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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热水的话可能需要现烧。”

    “不好意思,麻烦你了。”

    牧周文体贴地没有多问就离开了。孟盛夏用这个借口把对方支开,自己进了卫生间里。

    冰冷的水从头顶浇下来,冻得他有些打颤,他匆匆解决了一下个人的问题,感觉自己内心的冲动完全平静了下来,这才回到了床边。

    牧周文坐在他的床沿,孟盛夏用毛巾拧着头发走过去,近了才瞧见对方打起了盹。牧周文今晚一定累得够呛,孟盛夏有点内疚地在心里和牧周文道歉,不由自主地盯着对方此刻恬静的脸庞。

    牧周文的脸上没有恐惧,也没有慌张,他的嘴角甚至噙着若有若无的笑,看得孟盛夏的心也柔软起来:“坐着也能睡着啊?”孟盛夏伸手轻轻去碰牧周文纤长的睫毛,可当他的手指快要触碰到的时刻,牧周文就像有心电感应一般睁开了双眼。

    古堡沉睡千年的公主被唤醒的刹那,整个随她一起沉沉睡去的世界都清醒了——这样的比喻有些不恰当,可在牧周文睁眼的时候,他无法克制内心的悸动,不得不偏过头去避开牧周文的注视,然后有些别扭地问到:“困了吗?”

    “学长,舒服点了么?”牧周文伸手想要摸他的头顶,孟盛夏马上往旁边闪了一步,躲开了对方亲昵的举止:“我头发还没干啦,会弄得你一手水的。”

    “水在床头柜,先喝一杯吧。”牧周文也没有因为他夸张的行为生气,只是用寻常口吻关心他道,“不够的话,我再去倒。”

    孟盛夏乖乖按牧周文的指示把水喝了下去,他背对着牧周文,不太敢回头,就那么背着对方说到:“你……”他想问的问题太多,一时之间反而有些词穷。

    你为什么会来那里,刚刚为什么不走,我去浴室的时候,也是你离开的最好机会……这些问题汇总起来,其实也只有一个简单的问题。

    “你不怕么?”

    “怕?”

    孟盛夏说不出口。他隐约知道自己想要从牧周文那里得到什么样的答案,可他也明白对方不一定会给他。然而最让他难以启齿的是,他希望牧周文给出的答复,能够超越他的期待。

    “今天晚上太危险了。”孟盛夏沉吟道,“每一件事都是。”他想牧周文这样的好孩子,也许到现在的一辈子,也没有体验过像是今晚这么密集的危险境地,可对方现在竟然已经平静下来了。

    “嗯,我没想过会发生那种事。学长,好像电视剧啊。”牧周文的答复却有些轻描淡写,这让孟盛夏又内疚,又感谢对方这样的泰然处之。这让他感觉这一系列的事情好像也没有那么严重,从自欺欺人的角度来说,也能让他的心平静下来。

    “抱歉。”孟盛夏也没有想过他们竟然敢干出这种事。这帮小兔崽子,平日里嘴上跑马到天涯海角,但借他们八辈子的胆量,也绝不敢在太岁头上动土。这事一定有蹊跷,不是严恩的舅舅编排的,那一定是白衍指示的!然而他还需要一点时间去酝酿,如何与牧周文解释他的家庭……

    “学长的发小好……漂亮。抱歉,这么说是不是不太合适?”

    “……漂亮?”正在思考的孟盛夏被这句话打断了思路,他有点发愣,不知道为什么牧周文关注的重点会落在严恩身上。

    “Omega果然都很好看……”牧周文似乎陷入了回忆,“虽然我没有见过太多,但是看到他们就能明白,为什么大家都会喜欢他们。”

    可是这样的喜欢,大多数时候只是觉得他们好控制、才这么说罢了。要不社会为什么不用可爱这个词汇描述Alpha呢?孟盛夏轻微地摇了摇头,对牧周文的说法不置可否。他知道牧周文的心里,一定是纯粹地看待Omega们的,可牧周文却并不了解在这光明之下潜藏着怎样的灰色地带。

    严恩……孟盛夏一想起对方就一阵心痛。他差点就伤害了他,也差点伤害了牧周文。一想到这里,孟盛夏不免更加生气了。他不动声色,但心里已经开始清点今晚让他如此“丢人”的对象都有谁。这份新年大礼他毕生难忘,不好好准备回礼,岂不是不符合投桃报李的传统美德?

    “你是不是O性恋啊?”孟盛夏在心里盘算着,嘴上却调笑起了牧周文,“怎么是个Omega,你都有好感。”

    “唉?”

    “唉什么唉,你自己没发现吗?”孟盛夏转过身去,在牧周文的身边坐下了。他本担忧对方会下意识地挪开一些,然而牧周文却没有动,这让他心里有点小小的雀跃。

    “是这样吗……”牧周文困惑地说到,好像真的开始回忆自己的言行是否符合这一点。

    孟盛夏觉得他的较真大概真的是运用于各个方面的,换平日里多少让人有点头痛。但不知为何,今晚的牧周文对这种无心的玩笑也要思索的模样,都叫他觉得心动不已:“你一开始不也觉得我是Omega吗?我说,哪有我这么高的O啊,国外也很少好吧。”

    “可是学长是挺好看啊。”

    “哦,那和你见过的Omega比呢?”

