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十年（10）
“甄尹，你还记得吗？”林琦疼得抽了口气，“刚开始我们上完床，你从来只顾着自己射完就了事了，我疼得要命，还要自己去清理混着血的jingye，然后自己上药……唔……” 甄尹麻利地给他上完药，堵住了林琦的嘴，将人亲的面红才放开。 “甄尹。”林琦认真地看着他。 “嗯，怎么了？”甄尹小心地搂着他，让他趴在自己胸膛上舒服点。 “我想去跳伞。” “怎么突然想去跳伞？”甄尹低头看着趴在自己身上闭着眼，明显累极的林琦。 “我之前说过，从直升机上跳下来那一刻，仿佛就死去过一次。”林琦放在一边的手紧紧捏成拳，让自己尽量平静。 “等你伤好了我就带你去。”甄尹有些犹豫。 “不行，我明天就要去。” “可是……” “甄尹，我就这么一个要求，你都不答应吗？”林琦撑着抬起上半身，直直地看着他。 甄尹张了张嘴，最后抓了把头发，艰难地点头答应了。 “但是又不舒服的一定要告诉我。” 他不知道林琦为什么突然说要去跳伞，心里隐隐又不安的感觉，可是就算不答应，他说不定会偷偷去。 第二天林琦起床的时候，甄尹正在外面做早餐。 发了会呆，林琦从旁边扯了一张A4纸，慢慢写着，写完后随手塞到兜里，出去吃早餐。 甄尹带着他来到高空跳伞基地，看着装备齐全的林琦，心里的不安更大了，几次劝说他别跳了，可林琦不同意。 “甄尹，我跳完这一次伞，你和梁集之间的事情，就在我俩之间过去了，否则你就放我离开吧。” 甄尹能说什么呢，看着林琦坚决的表情，只能点头，跟着他上了直升机。 从直升机上跳下去的失重感，让林琦肾上腺素激增，耳边是猛烈的“呼呼”声，那一瞬间仿佛跟这个世界彻底脱离了，获得了没有任何束缚的自由。 这样的自由让他着迷。 林琦微微睁开眼，好像听到了甄尹在喊自己，声音里满是绝望，撕心裂肺的，可是离得太远了，听不清楚。 直到剧痛和瞬间来临的黑暗，林琦什么想法都没有了，怨恨也好，嫉妒也罢，什么思绪都没有了。 “林琦！林琦！”甄尹跑到林琦身边，颤抖地不敢碰他，朝着周围的人喊“叫医生！” “林琦，你说好的不离开我，怎么能这样骗我呢？” 听到医生说林琦在落地的那一瞬间就断气了，甄尹眼前一黑，猛地吐出一口血，软在了旁边。 等醒过来的时候，病房里只有张京京，甄尹看了他一眼撑着下床要去找林琦，被张京京一拳打在病床上。 “甄尹，你到底还要怎么闹？” “林琦死了，死了你懂吗？”张京京从都里摸出一张叠起来的纸，扔在他脸上，“这是林琦上直升机前交给前台的东西，说等你们下来就给你。” 甄尹颤抖着打开，看着那漂亮的字体，可上面每一个字都像用鞭子在自己心上打了一鞭。 甄先生： 请原谅我的不辞而别！我从来不知道我们之间的相遇到底是对还是错，我大概是一个小偷，偷了你主动移栽到梁集院子里的树，然后自己又太马虎了，栽在中间，所以我费尽心思培养你这棵树，却是我们两个在底下乘凉。 这十年里，很感谢甄先生的陪伴。即使我们之间有各种各样的矛盾，最后我总是愿意原谅你，原谅你和梁集一起代孕的孩子，他还小，过几年就不会记得有我这么一个人出现在他三年的时光里了。他是个很可爱的孩子，我也很喜欢他，可我们在一起的第七年，我的心出现了密密麻麻的裂缝，我努力修补让它看起来还是完整的一个；第八年，知道你没有退当初为了追梁集租的房子，我的心还是很痛；看到你和梁集搂抱亲吻在一起，完整的心就碎了一半了，可我还是选择了原谅你。我以为这已经是极限了，我以为这次之后你会好好跟我过一辈子，这期间发生的那些事情都不算什么，只要你还爱我，我还是想陪在你身边，可是你还是在第九年的时候抛弃了我。 