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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知道这套房子的人不多,白衍也没有把宾客带来家里的习惯。难道这是他的新助理吗?孟盛夏猜测着,摁开了门禁。

    他们这套房子一层只有两户,男人很快就乘电梯来到了门前。孟盛夏从猫眼里看到了他,又为他开了门。他见对方手上拿了不少文件,示意性地和对方打了声招呼。男人反而有些意外,但他很快收敛了那种惊讶,礼貌地说到:“您好,我姓何。”

    “你好,我是孟盛夏。”孟盛夏猜想这位何助理大概知道自己是谁,于是也没有进行太多的自我介绍,就为自己的父亲让开了道。他特意往厨房走去,说是给对方泡茶,实则也是避嫌。

    他在余光里瞥见男人始终没有走进他们家的门槛,只是站在门外,把文件递给了白衍。两人不知在聊些什么,在水壶运作的声响里,他俩的对话变得模糊,孟盛夏实在没法听清。

    “盛夏,我得去公司一趟。”白衍忽然大声喊到,“你自己照顾好自己。”

    “晚饭——”

    “你自己吃吧。”

    “……路上小心。”

    孟盛夏看着自己的父亲和何助理一道离开,心里说不清是什么样的感受。今天才是过年的第三天,他就又要开始一个人了,就像过去一样:在他还小的时候,曾经也有一段时间很是依赖自己的父亲。可那个时候白衍总是很忙,忙着开会,忙着出差,忙着应酬,他的时间都给了孟家的事业,几乎很少有时间分享给自己。他从白衍的口中听到最多的话,就是“自己照顾好自己”。

    然而现在的他实在无法指责对方什么……他娇生惯养的青少年时代,就建立在对方的辛劳之上。何况如今因为他的“任性”,将要给孟家带来不小的麻烦。这一次他们能这么“平静”地对待他和家里冷战这么久,已经超乎他的预料了。即使是怀柔政策,对于他们这暴躁的一家子来说都很不容易。

    谜团散去又是另一个谜团,重重迷雾笼罩着他:“唉……”孟盛夏重重地叹了口气,觉得自己最近叹气的次数实在太多了。他倒在沙发上,用自己觉得最安心的姿势,那种蜷缩的姿态尝试入睡缓解自己的焦虑和不安。然而在复杂的心绪之中,他实在没有分毫睡意。

    孟盛夏打开手机,望着牧周文的微信头像,有些蔫蔫地趴在沙发上。他的手在牧周文的聊天头像上犹豫了很久,还是没有按下去:“你为什么都不联系我呀。”他嘟嘟囔囔,趁着牧周文听不见的机会,委屈地抱怨,“好像只有我在想你……”

    就算有过了肌肤之亲,似乎也只有在同处一个屋檐下的时候,能够让他感到安心。孟盛夏知道牧周文的性格不是那种短暂分别就会改变心意的类型,但他却因为这场恋爱变得患得患失,难以忍受对方一旦离开他、就变回原来冷静自持的状态,仿佛他们之间已经进入了四平八稳的恋情稳定期,甚至是相看生厌的七年之痒。

    他就是喜欢黏着对方,可是因为自居长辈的身份,他不得不忍耐,学着自己从前那些交往的对象们,尽力拿出长辈的风范。如果他们的年纪调转过来,也许他也可以放开自己,尽情地和对方撒娇和倾诉……这么想着,他有些羡慕起严恩来了。

    他的思绪正天马行空,手机却突然响了起来,孟盛夏一个没拿稳,手机就像一条活鱼蹦了出去、掉在了沙发上。他吓了一跳,心里庆幸没有砸到地板上,连忙接通了电话:“喂?”

    “现在忙吗?”牧周文清冽的声音响起来,隔着话筒他的嗓音有些失真,但还是让孟盛夏一下子激动得坐了起来:“咳,”他故意咳嗽一声平复了自己的心情,假装冷静地回答道,“不忙。”

    “嗯……”牧周文又像往常一样陷入了对话困难,孟盛夏了解他的性子,自己主动问起了他的情况:“这几天还好吗?”

    “嗯。”

    “有没有想我?”他调侃道,准备在发展成牧周文沉默的这一种可能性后自说自话,却没想到牧周文这一次竟然学会了抢答:“想。”

    “……”这下换他沉默了,孟盛夏的脑子里面一个想字绕啊绕的,还没来得及扳回一局,牧周文又接着对他进攻到:“我好想你。”他小声地述说自己的思念,像是用蓬松的羽毛扫过孟盛夏的心脏,“我以为我可以忍到开学的……”

    “那你为什么不联系我啊,”就算尽力克制,孟盛夏的语气里也难免有些酸溜溜的;牧周文对他的关心就像是上班打卡,看上去像是不得不做的工作。虽然他曾经也在酒醉的时候和自己说过,他的生活实在无聊、不值得一提,但是对于恋人来说,什么事都是有趣的呀,“我天天等你来找我呢。”

