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争锋）

    “抱歉，请醒一醒。”云雀空伸手过去，想要拍拍躺在长椅上睡觉的男孩的肩。

    他睡得很警惕，在云雀空的手刚刚伸过去时就已经清醒了过来，反手一把握住了云雀空的手腕。

    年轻的社长瞧着也不生气，任由他抓着，反而面带关心的询问：“你还好吗？这里是合安高的校外网球场，你怎么睡在这里？”

    那个男孩脸上溢出来一些窘迫，有些含混的说：“我是今年的新生，来参观学校。”

    “参观？”云雀空看了看现在外面漆黑的天色，“现在已经很晚了哦，你是错过了回去的班车吗？这里离哪个地方都很远的，要不要我送你回……”

    “不用！”他称的上是迫不及待的打断了空的话，随即好像意识到自己的语气有些不对劲，找补似的说：“我是说…不必了，谢谢你。”

    空实在没忍住，用手指抵住了下唇轻笑一声：“你是不想回家吗？”

    “我是被赶——你就当我是不想回去好了。”辩解的话说到一半又被他自己吞了回去，那为数不多的戒心此时正在好好发挥作用。

    了然的点点头，空转了转仍然被他抓住的手腕，笑着对他说：“那就先放开我，然后让我带你找一个最起码能舒舒舒服服睡觉的地方吧。”

    他好像才意识到自己多少有些失礼的动作，另一只手抵住嘴轻轻咳了一声，转身坐了起来，但却怕眼前这个在寒夜里唯独带着点温度的人会丢下自己在这里跑掉似的，有些不想松开。

    见状，空体贴的没有多说什么，任由他握住手腕，往后退了两步，偏了偏头，示意他跟上。

    男孩沉默的跟在空的身后，直到走出了这个网球场才鼓起勇气开口：“那个，我叫高桥充野！”

    “你好，高桥同学，”空为了让高桥紧绷的神经多少好一些，刻意把声音放得轻而软，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安抚意味，“我叫云雀空，未来会是你的学长。”

    空带着高桥直接走进了合安高里。

    高桥意识到，这一路上几乎所有见到这位学长的人都会热情而带着些微恭敬的向他打招呼，就练那些看起来像是老师的人也不列外。

    称呼也是五花八门，最常见的学长和姓名也就算了，其他还有诸如部长、会长，乃至理事之类的称呼。

    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他们站在一个男人面前。

    “啊，这位是今年的新生，来参观的，”空没被攥住的那只手平举在胸前，遥指向高桥充野，向面前的男人大概解释了两句，言语间还体贴的隐去了他大概已经猜到的真实原因，“他没赶上回去的车——反正我的宿舍里只住了两个人不是吗？”

    那个男人脸上的笑好像是印上去的，假的过分。

    他微微垂头看向空，接着轻叹一口气：“云雀君虽然很聪明也很有能力，但毕竟本职还是学生呢，不要玩闹的太过头哦。”

    这话语里的轻佻意味实在太重，高桥下意识看向空的脸。

    但这位学长脸上并没有感觉到冒犯的表情，只是微微闭眼复又睁开，双眼直直的看进男人的眼底：“您真是对我有很深的误会。”

    “我记得，我给过你解释的机会？”男人弯腰凑近了他，两张风格不同但同样俊美的脸之间只隔出了一张纸的距离。

    空只觉得一直没被男主松开的手腕此时被猛地一握，轻轻往后扯了扯。

    挺可爱。

    “您的话一如既往的容易令人误会，”他为了男主从未见识过这种场景的脆弱心脏着想，侧开头，错开视线，伸出另外那只手捋平了男人西装领口上不起眼的褶皱，声音温柔的像是情人间的呢喃，“您说的，就像您是我的前男友一样，但您是不会对学生下手的，对吗？”

    说完这句话，空后撤了一步，一手抚胸微微歪头，甚至透出点天真来：“不然，您身为校长的面子要往哪里放呢？”

    说完也没等他反应，转身就带着男主走进了宿舍楼。

    离开他的视线范围后，空在心里长长的吐出一口气，对于刚才有没有被看出来紧张这件事，他自己心里也没个底。

    和校长变成这种多少有些扭曲的关系，全是因为云雀空这个人设和他本人之间差异的问题。

    不管中的设定是多么不合理，现在既然已经曾为了现实，那一切就全部都是有因有果的。比如年纪轻轻就夺下社长之位的人，必定有着完全超出常人的心计，再不济也要有可以笼络收下无数能人异士的魅力。

    空自认是做不到那种多智近妖的程度，所以他一直都是在尽可能的展示，他有的是足够迷惑人为他效忠的魅力。

    他确实带回宿舍了不少同学，也确实故意装作好像他们之间有什么超出同学关系的假象，但他只是带上看好的“明日之星”们，去一个足够私密的地方签订合同罢了。

    合同中要求保密，所以那些学生们只是脸上带着兴奋的笑，拒绝和任何人透露任何消息。

    大泽校长早在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就察觉到了“不合理”，现在空只是在尽可能的维持着“合理”的表面。

    空知道，就算被此间的人发现了，惩罚的也不会是他，但他也知道，系统他们的世界里，存在“抹杀”这项惩罚，并且有着“认命最重要”的教条——万一被此间人意识到的后果是生灵的消逝，那不难想象等待着亿的是什么。

    他不敢赌。

    不敢用百万亿在他这里看起来如此鲜活的命，去赌那个万一。

    高桥边走边回头看，踌躇了好久，才慢慢开口：“刚才那位是……”

    空有些飘远的思绪被他这一句话扯了回来，转头看向他，脸上仍然是那种柔软的温和：“那位先生是大泽校长，也是这所学校的理事长先生。”

    原本空已经做好男主会细问下去的准备了，但没想到他那边憋了半晌，才幽幽传来一句明显底气不足的话：“原来你……就是学生会长吗？”

    这是个完全出乎空预料的问题，他愣了一下，随即露出了一丝赦然的笑。

    这个男主，真的有点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