执光者(遇见你)

    七月的费城泛着nongnong的暑气,一群身材高大的青年,在球场上肆意挥洒汗水,戚梧在这群人种十分惹眼,高大的身材,凌厉的下颌,帅气逼人的脸,阳光照在皮肤上为周身的气质更增添了一抹暖色,戚梧转身从旁边背包里取了一瓶水,喉结随着他吞咽的动作上下耸动,吸引了周边一众的目光,自然也包括和戚梧一样惹人瞩目的人,林烨是学生会会长,金融系的系草,浑身上下散发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气势,可每当戚梧靠近时,这种气势就会下意识收敛,所以众人纷纷猜测,林烨和戚梧之前的关系。

    “今天状态不错。”林烨手里拿着毛巾,刚想给戚梧擦掉头顶上的汗液,却被戚梧一把接过。

    “还好。”戚梧面对林烨倒没有他那么热心,对戚梧而言,林烨不过是他的一个普通朋友,帮助擦汗这种事情太过于亲密了。

    林烨倒也不在意,他就是喜欢这种让人得不到的痒意。

    “那是谁,哇,好可爱。”

    戚梧顺着众人的惊呼方向看去,却看到了一个坐着轮椅的少年,他的皮肤过于苍白,嘴唇上泛着病态的青紫,一双茶色的眸子像琉璃一般,通明有神,戚梧就那么痴痴的注视着轮椅少年的方向,但那个少年似乎不太喜欢被众人围观,转着轮椅,只留给众人一个冷漠的背影。

    “戚梧,你,怎么了?”林烨问道,随即对着轮椅离去的方向皱了皱眉,这个黎生,怎么跟到这来了。

    戚梧自然没放过林烨眼里的情绪,便随口一问“你认识他?”

    “算是吧,他是我邻居家的孩子,从小身体不太好,父母经常让我照顾他。”

    戚梧只是淡淡点了点头,将毛巾挂在脖子上,走出了球场,如果他没看错的话,刚刚少年离开的方向是去画室的路。

    黎生因为坐着轮椅的原因,行动速度并不是很快,戚梧长手长脚,很快就追上了他。

    “您好,请问我能知道你的名字吗?”戚梧站在黎生面前,阳光打在他的脸上,嘴角一笑,露出两颗小虎牙,给人一种温暖的感觉。

    “黎生”青年抿了抿唇,不情愿的说出自己的名字,他现在很烦躁,因为戚梧挡住了他的路,黎生对于自己的作息一向很在意,他不允许自己的惯常行为被改变,现在还有五分钟,如果五分钟之内还赶不到画室,黎生就会胸闷喘不上来气,整个人就会濒临崩溃。

    黎生深吸了一口气,一向不喜欢说话的他对着面前笑容灿烂的男生说道“让开。”

    戚梧愣了愣,他没想到黎生竟然这么不近人情,戚梧刚想介绍自己,就看到黎生趁着他发楞的功夫转着轮椅离开了。

    “黎生,我叫戚梧。”戚梧朝着黎生离去的方向大喊,他也不知道黎生有没有听到,黎生离开的速度很快,就像是身后有什么东西在追着他一样。

    戚梧站在原地轻呼了一口气,慢悠悠的朝着黎生离去的方向走去。

    黎生在五分钟内赶到了画室,尽管因为仓促让他的心脏不太舒服,面容脆弱的青年拿起一只画笔,在画板上一笔一笔勾勒着线条,上面的笔迹杂乱无章,而周围已经画好的画作上,却说不出的诡异,已经死亡的小鹿被挖掉了双目,空荡荡的眼球,裸露在外,残忍又血腥。

    戚梧在窗外静静的看着里面的一举一动,黎生就像是一个没有感情的机器人,机械制的挥动着画笔,上面黑色的线条逐渐成型,那是一颗血管爆裂的心脏,戚梧有点疑惑,为什么青年会画这种类型的画作,一个小时后,就在戚梧双腿酸软,刚要找一个地方休息时,黎生从画室里推着轮椅出来了。

    “黎生。”戚梧赶忙走到画室门口,要帮黎生推轮椅。

    黎生还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猛然被戚梧叫了一声,吓了一大跳,冷淡的茶色眸子里满是惊恐,他想要摆脱戚梧,却一时不查,跌倒在地上,膝盖磕碰到瓷砖,发出咚的一声响,这一次倒吓把戚梧吓到了。

    “你没事吧。”戚梧想要扶起黎生,却被黎生躲开了。

    二人的气氛骤然有些僵。

    “抱歉,我吓到你了。”

    如果戚梧现在还看不出来黎生身上的问题,那他简直是白活了这么些年,黎生一直在逃避他,而且刚刚在球场时也是脸色冷淡,拒绝面对别人的目光,就连来画室也是匆匆忙忙的。

    黎生面对戚梧的抱歉,脸色并没有多大变化,依旧自己一个人跌坐在地上,黎生想要爬到轮椅上,可是戚梧时时不离开,所以二人只能互相僵持在这里。

    “我能帮你吗?”戚梧小心翼翼的对黎生道。

    黎生皱着眉,偏过头,显然不想和戚梧有过多的交流。

    戚梧也怕再次吓到这个脆弱的玻璃人,于是转身躲在黎生看不见的暗处。

    黎生等了一会,等确定戚梧彻底不会在出现时,才颇为费力的爬上轮椅,他的身体过于虚弱,仅仅时这个简单的动作,也让他缓了好一会,右手捂着心脏,左手cao控着轮椅,消失在走廊的尽头。

