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宫
天色渐暗，不知道何时又飘起了鹅毛般的大雪，红墙之中不知道又是哪个宫苑正在开着宴会，丝竹声隐隐约约传过来，显得有些辽远。 今年的冬天格外的冷，还好炭火还算充足，但是哪怕炭火再多，也是不能放在净室的。外间倒是有两个太监烧着炭火，一边烤火一边嗑着瓜子聊天，眼看时间不早了，其中一个拍拍手，把手上的瓜子皮拍掉，再洗了洗手，推门进了净室。 净室内虽说除了一扇门外并没有什么别的窗户，但是依然冷到极致，还充斥着一种草药味、血腥味和尿味混在一起的味道，令人根本不敢在里面大口呼吸。 里面摆着几张床，已经过了三四天了，床上原本躺着十二个孩子，现在就剩下三个了，但就这三个也是呼吸极轻，身子不由自主地发颤，身上冻得一块青一块紫，混着他们露出来的血rou模糊的下身，更是显得尤为恐怖。 那太监就算在这种环境中依然面不改色，他低下头，看了看那三个孩子下身去势后rou芽生长的情况，还伸出手拔了拔插在尿道里的白蜡针，那白蜡针插在其中已经有三天了，早就和周遭的一些皮rou长在了一起，这一拔莫过于硬生生把本就血rou模糊的伤口撕开来，其中两个孩子忍不住这疼，当场哭出了声。 最左边的那个倒是没有哭，没哭也是因为没力气了，已经三天没进过什么水米，那孩子脸颊都深深凹了进去，呼吸也微不可闻，看样子是很难撑过今晚。 太监阉过不少人，像男孩这样一身子皮rou看起来就是没吃过什么苦头的富家公子倒是没几个，大多数都是一些穷苦人家的孩子，为了活计才不顾一切进了宫。娇养的富家公子就算是进了宫，去势的时候也是哭天喊地的，能坚持下来的没几个，但是坚持下来的，大多都成了人物。 太监笑了一声：“今晚就是最后一晚了，你们三个能再熬过这个晚上，就算是半只脚已经踏进了宫门里，你们也算是聪明，知道冬天过来，若是夏天过来，能活下来一个就不错了，rou都要沤烂了。冷吗？冷就对了，冷了不流那么多血，伤口长得慢，但是能活。疼也是好事，疼就说明还活着，活下来才是最重要的。等你们活下来，想要什么样的泼天富贵没有？到时候伺候的都是嫔妃，皇子，更有甚者，还能伺候圣人。” 最后一句似是意有所指，最左边的那个男孩颤抖了一下，原本微不可闻的呼吸重了重。 皇子？ 男孩死命抬起仿佛千斤重的眼皮，让自己一直保持清醒。 皇子......对，除了他家里人的仇，他还有个亲人在...... 他不能死，不能死...... 绝对......不能死...... ...... “这批人不错，一下活下来这么多，规矩也都调教好了吧？”前来挑人的内侍高高在上地扫了一眼一群低眉顺眼的小太监，转身对着那俩刀子匠说：“有什么特别的没有？咱家得挑几个。” 这就是在问有没有油水了，每年进宫的宫人那么多，数太监这边油水最少，宫女那边好歹有些家境良好的，想来宫内搏出路的，太监命根子都切了，还要什么出路？所以太监出身多贫贱这倒是真的。 其中一个上前半步，偷摸往那内侍袖里塞了个玉指环。 还真有？ 内侍有些诧异，拿出那玉指环翻来覆去看了看，居然成色还不错？ 那太监低头哈腰，用下巴指了指左数第三个，低声道：“那个好像是家里出了点问题，虽说不得已进了宫，但是还是有点好东西的。” “可有文书？”内侍问道，毕竟像这样家里有些家底还来做没根的太监的人毕竟是少。 “有的，是清河村人，当地乡坤还有知县做的保。” 那就没问题了，内侍满意地点点头，指着那人说：“你，过来。” 小太监刚去过势没多久，看起来还是有些单薄，低眉顺眼地站在那里，气质倒是不错，像是根郁郁葱葱的小树苗一样。 内侍转了转手中的玉指环，想起前些天如妃的吩咐，笑了：“你这小子倒是有运气，前些天如妃娘娘道八皇子的玩伴不知规矩，居然敢欺上瞒下，就给打发了，刚吩咐咱家找些个乖巧懂事，年龄小些的孩子陪着，你多大？” 那小太监低声道：“奴十二了。” “十二倒是刚好的年纪，叫什么名字？” “奴叫和玉。” “和玉，倒是个好名字。”内侍来这一趟不仅得了个成色极好的玉指环，还顺带完成了如妃的吩咐，倒是顺心了。又随手指了几个人便走了，带着和玉就先去了如妃宫内。 如妃是御史之女，才入宫没多长时间就生下了八皇子，甚得圣人眷宠，前段日子八皇子身边的小太监油嘴滑舌，居然看八皇子年幼不知事，敢骗八皇子，昧下了不少八皇子份例，气得她直接把人拖出去打死了，好好吩咐内侍府挑个乖巧的、年纪小的、没什么心眼的，规矩还得全乎些的过来，本以为得等上几日，没想到这么快就带人过来了。 小太监名叫和玉，是刚进宫的小太监，样子倒是不错，小脸白白嫩嫩的，身板倒是较其他十二岁的少年差些，有些矮，但是立那的时候恭谨守规，未曾多看一眼这对于他而言精致至极的宫殿，虽说刚进宫，但是这规矩倒是不错。 “家在哪？几口人？以前家中是做什么的？可识字？”如妃细细打量了一下和玉，问道。 “回娘娘的话，奴才是清河人士，家中就奴才自己，奴才的娘去得早，爹爹身子骨差，三年前去了，奴才过了孝期，家中的地早就被族内收走，若不是当时前去选人的大人给了口吃的，小的就饿死了，大人见小的可怜，便让小的进了宫。至于字......奴才是识得一些的，奴才的爹是童生，倒是帮奴才开过蒙。” 如妃见和玉虽说胆怯，但是说话又有条例，看起来也不像是有心眼的，稍稍放了下心，让人把八皇子叫来，抱在怀里，对和玉道：“以后你就此后八皇子了，本宫丑话说在前，若是八皇子有一点闪失，小心你的脑袋。也不要看八皇子年幼便可欺上瞒下了，不然本宫定要了你的狗命！” 八皇子才四岁，虽说不知道一直陪在身边的太监为什么不见了，但是小孩子忘性大，一看有了新的玩伴，顿时高兴不已，加上和玉居然还会讲故事，更是依赖和玉了。 由此，和玉算是在宫内站住了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