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弟
李江此时面上多了一丝懊恼。 本应喜怒不形于色的他,一遇到蒙六,言行举止变得尤为冲动。 虽说李江外出游历时免不了风餐露宿,但他却从未和这么多人住在一起过,是以这两日他眼下发青,面色也较以往苍白几分。 蒙六看完信,把信折好放回到信封中,然后将它和那些书放到一起,最后小心翼翼地把这些东西藏到床下,还盖上了自己的衣服。 等他做完这些,已到了练兵的时辰。蒙六站起身,叫上李江一起走,却见李江脸色有点儿发青。 “李江,你是不是有病了?我看你脸色不好啊。”蒙六问他。 “无事。”李江回道,“我们走罢。” “真没事?你伸出舌头,我瞅瞅。” 蒙六伸着脖子上前几步,想要看李江的舌头。他小时候听大娘说过,人要是生病的话,舌头也会发白。 突如其来的靠近让李江呆滞片刻,等回过神来,眼前人的手指已经撑开了他的嘴。李江一把挥开蒙六的手,“你在干什么?” 他不喜他人的触碰,所以下手重了一些。 蒙六看着被拍红的手背,撇着嘴说:“不看拉倒,反应咋还那么大?等你真病大劲儿了,可别找我啊。” 他虽然这么说,但是晚饭时还是给李江拿来一碗药,也不说话,就直勾勾地看着李江。 碗中黑乎乎的东西让李江怀疑这是蒙六对他的报复,因此他接了过去放到一旁说:“多谢。” 蒙六还是盯着他。 “还有事?”李江问。 “你咋不喝?”蒙六本来不想和这小子说话,自己关心他,结果他还挺傲气地给撅回来了。要不是看李江那张脸白得越来越不正常,蒙六才不拿他的热脸贴人家的冷屁股去。 “喝了吧。”蒙六看李江还不动,叹了口气接着说,“我特意让药童熬好给你端过来的,你要是不喝,那兄弟你就太不够意思了。” 蒙六的目光实在是太过坚定,李江端起碗将苦涩的药一饮而尽,随后便见蒙六递过一个被纸包好的东西。李江没有接,蒙六就把它硬塞到李江的手里。 “跟别的士兵要的糖块儿。” 李江看着手里的糖说:“我不喜甜食。” “那算了,你给我吧,我还挺喜欢吃的。”蒙六言语中有一丝期待,他挺久没吃糖了,于是蒙六伸手就要把李江手里的糖拿回去。 但他没拿到。 李江见他伸手过来,向后一躲,同时打开外面包裹的纸,把糖放进嘴里。 “药确实很苦。” 蒙六伸出去的手转了个弯,锤了李江肩膀一拳,故作凶狠地问道:“兄弟耍我呢?” 面上却是笑着的。 不知是郎中的药起了作用,还是李江已经适应了军营,第二日起床时,李江的气色好了许多。 看着和周围男人明显要白上许多的李江,蒙六感叹道:“李江你要是再长得好看些,咱军营周围的小姑娘们还不天天跑这里来看你。真嫉妒你们这些长得白的男人,我要是也长得白,如今也能和小姑娘们说上几句话了。” 听见蒙六这话,崔贵也凑了上来,很是赞同地说道:“兄弟我也是,就是因为长相不行,我们村儿的姑娘没有一个瞧上我的。”接着他转向李江,问他,“说起来,李兄弟家里边应该给安排亲事了吧。” “未曾。”说完,李江便出去了。 “你抓我袖子干啥?”蒙六举起右手问,崔贵的手正紧紧地抓着他右手的衣袖。 “我还是有点儿害怕李江。你不觉得李江的眼神儿很可怕吗?”崔贵放开抓在蒙六衣袖上的手,拍着蒙六的肩膀问他。 “没有,你想多了。”蒙六回忆着自己和李江相处的时候,他也没发现李江的眼神吓人啊。 崔贵和蒙六叽叽喳喳说话时,李江回来了,见二人还没收拾妥当,眉头皱起,眼神也似乎凛冽了几分。 崔贵瞧见李江脸上的变化,急忙用手捅蒙六的腰说:“就是这样,就是这样!” 蒙六也看了过去,不过他还是看不出李江的眼神有什么可害怕的,甚至对于李江的眼神有些熟悉。 