    “我,我怕你觉得烦……学长,你不是说你还有……咳,订婚的事吗。你平常又都不回家的……我猜你回去也许会很忙。”牧周文支支吾吾地讲出了自己不怎么联系他的理由,“我一直和你聊天不太合适……”

    哪有合适不合适呢?孟盛夏哑然失笑,他能察觉到牧周文的言下之意,但也不希望对方这么“体贴”。光是听到对方的声音都能宽慰他的心,他恨不得牧周文天天黏着他呢:“我还以为你很忙,都不敢烦你呢。”牧周文的猜测倒只错了一半,前段时间他和家里人的关系的确很僵,以后八成也好不到哪里去。只是这事牧周文也帮不上他,他笑着转移了话题,“没那么严重。你这几天在做什么啊?”

    “没什么事,就看看书,复习预习吧。”

    牧周文之前和他在一起的时候,一定落下了不少功课——原来是这样,他心里的焦虑减缓了不少:“挺好。”

    “学长,你打算去哪里吗?”牧周文忽然这么问到。

    孟盛夏翻了个身,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更加清晰一些:“呆家里吧,”他给自己家里人买了那些东西,几乎要掏空了他的积蓄,已经没什么还能跑出去玩的资本,“也没什么事干。”

    “你要不要……”

    “嗯?”他有点疑惑对方的潜台词,谁知牧周文像是倒豆子一样一口气猛地一连串说到:“要不要来这里玩?哥哥他已经出去了。你来的话,可以睡我的床,爸爸mama其实也挺想当面感谢你的,我——”

    孟盛夏忍不住悄悄笑了,他能想象牧周文在电话那头手忙脚乱的样子,说不定现在正是满脸通红:“我做了什么叔叔阿姨想要当面谢我啊?”他故意反问到,装作表达出拒绝的意味,实际上自己也有关乎自己做过特殊事情的印象了。

    “你救了哥,爸爸mama很感谢你……”

    “噢,”孟盛夏都快忘记自己救过不慎中招的牧周语了,“我都忘了。”他本来就没想过用救牧周语的事来博取牧周文的好感,自然没把这事放在心上,“如果我去,你们家会不会不方便?”他自己家的亲戚不少,有时候相互拜访再回个礼,全部一套走下来,一个新春假期就没了。

    “不会,”牧周文好像有点担心他会拒绝自己,回复得极快,“我们不太走亲戚的。”

    这下孟盛夏终于没忍住笑出声了:“那我明天来?”今天他得收拾一下东西,怎么说也是去牧周文家……他忽然意识到了这件事的重要性,这算得上是见家长吗?他还没想过这一天会来得这么早。虽然在牧周文的父母看来,一定只是把他视作小儿子的朋友,但那种压力忽然就扑面而来,“我需要准备一下。”

    “没关系啊,学长你直接过来就好了,东西家里有的。”

    “给我一点时间嘛,这可是要见你爸妈。”不管他是个什么样的人,在牧周文的父母面前当然要装得人模人样的。孟盛夏不由得庆幸,自己起码在外表和仪态上还拿得出手,有时候家里人带着他去应酬,在他们小辈里他也算得上能唬唬人的。这一回去牧周文家,大概……也不会那么容易露怯吧?不知怎么的,他已经开始紧张起来了。

    牧周文后知后觉地唉了一声,好像也发觉了其中的特别。

    “你把地址发给我吧,我明天过来前面先给你打电话。”

    “啊,学长,你家里人……”牧周文突然发现了这个时间似乎不太合适,有些犹豫地建议到,“要不再过几天?”

    再过几天牧周文也要离开了,那他到时候去那儿还有什么意义呢?孟盛夏连忙开腔到:“他们挺忙的,就我一个留守儿童,你要不要收留我呀?”他不自觉地和对方撒起娇来,“我不会给你添麻烦的,会做饭还会暖床,到了该走的时候会乖乖滚蛋。”

    牧周文被他逗笑了,话里带着笑音地讲到:“我把地址发给你了。”

    孟盛夏看到屏幕上跳出来的定位,知道牧周文也许已经把话说完了,但还是恋恋不舍地挽留到:“你有没有事啊,再陪我多聊会吧。”

    “暂时没事。”

    “那你去吧……我一个人也很好。”

    “好啦,怎么了?”

    “我一个人在家,好无聊啊。”

    “饭好好吃了吗?”

    “没心情做。家里没人,你又不在……”

    “要好好吃饭啊,不管是不是一个人。”

    “人是铁饭是钢嘛,我晓得。”

    “你不好好吃饭,我也会担心的。”

    可是他确实没有什么胃口,这么多的事情积压在他的脑海中,他现在只感觉大脑一团乱麻:“等明天去你家,让我也给阿姨叔叔露一手。”他把话题转移到了其它的主题之上,不想暴露出自己现在的头脑混乱。

    “好呀,”牧周文轻轻笑起来,“等你来。”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