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3狩猎
要对肥仔下手不是件容易事,作为一个不具备特殊能力的非分化者,肥仔非常清楚自己的弱小和身边可能存在的威胁。他极少离开老巢,图耶也是偶然间才知道他有一个养在南区的情人——南区不如中央区繁华,但胜在清静,很适合金屋藏娇。 肥仔昨晚去了情人家,图耶赶了个大早蹲在他的必经之路上守株待兔,肥仔保镖不少,他特意选了个偏僻地方做战场。虽说西区黑吃黑的事时有发生,但真在众人眼皮子底下打起来免不了要惊动警察,他还没那么狂。 图耶等了有大半个上午,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阳光渐渐炽热起来,小巷子里依然是灰扑扑的。图耶耐心地隐匿着,直到细微的发动机熄火声从巷口传来,他耳朵动了动,阿佩普无声地钻出袖口,悄然攀上粗糙的水泥墙面,蜿蜒着消失了踪迹。 图耶把呼吸放得更轻,几乎将自己融进了黑暗,整个人没有一丝存在感,他向来是个优秀的伏击者,连风向都在计算之中。肥仔和他的保镖下了车,从这条窄巷穿过再走五百米左右就能到他的大本营,而驱车走大路需要多绕近半个小时,肥仔一向愿意节省这个时间。 一个,两个,三个……图耶默数着人数,肥仔步伐和吐息都比旁边的人重,很容易就能确定位置。除他之外还有六个哨兵,空气中飘来淡淡腥气,不知道是谁的精神体,闻起来像是水生物种。 图耶藏得严实,别人看不见他,他也看不见来者,只能凭借越来越清晰的脚步声确定距离。十五米,十米,五米,一行人将将要走到图耶跟前,忽然有人警惕地停下,那人不确定地看向前方视线死角,试探地发出询问:“谁在那里?” 肥仔混了多年黑社会,到如今的地位后遇到的暗杀其实并不多。他是生意人,是坐在掌控全局的cao盘手,动了他造成的影响太大,很少有敌人会不分青红皂白地下手,所以保镖的第一反应是询问而不是攻击,肥仔则迅速退进了重重保护之中。 图耶暗叹,能发现他,这群人也不全是草包嘛。小刀一转收入掌下,他先确定了一下阿佩普在哪,然后活动活动肩背,踏出了藏身处。 许久不见,肥仔依然是那副心宽体胖的德行,眯眯眼永远带笑,看着更像是饭店大厨。图耶闻到的水腥气来自一条巨大的尼罗鳄,它趴在地面上,密集的锯齿令人望而生畏。图耶只看了一眼就移开了目光,他孤身一人站在一群严阵以待的保镖面前,表情轻松自在,脸上甚至还挂了笑,和气地和肥仔打招呼:“肥老板。” “哟,蛇佬!”图耶没表现出敌意,肥仔也慈眉善目地向他致意,人却没动,依然躲在人群里,小眼睛中精光闪闪:“好久不见啊,最近去哪发财了?” 图耶哪看不出他的戒备,他笑得更真诚了些:“发财算不上,倒是有笔生意想和肥老板谈谈。” “谈生意怎么不去庄子找我?”肥仔眼睛眯得更小,几乎变成了一条细细的线。 “这生意只能咱们单独谈。” 话音落下,图耶消失在原地,一抹危险的黄绿色鬼魅般出现,队伍最末的哨兵察觉到刺痛感,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软倒在地。阿佩普的毒素比真正的蛇毒更烈起效更快,一点点就足以麻痹神经,剂量大些便可见血封喉。 图耶的目标是肥仔,阿佩普提供了一个缺口,他顺势钻入包围圈,和尼罗鳄的主人错身而过时长腿一扫,那人拦截的动作一顿,整个人横飞出去,顺便砸倒了旁边同伴。 肥仔见势不对拔腿就跑,剩下的保镖们尽职尽责地纠缠住图耶,他也不恼,游刃有余地和他们交手,还有心思重点针对尼罗鳄的主人。他非常不喜欢那种湿滑的水腥气,尤其鳄鱼长得还怪丑。 精神体和哨兵们把图耶团团围住,他显得如此势单力薄,仔细去看才能发现这人一点亏都没吃。他在享受战斗的快乐,甚至带了点猫抓老鼠的戏弄,骨骼断裂声此起彼伏,一蓬一蓬血花炸开,大部分是别人的,偶尔也有他的。痛觉和甜腥的血迷醉了他的感官,他沉溺其中,愈战愈强。 肥仔趁机开溜,臃肿的身体爆发出惊人潜力,眼看巷子出口近在咫尺,他哼哧哼哧加快了速度。不查有东西顺着他的小腿往上爬行,低头才发现一条细长的树蝰正张大了嘴,毒牙弹出,嵌进滑腻的脂肪中,他双腿一软跪在地上,很快失去意识,往前一扑,活像座rou山。 “哈……”不知过了多久,小巷恢复了死一般的寂静,图耶气喘吁吁地靠在墙边,一身漆黑并不显脏乱,只有胳膊和大腿侧破了几个口子。一滴一滴血珠顺着垂下的指尖滴在地上,他捋了把头发,满足地喟叹:“好久没这么痛快了。” 阿佩普缠着他的肩膀,扬起头舔去他下颚边一点血迹,青苔丛生的砖面上有血河道道,其他精神体早就支撑不住消散了去,只剩一具具生死不明的躯壳倒了一地。图耶闭了闭眼压下满心暴虐,他伤得不重,正好卡在要疯不疯的临界点上,勉强还能控制住自己。 他没忘记正事,马丁靴踩过血渍,一步步走到昏迷不醒的肥仔面前,弯下腰单手勾住他的衣服后领,拖死猪一样将其拖走。也许是肥仔实在太胖,图耶忽然晃了晃,眼前蔓延出一片浓重血色,是精神图景泛了红。钻心蚀骨的刺痛从太阳xue传来,他站立不稳,一手扶住墙才缓过神,脸色煞白得像是刚被从手术室推出来,马上可以送进太平间。 那痛转瞬即逝,图耶等了片刻,没再觉得有哪里不舒服,这才满不在乎地继续拎着肥仔往停摩托车的地方走。费了大力气才抓住肥仔,不管这毫无征兆的剧痛是从何而来,他总得把事做完,他准备了不少好东西,不怕撬不开一张嘴。 男人庞大的身躯被捆在摩托车后座,图耶带好头盔打起火,一路风驰电掣往旧城去。戴在手上的通讯手环振动几下,有人在呼叫他,图耶看都没看一眼,顺手调了静音。 极致的速度下,图耶身体里的血液越来越烫,扑面而来的寒风都降不下身体的温度。他的状态不对,可图耶却浑然不觉,他不知道自己绿莹莹的眼底已经布满了蛛网般的赤红血丝,像皲裂的地,像破碎的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