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小孩的身体那么冰凉，对于和玉而言，这就是最温暖的存在
李景琰蜷在稻草堆上，看着和玉拿出一块布擦拭着灶台。和玉好像很高兴地样子，嘴里哼着不知道从哪里听来的曲儿。 还好这个小厨房还有一些柴火，和玉从李景琰屁股底下抽出来了一些稻草做引燃，很快便起了火。他刷好了锅，先倒了两桶水进去，然后食盒里的点心和粥都放到架在锅里的竹篦上。忙乎完这一切，才坐在小孩旁边，掐着他的腋窝提起来后又抱在怀里，手搓揉着小孩长满了冻疮的手，笑了：“还好我在乡下长大，不然怕是连火都不知道怎么烧。” 小孩在和玉怀中挣扎了一下，就不动了，他依旧是直愣愣地看着眼前，好像外界什么都难以对他产生什么波动，他情绪最激动的时候居然还是和玉刚见他时被咬的那一口。 和玉没有伤害他，他没有感觉到疼痛，便不再理会和玉，哪怕和玉抱着他，他好像也是没有什么感觉一样。 和玉也不管小孩僵硬的身子，他从小便是自己一个人，又在这短短几个月的时间里经历了那么多，现在他还能感觉到下半身传来隐隐的疼痛，好像他的那个东西依然还在。 即使小孩的身体那么冰凉，对于和玉而言，这就是他能有的最温暖的存在。 水很快烧开，和玉掀开锅盖，大股浓厚的白雾从锅中溢出，热乎乎的，让人感觉很是舒服。和玉从一堆杂物里扒拉出来了一个木盆，兑了一些凉水，便把木盆放在灶火旁，把小孩拉过来就要扒小孩的衣服。 小孩挣扎了一下，像是怕和玉把他煮了一样，想离火离得远远的，但是和玉毕竟是个少年身板，轻轻松松就压住了小孩挣扎的手脚，一边按住小孩一边哄到：“乖，先洗个澡，一会儿给你吃好吃的。” 小孩不再挣扎了，似乎是能听懂和玉一会要给好吃的话。 “这不是很聪明吗？谁说你是傻子的？”和玉笑道。 他把小孩的衣服都剥开，下一秒却愣住了。 小孩身上很黑，不知道多久没洗过澡了，但是再黑也遮掩不住小孩身上青青紫紫的淤痕，甚至还有一些细细小小的疤，和玉甚至还能找到几处烫伤的印子。 这真的是个皇子吗？为什么连他们村里的流浪狗都不如？ 和玉按捺住心里不断翻滚着的怒火，五脏像是被一个大手拧在了一起，说不出的酸涩，和玉把小孩放在盆里让他坐下，然后用手帕沾着水，轻柔地擦着小孩的身子，犹如一阵微风一样轻轻略过小孩，李景琰眯起了眼睛，像是第一次受到这样的呵护，舒服的都从喉咙里发出呼噜噜的声音，像只小奶猫一样。 啊...... 李景琰又感觉到了水滴在自己身上，他看着和玉红着眼眶，眼泪滴在自己身上，不停地抽泣着的样子，像是第一次把和玉印在了眼睛里。 小孩身上可真脏啊，第一盆水很快就变得黑不溜秋的，与之相对的，是小孩变得干干净净的面庞和身子。和玉这才算是第一次见到了小孩的全貌。怎么说呢，很像他印象里的那个敢说敢笑、敢爱敢恨的大姐，长得很是精致好看，睫毛像是一把小刷子一样，在油灯的照耀下投到脸上一小片阴影。 和玉倒掉脏水，又兑了一盆，再把小孩放在里面涮了涮，拿出早就准备好的细棉布，把小孩从头到尾包了起来抱在怀里，借着剩下的水，把小孩平放在自己怀里，又给他洗了洗头发。 还好这是冬天，小孩身上没什么虫子。 擦干以后，和玉拿出宫里给发的穿在内里的棉衣，给小孩包了起来。 ...... 和玉愣住了，他是找不到其他衣服了才拿了发的衣服，但是小孩实在是太小了，他的上衣裹在小孩身上都要拖在地上一半，没法，和玉只能撕了一堆布条，努力把小孩的衣服裹紧后系住。 ......怎么说呢，小孩是真的很像是穿了一条长裙子一样。和玉试着把多了的衣服窝上去，再系了一条布条。 ......怎么又像是襁褓了？？？ 和玉内心是有些崩溃的，荆家规矩多，未洗干净身子是不能上床睡觉的，也不能吃饭，衣服无论在哪里都要穿的板板正正，哪有像小孩这样穿的不伦不类的？ 但是没办法，和玉只能硬着头皮抱着小孩，把兑水时就晾在一边的粥拿了过来，用汤匙搅了搅，感觉温度差不多了，便舀了一勺送到小孩嘴边，还发出哄孩子的声音：“啊——” 小孩像是等了很久，啊呜一口就把勺子咬住了，像是刚出生饿惨了的小奶猫一样，长长的袖子拖到了地也挡不住他抓住和玉的胳膊努力撑起身子吃那口粥，和玉怕勺子硌着他的牙，连忙抽出勺子，把碗放在一旁的矮凳上，一手拍着小孩的背，很认真地教育道：“不能吃的这么急，你的胃受不了。” 小孩不理他，挣扎着要伸手够那碗粥，和玉赶紧又舀了一勺，这才算是止住了小孩挣扎的动作。 “这哪是小奶猫啊，明明是条小饿狼，你见过小狼吗？原先咱们老家附近的山上有很多......”和玉一边喂着小孩，一边絮絮叨叨，他已经很久没有想起过家里的事了，最开始的时候，他整晚整晚都在做噩梦，梦里是亲人的哀嚎，挣扎，和铺天盖地的血色，每张面孔都狰狞极了，每张口中都满溢着鲜血，大声吼着凭什么只有你活下来了。 和玉又开始发愣了，在大变以后，他经常性的在没有人的时候便开始发愣，也没想其他东西，单纯的就是在发呆，像是封闭了自己一样。 细微的推拒的感觉传过来，和玉低头，看着空空如也的小碗，和小孩看着他的样子，眼圈就没消停过，又红了。 但是这一次，他没有流下眼泪。 “还得好好把你养大呢，不想那么多了。粥喝完了是吗？别急别急，我还带了一些吃的......” ...... 和玉喂完孩子，就把小孩抱起来，走进主屋，孙嬷嬷的鼾声还是能听到，也不知道小孩能不能睡得着。主屋的被子也是黑黑的，而且还冷冰冰的，但是总比小厨房里的茅草堆暖和一些。和玉脱了外衣，把小孩抱在怀里躺了进去，拍抚着小孩的身子，低声道：“不能再往那里去了，那里不是床，这个才是。” 小孩没吭气儿，倒是乖乖窝在和玉怀里，身上还带着一股奶香味。 “总算是有小孩的样子了。”和玉摸了摸小孩的脸蛋，虽然还是有些粗糙，但是抹点油应该会好一点。 小孩很快就睡着了，和玉陪着小孩躺到深夜，随后才小心翼翼地起身，油灯也不点了，在月光的照耀下慢慢向欣然宫里走去。 回到自己的屋子里，和玉翻出了一些细棉布，这些都是他进宫后的冬天的份例，还有一些是用以前的金银换来的。现在他得想想，要怎么才能做出来一件小孩子能穿的棉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