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茧
44 过季的时候,君君着了风寒,夜里咳嗽不止。青蓝急得不行,总给他药吃,也不见好。 老太也心疼这头一个孙子,又怕君君染给了别人,便请了些大师在家里,驱除那些脏污的东西。 那大师给君君喂了些香火,君君便不咳了。 老太礼佛,很信这些牛鬼蛇神,恭恭敬敬道:“多谢大师了。这孩子从来没病没灾的,只到现在还不开口,兴许是有什么脏东西魇住了。” 大师翻开君君的眼睛看了看,道: “是了,这孩子原是有仙缘的福子。下凡来时,却偏偏投错了胎。他的生母命中主生育,是个事生育却不事管教的,平日定也是个能生的主儿,却克子。想来头一个,不过是小病小灾,第二子,该是还未出世,便教生母克死了。” 老太听了,可巧想到青蓝一个接一个生的模样,又想起他在祠堂里掉的那一胎,止不住地捶足顿胸:“是了,是了,个个都是不省心的,留下的也是个脏东西。我原先还可怜他,想抬他做了侧夫人,得亏有事耽误,不然又要酿下祸端来。” 秦泷这回听出老太的不喜,又怕她想把青蓝也从他屋子里择了去,便是真的不乐意了,同他母亲吵了起来。 他道:“宋辛已经听您的,遣走了。如今便是青蓝也不能留给我了么?” 老太自打真的休了桃李之后,便越发得寸进尺起来,从前对秦泷房中的事情还只是些许的干涉,现在则是完全听不得秦泷反对,再不肯收手了。 可是到底也觉得青蓝陪秦泷久,还有个孩子,便只道:“是了,你留着就留着罢,只不能再放在屋里,晦气。我早说他一副苦相,瞧着不喜气,果然,是个克子的。君君也不能再放在他那边带。你另找个奶娘养着。” 秦泷只好把青蓝送出偏房去。 青蓝住回了下人住的房子里,倒也没什么怨言,只是道:“君君呢?” 秦泷愧疚道:“他会好的。你只等些时日——我再把你接回去。” 他老母于他而言,自打亲爹去世后,是父也是母,他再如何有钱有势,在家里头也不能不听她的。 青蓝坐在凳子上,笑了笑,仍旧是往常那样又漂亮又失神的美人面,木木的,又干净又单薄:“好。” 秦泷很早就听了老母的,又娶了一房,这回是个女子,瑟瑟缩缩的,只会在秦家老太面前听训。老太对她很满意,同秦泷催着,要尽早抱儿子。秦泷生来就不喜欢女子,苦闷惯了,觉得家中老母,呱噪可怜,妻子瑟缩无趣,青蓝又闷闷的不爱看他。 他于是又出门去喝酒,一来二去,碰见小荆多了。 小荆并不知道他府中,发生了何事,单纯的眼睛里,只仍把他当做那日救了命的恩公。 秦泷看他单纯可爱,一如过往的青蓝。只青蓝如今脏了,心也不在他这儿。 秦泷后来就把小荆带回家。 小荆住在青蓝从前住的屋子里,他是个男孩儿,不事生产,每天无忧无虑的只知道逗秦泷高兴,唱歌儿摘花儿什么都会做,让秦泷脸上又有了些笑容。 兴致到了,秦泷同小荆滚在床上。 小荆眼睛湿漉,给他cao得狠了,就抱着他呜咽,身子却老实,黏在他身上,xue口里头吞吞吐吐的,把秦泷伺候得叹一声,压在身下,射在里头。 小荆喘着气要秦泷亲他。 秦泷低下头去同他对视,良久,也只亲了他的面颊。 他对小荆道:“你也看得到,我这人从来不晓得怎么喜欢别个。就是从前喜欢过的几个,如今过得也不很好。只还留着偏房那位,又可惜母亲不待见,住得像个下人。” 小荆天真,并不十分晓得秦泷话语里的苦意。 他笑起来:“只要在你身边,我就高兴了,不求你喜欢我。” 秦泷看得发呆,小荆同过去那青蓝多像啊,只青蓝更羞涩些,不喜欢多笑,也不说漂亮话,可是那双眼睛里却盈盈的,把什么话都说尽了。 45 秦泷近日的生意也不好做,城西的新铺子兴旺得不行,供应商又都喜欢同那家谈,给的价格都比给他的低,做出来的成品也好看。秦泷拿了一包胭脂回来,在青蓝屋子里抱他,一面跟他讲君君的事情。 青蓝是他的人,便是他宠他,或是冷落他,都轮不到桃李插手,这样的现状再好不过了。 “君君很想你,”秦泷亲他的耳朵,“他很好的,会说话了。” 青蓝仰头道:“他会说话了呢?” 语气里有些可惜。他到底是生了君君的那个,可惜却没能在君君开口的时候陪他。 “会的,还不多,不过总归是开始了。”秦泷有些醉了,轻轻地摸青蓝的脸颊,“你白得多了,也瘦,是此处不舒服么?” 青蓝摇摇头。秦泷就拿着那饼子胭脂给他:“城西那头新出的铺子,也不晓得哪里好,总是卖得好些。”