究竟是和谁比较像呢? 蒙六陷入沉思。 等到中午吃饭时,崔贵把菜汤撒到了李江身上,然后就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不是崔贵不想动,是李江的眼神比平时更吓人了,就好像石头块一样要把他压死在这里。 李江黑沉着脸,崔贵又不说话,蒙六只好走到李江身边和他说:“你先去换衣服,崔贵他也不是故意的,你看他因为做错事都吓傻了。” 李江看了蒙六一眼,随后快步向营帐走去。 这一眼,和公主太像了。 怪不得从第一眼看到李江开始,蒙六就对他有一种熟悉感,而且上赶着与他交好。 原来是因为眼神和公主像啊。 所以蒙六拍了拍崔贵的后背,安慰他说:“兄弟不怪你,李江的眼神确实有点儿叫人害怕啊。” 崔贵颤颤巍巍地回道:“兄弟我是不是小命不保了?” “不至于。”蒙六又拍了他几下。 崔贵摇摇头,“不说了,兄弟,这段时间我就不和你们一起吃饭了,我躲一躲去。”说完,端起饭碗就往西边跑。 接下来这几日,蒙六都没在营帐里看见崔贵。 他也以为李江会找崔贵算账,但是李江那日回来后只是问了句“崔贵呢?” 蒙六回他:“躲了。” 李江也没去寻他,每日该干什么还是干什么。这让蒙六更加坚定李江这个人是哪个世家的公子,虽然不爱搭理人,可教养很好,还什么都懂一些。 比如士兵们一同训练,蒙六有时听不懂教头的意思,李江就会给他解释。其他人过来向李江问些问题李江也会回答他们借给他们。有人来借东西,李江也借给他们。 不,应该说是送比较准确。 借出去的东西,李江从来不会再要回来,就算人家还给他,李江也不再用了。 还有就是如果蒙六因为什么事没去吃饭,李江也会一道儿给他打过来。 当然他也给李江打过饭。 兄弟之间你帮我,我帮你是应该的,可每回李江帮他的时候,蒙六都会在心中感叹一句自己何德何能。 他怀疑是因为李江的眼神和公主过于相似,才产生这种感觉。 李江不知道蒙六心中所想,只是他不明白为何变回男人之后,蒙六对自己还是这般殷勤? 直到某天他听到营帐中其他士兵和蒙六说:“蒙六你和兄弟关系真好!要不是知道你二人是到军营才认识的,我还当你俩是从小一齐长大的。” “哈哈哈一个地方的,互相照顾。”蒙六爽朗笑道。 兄弟?是因为蒙六将他当成兄弟,所以才会如此殷勤吗? 接着李江听到他们说起自己喜欢的女子。 那人问蒙六:“你竟然没有想要娶回家的姑娘?蒙六你都这么大了,家里应该给定亲了啊。” 蒙六很坚定地回答他:“没有。” “也是,我说实话,兄弟你这长相差了不止一星半点,而且还是个光头。哪个姑娘见着你,不都得绕道走。” “确实。”蒙六对他的话很是赞同。 蒙六又同他说了几句话,顺便还打听了附近城镇可以逛的地方,旬休那日去逛逛。 打听到地方,蒙六回了自己铺位,坐下后就见对面的李江不知在想什么。他踢了一下李江的床,问他:“兄弟,想什么呢?” “你对我好,是因为我是你兄弟吗?” “对呀。”蒙六点头,“兄弟不都这样吗?” 胡钰说得没错,蒙六确实对他没有爱慕的。应是蒙六把身为公主的他当做兄弟,所以才会对自己尽心尽力。 奇怪。 这种解释还是奇怪。 他写信给胡钰,在信中,他很隐晦地提出自己心中的疑问。 胡钰回信道:为兄也不知。 拿到胡岺的信,胡钰看完立马收到暗盒里。因为男扮女装,他这个弟弟从小没有玩伴,不管与男子还是女子都交往不深。而他虽是哥哥,但是情爱这种事情,还是让弟弟自己去体会便好,他这个兄长就不过多参与了。 想到这儿,胡钰很是愉悦地给胡岺写了回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