    戚梧不禁有些懊恼,他一定在黎生心中留下了不好的印象,他本来是想认识一下这个脆弱的少年,可没想到对方竟然如此孤僻,戚梧不禁想到了林烨之前说过,黎生是他的邻居,于是他直接给林烨打了个电话,想要知道关于黎生更多的信息。

    林烨一开始看见是戚梧的来电,很是兴奋,可当他知道戚梧是来打听黎生时,心情顿时不怎么美妙了,于是直接在戚梧面前上了黎生的眼药“他脑子和正常人不太一样,喜欢画一些让人恶心的东西,他家人也不是很喜欢他,等他成年之后就任他自生自灭了,你最好理他远点,之前听他父母说他有精神病。”

    戚梧每听一句话,手上的力道就会更紧,他突然很心疼黎生,小小年纪身患重病,还被别人所不理解,就连父母都抛弃了他,假如是他遇见黎生,他一定会好好保护他,不让他面对外界的伤害。

    黎生回到宿舍后,就开始对着窗户外面发呆,他是自己一个人住在这里,学校的宿舍大部分是两人一间,可是因为他的状态太过奇怪,之前的室友在半年前搬走,于是诺大的宿舍只有他一个人,黎生喜欢安静,一点嘈杂的声音都会让他心里暴躁,阳台上的绿萝垂下枝丫,满满的生命力,楼下的几只肥猫正在接受来往行人的投喂。这种安逸的感觉让黎生有了从未有过的心安,又是一个普通又枯燥的一天,除了那个突然蹦出来的那个叫戚梧的小鬼。

    黎生管戚梧叫小鬼也不是没有理由的,黎生今年大三,而戚梧一看就是有着大一刚入校的活泼与青涩,黎生也从其他人口中听说过林烨和戚梧之间的传言,但黎生选择性把这些让他不安的东西忽略掉,他在这人世间已经没有什么可以在意的人和事了,唯一的寄托就是林烨,曾在幼时,因为黎生身体不好,林烨一直坚持和黎生上下学,林烨算是他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朋友,黎生将林烨视为光的存在,他也知道林烨并不喜欢他,甚至还有点讨厌他,但是黎生真的太累了,他太需要一个寄托了,所以他并不在意林烨对他到底有没有感情,他只希望自己能够在多见几面太阳,在多闻几次花香,黎生的潜意识告诉他,在未来一定会出现一个人在等着他,可是这个人却迟迟还没有出现,黎生害怕,在晚一点,他就要坚持不住了。他的病情已经越来越严重,甚至最近几次开始出现幻觉,有时候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要突然拿起小刀,为什么会突然吃下过量的安眠药,这一切好似都不受控制一般,黎生很害怕,有一天他就这么死了,而死前还没有遇到那个让他等待20多年的人。

    门外突然传来敲门的声音,黎生紧锁着眉,根本没人会来找他,到底会是谁呢。

    黎生慢慢的移动到门口,拧开了门把手,来者正是戚梧。

    “嗨,学长。”

    黎生顿了一瞬,就要甩上门,却被戚梧拦住,戚梧的力气很大,而他个子又高,在坐在轮椅的黎生面前,就像是一个庞然巨物。

    “学长,你没有看到通知吗?从今天起,我就是你的室友了。”

    黎生怔愣一瞬,似乎不明白戚梧为什么要选择搬到他这里住,黎生又是个沉闷的性子,根本不会询问原因,于是转身给戚梧让路。

    戚梧忙前忙后的整理着行李,自然不可避免的碰到了黎生的物品,黎生不喜欢自己的东西被别人触碰,于是皱着眉,正在想要怎么把上面看不见的脏污擦干净。

    戚梧虽然一直在忙着自己的事情,但是余光却扫着黎生的一举一动,他发现当他不小心碰到黎生的东西时,黎生就会皱眉,茶色的眸中也有了情绪,不再是一个精致的人偶娃娃,也变得富有生气了。

    戚梧有点好奇,黎生的限度在哪里,于是他故意装作不小心蹭到黎生的床单,将自己的鞋子放到鞋架上时还将他与黎生的鞋紧贴在一起,果不其然,那张惨白的笑脸皱巴巴的,嘴唇微抿,很显然要忍不住了。

    “你别碰我的东西。”黎生说话慢慢的,眸光乱瞟,明明说着命令的话但却毫无威慑力。

    “抱歉,学长,我不是故意的。”戚梧眼神里有些无辜,根本看不出之前的行为完完全全就是故意的。

    黎生没理戚梧,他将床单拆下来,送到了洗衣机里,还有之前被戚梧碰过的鞋子,也直接被收到了一个盒子里,戚梧知道这双鞋子的归宿估计是楼下的垃圾桶里。

    两个人的空气让黎生感到烦躁,而且戚梧身上还有着让他讨厌的尘土的气味,于是黎生拉开窗子,走到了阳台上,背对着戚梧,身上宽大的衣服可以清晰可见背后的蝴蝶骨,戚梧心里一时间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