    “这怎么比。”牧周文笑了起来,终于从孟盛夏有点诱导的话语里回过神来,“这种东西没什么好在意的吧。”

    “我比较好看啦!”孟盛夏按住他的肩膀,虚张声势地宣称道,“你看着我就好了。”

    牧周文听着他的话,却越发大笑起来:“太孩子气了吧。”

    “幼稚就幼稚了!”他玩笑似的把对方扑进床里,“快答应我,要不然我就不让你起来。”他这么做了才发现有些不妥,之前他刚刚粗鲁地对待过牧周文,对方不会突然回忆起那段糟糕的记忆吧?他悄悄去瞧牧周文的神情,却发现对方像是看待一只家养的大狗把自己扑倒了一样,一点儿也没有紧张的情绪,看上去还想伸手摸摸他的脑袋。

    “你和他们是不同的,为什么要放在一起评价呢?”牧周文笑着,突然风轻云淡地说出情话一样的答复,手也抬了起来。为他的话愣住了的孟盛夏心一紧,本以为对方会碰自己的脸,却没想到牧周文抓住他垂落的毛巾,为他拧了一下要滴下水珠的发尖,“先吹头发,别待会着凉了。”

    牧周文的瞳孔里都是他的脸,孟盛夏不知怎么的,感觉自己的脸有点发烫。他想隐瞒这一点,然而在这么近的距离之下,他们连彼此的呼吸在脸上浮动都能感知,他的脸红自然引来了牧周文的担心:“唉,学长,你的脸好红啊,需要再吃一道药吗?”

    “没事。”孟盛夏难为情地应到。他不敢和牧周文讲清自己脸红的理由,只能收了手老实起身,特意隔了牧周文一段距离再坐下。

    先前他的冲动可以推脱是本能,可现在呢?他不知道为什么对方简单的话语和举止都有让他心动不已的力量,他们之间还是保持一段适当的距离比较好。

    “我吹一下头发。”孟盛夏翻找起了吹风机,而牧周文也站了起来走到他旁边:“我帮你吧。”

    “我自己就行。”

    “别人帮忙会快点。”

    牧周文坚持到,孟盛夏也就由着他去了。孟盛夏在床边坐下,感受着温暖的风和牧周文的手穿过他头发的缝隙,烘干着那湿冷的发丝。他在对方熟练的服务里昏昏欲睡,直到牧周文关了吹风机,才猛然惊醒过来:“唔?”

    “还好你把头发剪短了,要不然吹起来可麻烦了。”牧周文把吹风机的线缠起来,认真地评价起孟盛夏的发型,“果然还是短发好打理。”

    “你之前怎么剪了个短寸啊?”孟盛夏也就着发型这个问题说了下去,他想起他们最初相见的时候,牧周文剪的那个并不适合他的发型。现在想想,还是觉得不适合到了让人看上去就会发笑的地步,“也是为了好打理?”

    牧周文沉默了,他把吹风机塞回了床头柜里,还是没有开口,似乎在纠结要不要和他表明实情。

    孟盛夏一看他的表情,就知道原因八成又和他大哥脱不开关系,于是也知趣地没有追问。谁知道就在他打算转而提起下一个话题的时候,牧周文自己开口了:“我想变得更有男子汉气概一点。”

    “噗。”

    “别笑啦。”牧周文有点无奈地说到,可也和孟盛夏一起笑了起来,只是看上去笑得有点腼腆,“我在假期特意晒黑了很多,”他把自己鬓角的碎发别到耳后,随后进一步解释道,“也尝试了一些办法……学长!”他出声喝止笑得越来越大声的孟盛夏,颇有点“恼羞成怒”的意思。

    这是孟盛夏先前没有看过的对方,他抹去自己因为大笑从眼角流出的泪水,安抚有些愠怒的牧周文道:“好了好了,我不笑了,你继续说。”

    “爸爸mama其实还挺支持我这么做的。”牧周文的脸上忽然有点迷茫,“不过大家都说有点奇怪。”

    “确实,那不适合你啊。”

    “嗯。”牧周文点了点头,“我明白的,只是我原来想勉强一下。”

    “你哥怎么说呢?”这种改变反正应该和牧周语有直接或间接的关系,孟盛夏耸了耸肩,替牧周文把对方引进了话题。

    牧周文没想到他会主动提起牧周语,他没很快接上孟盛夏的话,而是思索了一会儿,然后低声说道:“哥哥他知道我为什么这么做,但他没有说什么。”

    牧周语应该是知道牧周文的感情的。牧周文是一个不会隐藏自己情感、但会守口如瓶的人,牧周语并不迟钝,可显然也不会接受他的感情。如果不是自己的突然出现,也许牧周文的感情,会成为两个人一辈子心照不宣的秘密吧。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了保护他?”孟盛夏知道自己在问一个他已经知道答案的问题,但他想听牧周文自己说。只要牧周文愿意说出来,就证明他是信任自己的,至于之后如何去面对牧周文过去的感情留下的“遗迹”,就是未来他们要一起面对的事了。

    “是的。”牧周文回答他的速度之快有些出乎他的预料,孟盛夏不免转向牧周文,发现对方正认真地看着他。他这才察觉刚刚他们对话的时候,牧周文或许也是一直看着他的,“因为哥哥的人生被改变了。我想,这是我唯一能够照顾他的机会了。”

    “改变?”

    “哥哥他本来是个Beta。”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