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呀!地上是谁的马甲呀!
“三哥?三哥!”清王对着漫不经心的穆卫影喊着,摆出嫌弃的脸色,“你最近怎么回事?心不在焉的,是不是你最近跑玉鞍楼跑得太勤了啊?要注意身体啊!” 穆卫影拿着手上的书敲了敲清王的脑袋,“少想些有的没的。” 清王理了理头顶的发冠,精致得跟个小媳妇似的,眼里又露出好奇的光,“我说真的,你在玉鞍楼找到什么宝贝了?值得你天天去?” 他不说话,低头看书。 清王凑过来,倒要看看这书上是什么颜如玉、黄金屋。探头到书前,不过一本普通的史书,只是行间落了几行清秀小楷,一看就不是出自他三哥之手。 “你,难不成有心上人了?”清王兴趣乏乏地缩回脖子,不死心地调侃。 “......” 穆卫影这一沉默,清王手里的春枣差点没拿住。 他捏捏手里的枣,试探地问:“不会真有吧?” “不知。”他低头,翻页。 清王立马坐直了身子,居然是“不知”,不是“没有”?那就是有了! 他迅速在脑子里理了理,确信玉鞍楼里的哪个小妖精勾走了他三哥的魂,惹得他没日没夜地往那儿跑。 要知道他三哥可是连叶兮容都能略过的人,那那个小妖精得是什么天人啊?看那字迹倒像个姑娘,玉鞍楼什么人他没见过,有这号人物吗? 他穆青云可不觉得自己眼光不行,一定是因为他三哥还没见过叶兮容的原因,上次隔着屏风完全不能算。 他定要听三哥夸一句才算罢休。 “叶兮容不回扬州了,我求了玉娘好久,你还不快谢我。”他得意洋洋地戳他。 “我谢你做什么?何况你一个王爷去求人家成何体统。” “你是不知道外面对他议论有多难听,我花了好大劲才勉强压下来,这样美的人要是没见过,绝对是你一大遗憾。” 穆卫影不置可否。 他脑筋一转,“三哥,春色如许,要不要出去踏青?” 不去也得去,就算是求着也要把他求去。 —— 夏颜一早把九儿从床上拽了起来,“清王不是今日约了你去踏青吗?” 九儿睡得正香,还梦到了小时候娘教他写字,却被夏颜摇醒,皱着眉睁开眼,揉了揉眼睛,看清是他后,伸手有节奏地打了打夏颜的腿,慵懒地说:“打起黄莺儿,莫教枝上啼。啼时惊妾梦,不得到辽西。” “行了,小祖宗起床了,”夏颜拿他没办法,拖着他下来,“都怪你自己上次许应他再会。” 九儿此刻也后悔当时说了这话,原本以为只是再弹弹小曲罢了,谁知道清王突然兴起要去踏青,有言在先他又不好拒绝。 “对了,我上次忘在你这的扇子呢?”夏颜替他倒了一盆水过来。 “啊?”九儿想起来那把扇子的用途,脸一红,“我上次,一不小心给弄坏了,还给忘了,你不介意的话,先拿我的,日后我定然赔你一把一模一样的。” 夏颜噗嗤一声笑了,“我还能让你赔不成?不过路边铺子随手买的,坏了就坏了。” 九儿愧疚得恨不得把那夜的王爷挖个洞埋了,红着耳根递给夏颜自己的扇子,还被他笑了好一会儿。 他很快就整理好,让人把夏颜的琴和自己的琵琶都带上,自己跟夏颜坐上了马车。 只是出门的时候,还能看到街上闲人指指点点的眼神,看得人不舒服。 上次的事情不知为何,传得很快,沸沸扬扬的,玉娘差点就送他回扬州了。下次可真不能由着王爷乱来了,不然玉娘真的会把他锁起来不让出门了。 夏颜知他不好受,把他手里的帘子放下来,隔绝开那些不怀好意的目光。 “没睡够就再睡会,等会到了我叫你。” 九儿轻笑,把头靠在他身上,睡觉。 城郊西山的桃林水榭,是这次的去处。九儿到山下的时候,清王已经在等着了。 “这!”隔着老远,清王就扬着扇子招手。 一看见九儿,立马问:“身子好些了吗?” “已经无碍,谢王爷关怀。” “那就好。” 几句寒暄之后,清王很自然地拉过夏颜。 九儿跟在后面,已经习惯每次清王和夏颜的腻歪。抬头瞥见春光,已近春末,林间莺啼婉转,花团锦簇,春风又起,送花香入满怀,曲水蜿蜒,迎着日光淌向远方,九儿伸了个懒腰,细嗅花香。 偶尔出来走走,好像也不错。 —— “师团约莫五日即要入京,王爷可都安排好了?”秦溪跟坐在定北王的马车里。 今日下朝之后,他本想来王府拜访,却听清王说要出门踏青,他一副老骨头也想出来透透气,就跟着一起了。 “嗯。”穆卫影轻声答了。 “那听说王爷这些日子天天跑去玉鞍楼可也是真的?我看王府外悄悄盯梢的人也少了不少,恐怕皇帝对您的顾虑也少了。” “这几日确实常去,王府明处暗处的眼线都被撤去了一半。”穆卫影这些日子也察觉了,稍微能过得轻松些。 秦溪捋了捋胡子,眯起眼,“偏偏使团这个时候进京,大事只能暂且搁置,不过多‘寻花问柳’些时日也能让皇帝更加放下戒备。” “嗯。”马车路过玉鞍楼,他一边应答一边撩开帘子,望向那侧方的阁楼。 秦溪看在眼里,“我还听说,京城第一乐师前不久白日宣yin,跟人苟合被人撞见,京城里议论纷纷呢。” “丞相也喜欢听这种桃花事?”穆卫影倒是没想到那个乐师如此胆大。 “犬子爱说罢了。” 穆卫影不再搭话。马车穿过热闹的街巷,出了城。原本是清王非要他来,谁知道秦溪也要跟来,等他回府换下朝服才出门,清王却自己先跑了,说是去桃林等他们。 这倒变成了他跟丞相出来踏青了。 下了马车,徒步入林,天上的阴云渐起,似乎快要下雨了。 山间的桃林确实开得晚些,这春末时节还有不少待开的花苞。他跟小老头一路攀过桃枝,望见前方亭榭里的清王和另外两人。 “怎么还有旁人?”秦溪皱了皱眉。 他事先也不知道,只能摇头。不过猜也能猜到清王会请什么人。 走近些,不出所料一个是玉鞍楼的夏颜,只是另一个背对着抱着琵琶谈笑的仍未露面,按清王的脾性,恐怕是那位流言满身的叶兮容。 只是,怎么那个背影越看越眼熟? 甚至有几分像九儿? 他走到近处,那个侧脸分明就是九儿。 他不明白怎么穆青云会叫上九儿,难不成穆青云就是九儿的熟客? 突然觉得这桃花林有些恼人。 “三哥!秦大人,你们可算来了。三哥,这就是我跟你日夜念叨的叶兮容。” 叶兮容?? 九儿就是叶兮容? 那个半抱琵琶的美人抬头,见到他,一脸错愕,指尖的动作也滞住了。 欲要起身行礼,被清王制止,“不必多礼,继续弹奏就好。” 九儿的目光躲闪,干脆低头。 所以方才秦溪说的苟合之人竟是他自己? 那天屏风后的人就是九儿? 那些所谓“熟客”也是九儿骗他的? “好一个叶兮容啊。”他咬牙切齿地赞赏,恍惚间好像能让人听见骨节作响,眼神淡淡地扫过九儿。 桃林山风拂过,吹红美人鬓角的耳廓,抱着琵琶的单薄身子似乎受凉抖了一抖。 秦溪像只老狐狸一样笑了笑,仿佛洞察一切的眼睛盯着半张脸都要躲到琵琶后面的少年郎,“我就沾沾两位王爷的光了。” 九儿就算是不抬头也知道王爷现在在用多严肃的目光戳向自己了,他是怎么也没想到清王今日会叫上定北王,事先也不说一声。 这下全完了。 听方才的语气王爷定是生气了,还不知道会如何怪罪,只希望不要连累姨娘和夏颜才好。 想起之前还假装有熟客的一系列事,九儿现在只想缩进这琵琶里度过余生。 他求救似的望了一眼夏颜。 就算没这一眼,夏颜也正要端着茶过来,他想装作给九儿递茶不小心泼了一身,然后让九儿借换衣裳溜走。他慢慢悠悠地走到九儿跟前,假装不稳,茶水在空中扬起,要看要落到九儿身上,却半路闪出个黑影挡在九儿身前。 茶水湿了那紫金的螭龙袍。 清王赶紧上前拉过欲要跪的夏颜,“怎么这么不小心呀,不过我三哥不会计较的,对吧?” 穆卫影回头,瞥见九儿悬在半空欲要拉他结果只来得及揪住衣角的手。 “嗯,”他回复清王的话,“本王去换件衣服。” 九儿红着脸抽回手。 清王看他三哥走远,开始感慨:“果然人一有了心上人啊,就是会变得温柔不少。” 心上人?九儿的心顿了顿。 “哦?”秦溪饶有兴趣地接话。 “是玉鞍楼的某位姑娘。”清王挑了块糕点。 秦涯顿了顿,“真的?” “当然是真的,我亲口问的,他只回答了不知,若是假的他必然会回复不是,还要训我。” 清王摊摊手,准备给夏颜递块点心,可夏颜根本没接,皱着眉看向九儿,连秦涯都看过去。清王迷迷糊糊地抬头看九儿,后者愣在那儿,琵琶斜倚,失了神。 山间的天气骤变,雨来得突然。 急雨跳珠,像九儿无法平复的心。 姑娘...... 他反复揣摩,联想到那个在梦里都能让穆卫影落泪的人。 既然有个心仪的姑娘,和他这个男人苟且做什么? 脸上的红晕褪去,方才一眼里不切实际的错觉也被风吹散。 “好冷,回去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