等着您。”

    尉尧见过林怡不下十次，知道她是顾怀最喜欢用的人，让林怡来“请”他，比之前不由分说地派人绑他尊重多了。尉尧蹙起眉，隐约有种自由被侵犯的不高兴——顾怀怎么知道他在哪儿的？

    要么是派人跟着他，要么是让人查他——哪个比较容易接受一点儿？

    尉尧放下酒杯，还没开口，宋瑾年突然说：“你是那个……林怡是吧？怎么，顾怀身边的还是你？”

    林怡诧异地抬头，这才看清楚宋瑾年的脸，更吃惊了：“宋先生？”

    宋瑾年笑了笑，第二次拒接来电，看见尉尧隐含不悦的双眼，轻声问：“你跟顾怀是什么关系？”

    “不知道，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我说不清楚。”尉尧没什么情绪地站起身，“我先走了，联不联系随缘吧——行了，我都没问你和商云骞、顾怀是什么关系。”

    宋瑾年怔了怔，手机铃声第三次响起，这次他没理，直接把铃声当成背景音乐，笑着摇了摇头：“知道了，我不问——林怡，既然在这里遇上了，你帮我跟顾怀说一声，我回国了。”

    林怡：“好的，我会替您转告顾总。”

    “我知道他和穆良辰一直有联系，你顺便告诉他，我……”宋瑾年顿了顿，似乎忍俊不禁，“算了，还是有机会我自己跟他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