从我陪伴你走过了九年，你却对朋友说对我不过是随意玩玩的东西，不过是为了帮你带孩子，你才允许我待在你身边，我不敢进去跟你对峙，因为我怕得到的是我不愿意看到的结果，得到的事你冷漠的眼神和嘲讽。 出车祸时，我躺在救护车的床上，听着护士通知你去医院，你不愿意去，甚至我和梁集在一个医院，他的情况没有那么严重，你也不愿意来我的抢救室看一看；连我的手术单，你不愿意签一个字，哪怕是看一眼都不肯。那个时候我就知道，甄先生，你已经彻底抛弃我了。我的爱人就那么彻底的抛弃了我，不留一丝情面，没有一点留恋，九年了，我都没有在我的爱人心里留下一点痕迹，仿佛一个陌生人。 所以，在我昏迷不醒的时候，你寸步不离地照顾梁集，这些事我都知道，我不想戳破这么美好的泡沫，我也能理解，毕竟心不在我这里，我怎么能祈求你会多看我一样？ 或许我本该死在那场车祸中。但我不甘心，我辛辛苦苦种了九年的树，就那么轻松地让给别人乘凉，我种的必须我乘凉。 所以，我还是原谅你了，我想赌一把，赌我能赢。 可惜，我忘了，你是自愿栽种到梁集的院子里的，所以那些结婚证书和代孕证件，明晃晃的告诉我，我这十年就是个笑话，是个天大的笑话，所以我输得彻彻底底。 我重伤在院，你跑去和梁集办理结婚证书，你对他说出了一生承诺的诺言，而吝啬于对我说一句承诺。 我已经不想回忆当初李先生的事了，我知道自己不干净，不管是不是你的原因，我确实不干净，我的身体不是能向你承诺的干净身体，所以我没有资格得到你不离不弃的承诺，这些年我努力让自己遗忘这件事，可你总是在不经意间让我想起曾经那么不堪、肮脏的经历，我的心总是被翻出来，架在火上炙烤着，备受煎熬。 我在努力爱你，可你好像并不惜要我这份卑微不堪的爱情。 我这一生，好像都离不开十年这个魔咒，以前是，现在也是，十年啊，我的人生不过三个十年多一点。 前半生，我的童年葬送在十岁生日那天，此后我的学习、青年生涯，都是一个透明人，高三那年发生的事，我每天都在恐惧、害怕中度过，无人可以诉说，坚持了一年，我收获了几年轻松自在的生活，即使有打不完的暑假工，可是我觉得很自由。 然而，我的爱情，也葬送在了后半生的第十年。 我的爱人心里不止我一个，他心里有放不下的白月光，那是我一辈子都无法超越的存在，他们一起去代孕孩子，即使在国内是违法的，可他们愿意；他还亲力亲为为对方设计、装修儿童房；我的爱人还在我最需要他的时候，守在白月光的抢救室外，和他去国外诉说一生不离不弃的承诺。而这些，他从来没有想要告诉我，从来没有。 少年时期的经历，让我不断贪恋着先生的温柔，努力汲取先生身上的温暖，所以不管发生什么，我都愿意陪在先生身边，我以为我能一直被先生温暖下去，可猛然这层温暖之下，是千年寒冰，温暖不是属于我的。 那些证书，它们仿佛是雪崩前，最后落下来的一片雪花，明明前面已经知道了那么多的事，可差的不过是最后一片雪花的重量。 我承受不住这片重量，所以我的世界彻底被雪崩淹没了。 很抱歉，在我们相识第十周年的纪念日里，用甄先生亲手教我的技能离开这个世界，我只是想在离开这个世界前，享受那么几秒的自由。 给你添麻烦了。 这辈子，我可能要给你添最后一个麻烦，我身后的事情，还是麻烦甄先生帮忙处理一下，我卡里的钱如果足够，就请甄先生你用它们赔偿、李晓妮火葬场，最后一次麻烦先生，我很抱歉，真的很抱歉，请允许我这辈子再任性一次，一次为了和你在一起，一次为了我自己，我知道这样很自私，但我想自私一次。 就这一次，好不好？ 这封信作为我最后的告别，并没有指责先生的意思，我只是不想再一个人承担煎熬，我真的很累了，破碎的心实在装不下了，想找个人述说一下，如果为先生带来了困扰，我很抱歉，对不起，我只是累了。 再见，甄先生！ 再见，我的爱人！ 林琦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