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寒潭鸣翠(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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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如归泱所说,村庄后山的破庙并无异常。 破败的殿宇中供奉的残像只剩下陈旧的基座,完全看不出最初的模样。半悬在梁下的牌匾上满是被火熏后的污迹,原本的字迹模糊不清。 伏钟简单查看了一下庙中荒废的水井。 此时雨已不再下,长满青苔的石盖打开之后,落满枯叶和草穗的井水映着一轮朦胧的弯月,潋滟水波间,揉碎着黯淡的幽光。 的确只是一口普通的水井。 伏钟不再于庙中逗留,他穿过漏风的堂屋和衰败的院子,推开了庙后的一扇木料腐朽的小门。 展现在眼前的,是一片落满槐叶的荒坡,零落的枯枝败叶间可以看到青石板的走向,似乎是一条被人遗忘许久的小径。 伏钟折了一根三尺长的树枝,充作临时的手杖,沿着痕迹模糊的小路往山坡上走去。 干枯的树叶在脚下发出细小的响声,踏上去有一种别样的松软。 他用手中的树枝拨开堆叠得过于深厚的落叶,层层堆积的枯叶下,蛇蚁蟾虫的尸体一一显露出来。 树枝的末梢碰了碰一条蜷曲的乌梢蛇,没怎么用力,干瘪的蛇皮便顿时绽开,露出腐烂的骨rou来。 看上去已经死掉有一些时日。 这片荒凉的缓坡并没有走上太久,伏钟拂开远离村落方向、足足有半人高的野草,就在前方地势略低地方,有一大片波澜涌动的水潭。 月光下,一条银白的瀑布从高高的山崖上倾泻而下,汹涌的水流落入幽深的潭中,四溅起水花。 潭中的水很是清澈,站在岸边可以看见碎石密布的浅滩,而这一湾浅滩之后则是一片碧绿色的深不见底。 伏钟拾了一块石头丢入深水中,只见重量并不算轻的石块在迅速沉入水里的时候,卷起了一个小小的漩涡。 显然,潭水的深度比他想象中还要深上。 被流水几乎尽数覆盖的山石间,伏钟隐约看见一个深邃的洞口在嶙峋的崖壁间洞开。 他站在潭水前,思索着越过深水进入洞中的可能性。 ——现在几乎可以肯定自己找到了正确的地方了。 有着旱魃血统的程见微,尸骨可以让大地陷入彻底的干旱,那些穷途末路的旧神在将残骸埋葬时,仍对他十分忌惮,因而选择了这片人迹罕至且不断有着瀑布注入水流的深潭。 当伏钟逐步靠近深潭的时候,他越发感觉到贯穿整个背脊的寒冷与疼痛。 封印此地的禁咒,带着巨大的灵压欲将他这个不速之客拒之门外。 伏钟挽起左手衣袖,扯开包扎好左手臂的绷带,将刻下的经文完全显露出来。 他低声念诵了一段咒语,本来静止在手臂上的文字霎时迸射出纯粹的金光,密布的字体宛如活物一般,在割裂的皮肤上肆意游走,不断向着手腕和上臂两端蔓延,吞噬着本来完好的地方。 落水绝崖间的封印被他臂上的经文压制。 奔流垂落的瀑布缓慢地凝固在光秃的岩石上,一层反射着清冷月色的冰壳,一寸一寸自水潭中央冻结,蔓延向伏钟所在的位置。 一时间,伏钟听见了整座山林的悲鸣。 本该随风摇晃的树木与野草蒙上一层雪白的薄霜,于静默中停止摇曳。 伏钟踏上冻结的冰面,随着他的靠近,包裹着瀑布后的洞xue入口的坚冰逐渐碎裂。 洞中盘踞的阴寒怨气失去封印的禁锢,刹那间肆无忌惮地朝通向外界的洞口涌去。 在伏钟步入这不见天日的岩洞中的同时,他抬手结下一层新的咒印。 凝血的指尖在潮湿的石壁上画下与他手臂上同源的经咒,将想要自洞口溢散的怨气封死在洞中。 如呼吸一般断续明灭的金光闪烁着,一点一点照亮在黑暗中封存已久的洞xue原貌。 通往洞中深处的甬道曲折回环,在一片森冷的雾气中看不到尽头。 洞壁两侧是石刻的禁咒和壁龛,一具具面目狰狞的干尸从石龛中伸出乌黑的指爪,目眦尽裂的脸上凝固着生前最后一刻的刻骨怨恨。 伏钟就着手电筒的光看向地面,但见脚下的路面呈现一种诡谲的半透明,泛着青碧微光的冰状岩石下是一条缓缓流动的暗河。 发着光的河水中,此起彼伏着无数的浮尸,一段又一段惨白的残肢断首上,缠绕着鸦青色的长发,像肆意繁殖的水藻一样铺满了整个河道。 原来县志中记述的暗河是真的,群尸万鬼也是真的。 被处死的女妭后裔们,在那场血腥的博弈中成为殉葬品,和他们死无全尸的少族长一同,禁锢在这不见天日的暗河深处。 死不瞑目,不得往生。 目光所及之处的种种惨状,没有让伏钟感到恐惧,他只是感到深深的倦怠。 和程危泠一起隐居在人间的这些年像是一场并不真实的梦,又像是一段注定终结的逃避,短暂的喘息之后,似乎遥远的昨日仍然近在咫尺,使他不得不再次直面残酷非常的过去。 清澈的水流缓缓上涨,吞噬陈旧的石阶,淹没赤裸的脚踝。 整个楼道满是挥之不去的水腥味。 和缓的波涛拍击在小腿上,一汩一汩,如同振动的脉搏。 水中睁开眼的石像注视着他,在苍白的石料中涌动着的血红斑纹,一丝一丝凝聚在空洞的眼瞳深处。 悄无声息的对视中,他仿佛受到蛊惑一般走下浸水的台阶,一步一步涉入深水。 一行血泪从石像的眼中流出,飘散在逸动的水脉中。 浓稠的深红在水中蔓延,逐渐将他的身躯包围。 犹如自灵魂深处溢出的哀恸和怨怼,如此真实而深刻,让程危泠不再觉得这只是梦境。 “啪。” 玻璃水杯砸落在脚下,四散的碎片溅得到处都是。 然而此时归泱无暇顾及。 她不过走开短短几分钟,本该沉睡在房间床铺上的程危泠已经不见了踪影。 被嫣红水液浸透的白色被褥凌乱地垂落在床沿,床边光洁的地板上,堪堪落下一两个凭空消失的血色足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