说着往他面前送了送,青蓝于是伸手去拿。 他打开饼子,就看见里头红红的一团,是拿模具压了,画着个桃花上挂着小雀儿的形状。 青蓝看着看着,掉了一滴眼泪。 “好好看呀。” 他说着,拿手指往脸上抹了点,晕开一片病态的红。 秦泷吻他的脸颊,唇上也沾了点胭脂,是香的,这味道格外得古怪,有些像青蓝身上原本的那股香味,只更冷些,没能带着青蓝皮rou那股温软的暖香。 他道: “这香饼子确实好看——你涂了也好看。不若再替我生一个——” 青蓝打断他:“我瞧主母显怀了,是同你行过房了吗?” 秦泷听了,想起那呆板木讷的女人家,便有些烦,絮絮叨叨地嘟哝起来:“到底是女子,同她做事,不败兴就不错了。只看她软软弱弱的,这胎都不知道能不能生出来。” 青蓝劝他:“到底是身边人,少爷,对她好些。” 秦泷道:“你也知道我喜欢你。” “少爷从前也不知道自己喜欢我,”青蓝小声道,“等知道了,总是来不及的。” 秦泷心里听了不是滋味,掐着他的腰,问:“你还对他念念不忘呢?” “不是喜欢了我许多年吗?为什么他不过来了不到一年,便这么快变心。青蓝,你不乖。” 青蓝被他慢慢地从下面顶开了女xue,吸了口冷气,面上的胭脂越发显得红。他趴在秦泷的肩膀上,被他顶得摇摇晃晃的,鞋掉了一只,股间慢慢流出点水来,发出咕唧的撞击声。 “再替我生一个。” 秦泷同他厮磨:“再生个会说话的,会叫你我爹娘的。到时候,我让母亲,把他养在你房里,陪着你。” 青蓝猝不及防给他顶到了深处,接着被秦泷抓着抱起来,丢到床铺上。 秦泷走后,青蓝趴在床铺上躺了一会儿,突然再忍不住,呜呜地留下眼泪来,一边从袖子里掏出一个小罐子,往嘴里塞了避子药。 从前桃李还在的时候都不给他吃这个,说这个糟蹋身子,青蓝这般好的身子,可千万不要乱吃药,坏掉了。 大奶奶说要来娶他的,他一直都相信的,他也看到大奶奶给他递的信物了,是桃花和他的小雀儿。 可是秦府好冷清也好绝望,从前有一束光打进来又走了,衬得现在越发得冷。他天天一个人窝着,也不晓得还等不等得着见到大奶奶的那一天。 46 君君是突然死了的。 连带着吓到了待产的主母。主母月份还不够,早产了,秦府上下于是乱成一团。 侍女仆人们纷纷出入着主母的产房,并没有人去瞧他的君君。 青蓝冲出去,想亲眼看看君君,又被拦住,怕他浑浑噩噩的,冲撞了产妇。 他问身边的人:“怎么死的呢?他身体很好的。怎么会死了的?没有郎中来瞧他吗?” 侍女只好合力把他拖回屋子:“谁知道呢,今日家里乱成一团,哪个还有时间去理会他?再说,都是偏房里头发生的事情——你们听说了不曾?主母生了个儿子呢!要去讨糖吃了,小娘,你在屋里别走动啊。” 青蓝不太相信,他前些天还去那边看了君君,有个叫小荆的男孩儿有时候会过去帮他带着,带得挺好,看见他的时候,还会叫他小娘。 秦泷逗他,要他叫爹爹,他就不说话,过了一会儿,张开嘴:“大,奶奶。” 青蓝当即就愣住了。 秦泷面色也不好看,晚上到了青蓝屋里,又是一顿cao弄,把青蓝弄得几乎要厥过去。 “从前,带着君君,喊大奶奶喊得不少,”秦泷咬牙道,“教君君都记着了,是不是?” 青蓝咬着被子不言语,他泪流得多了,眼睛已经干了。 秦泷疲惫地看着青蓝,青蓝瘦了太多,没有过去那样乖巧的模样,显得憔悴又可怜。他于是突然心里又有些酸涩。 酸涩之余又可怜,不知道该可怜青蓝还是可怜自己。 “我只同你做最后一次了,”秦泷最终道,“你若是怀不上,我放你走吧。” 青蓝的眼睛亮了一些。 但接着他望了望床头那盒胭脂,眼睛里的光亮,又慢慢地灭了。 47 主母终于平安生下了个孩子,青蓝被一哄而散的下人们放开了,终于能走到门外去,正看到坐在产房门口候着产妇的老太,也忘了行礼,只一门心思去偏房那头找君君。 “那可怜人儿,孩子丢了,心也没了。”老太对着自己的侍女道。 幸而儿媳又生了个儿子,倒不至于显得君君的死多不吉利。“真是克子,又死了个君君,还害了主母早产了去。只怕当真不止克自个儿房里的孩子,又祸害新孩子。不若你找多几个壮汉,趁现下少爷不在,把他拿出去做了,做干净些,省得少爷整日惦记。” 青蓝于是走在半路上给人拿布蒙了面,硬是拖上了马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