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收手吧，阿祖

    在战场上被一刀砍下头颅……成为化魇。

    这是Joker的开始，他很乐意给旁者分享自己的经历，成为化魇之后，屠城，啊不，屠国六天六夜，没人为他烧七，身为化魇如果没人为自己烧七的话，便存不过头七，哪怕有人为他烧七，也存不过尾七便彻底灰飞烟灭。

    屠国这么大动静，怎么能不惊动天界呢？既然惊动了天界，上神去管管也不是什么问题，但按规矩，神仙得对自己的故人故土避避嫌，谢雪河向来不守规矩，而且还是自己的亲外甥，那时候飞升也没多少年，便成了上神，谁也不敢管。

    收下化魇这种事，谢雪河没少被其他上神念叨，上神以下的没资格，同样的上神仗着自己资历老，好几回联手想谢雪河交出Joker，交出去的后果只有灰飞烟灭，还好谢雪河护短，为Joker保驾护航，才让他飞升。

    而且飞升的所有劫，大多都是谢雪河替他受的，护了他大概不知道多少年，谢雪河被孟青时画大饼骗去当鬼差，Joker没有跟去，继续留在天界，冥界新来的大多都不知道这鬼差头子还有这么一个外甥。

    莫亦伦这一回，目标性太明确了，谢雪河让Joker出手，明摆着就是亲自插手这件事，不像是他平常的作风，而且Joker和他之间也发生过点事，才导致分道扬镳。

    明摆着就是想让莫亦伦远离冥界，也就是远离映怀，而且还是在出卖Joker，不过他非常乐意，甚至是享受着被谢雪河利用的时间。听起来，有那么点悲呢。

    Joker太过熟悉谢雪河的性格，知道他任何细微极致的心思想法，而且无论是什么样的神仙有什么玩法，难道他们还会不清楚吗？

    有点悲，岂不是正常的吗？

    在Joker和他分享的话语之间，都没有提过一件他们不想提起的事，但莫亦伦自己猜中了……“你飞升的劫是舅舅帮你受的，其实是他有能力再往上神以上修的，只不过从来都没那品阶了，替你历劫是为了证明自己的能力，自己不在天界了，但想让天界都看着你有这么厉害的一尊神罩着。”

    Joker扑哧一笑，显然毫不在意：“有这么明显吗？”

    “还是谢谢你。”

    “是我谢谢你，不然我会很无聊。”Joker之前很多年没见过谢雪河了，他们的关系很微妙，难以用一言半语说清楚，之间发生点事，让他们互不联系一段时间。

    莫亦伦虽然上辈子是秦越，但法力全给了霍璇璱，现在让他修仙，进度并没有多好，像是那种修了一辈子，最后白发苍苍飞升成散仙的老头。

    既然是开小灶，Joker也不怕偷摸出点小招数，干脆给他速成的方法——直接传。

    顺道偷偷给他开了法眼，莫亦伦走在满月庭院之中，那满脸洋溢幸福的客人们纷纷死相惨重，大多走在花园小道上的客人在他眼中皆是死前的惨样，有的是头破血流，有的是满脸病容，也有肢体不全的，这个法眼开得太早了。

    在玫瑰庄园的回廊上，霍璇璱独自静静坐在宽敞的回廊台阶上，似乎是在等他，在眼中霍璇璱依旧是这副模样，而身周皆泛黑气，莫亦伦没有见识过这泛黑气的情况，吓得脸色煞白，霍璇璱知道他身上有些微天界的法术，那股仙气让他有点不舒服。

    “老板好。”

    “站着。”霍璇璱眼都懒得抬，垂眼静静看着手机，飞快在上面对孟青时打字道，胡来。

    孟青时本来在看冥界的年终报告，一看霍璇璱发的胡来二字，立刻瞬间化烟而至，霍璇璱给他一个眼神自行感受，他扭头一看，莫亦伦肯定被开了法眼，见到霍璇璱的本来面目，被身周黑气吓到了。

    “我马上罚谢雪河，别生气，”说着，孟青时扬手想立刻用法术封了他的法眼，但霍璇璱扯扯他的衣角，“怎么了？”

    “你见到这里客人的本来面目，心里怎么想的？”

    莫亦伦指指自己，被孟青时的架势吓到了，差点没反应过来，结结巴巴道：“我不害怕，他们本来也是人，而且平常大部分客人都很友善……”

    一听这句话，孟青时马上就想到一点，改口笑道：“想转正式员工入职吗？”

    什么？

    “这，我，这……？我……”莫亦伦明显语无伦次，但孟青时想做的，向来都没什么能阻止他的理由，霍璇璱懒得管他想干什么，反正自己也是这个想法，起身往楼梯的另一个方向走去，孟青时也和他一块走远，徒留莫亦伦一人站在原地。

    走远一段后，孟青时道：“他外甥一直都挺胡来的，我马上罚谢雪河。”

    “少听你们提起，我也不知道他有个外甥。”连霍璇璱都不知道Joker，孟青时只好慢慢介绍起他的版本。

    Joker自身的版本像是个童话故事，但孟青时的版本是小钗和谢雪河说的。

    “谢雪河从出生第一天开始到飞升上神都太过顺利，没遇过什么难处，但这个外甥便是他的劫数。”

    Joker本来叫陈礼祖，生前是亡国太子，在战场上败仗被斩首，但死时用了些旁门左道成化魇，成为化魇之后暴戾屠杀敌国六天六夜，那是什么概念呢？算至少一秒钟杀一个，杀足六天六夜，那也五十多万打底，而且还不止是一秒一个，生灵涂炭，过百万凡人惨死灰飞烟灭。化魇这东西杀的生灵都会灰飞烟灭，杀六天六夜是因为附近几个邻国都被他杀完没得杀了。

    那年代人就这么多，杀成这样天界会不管吗？寻常神仙根本不是化魇的对手，就一窝上神商量一下还是直接打到他灰飞烟灭算了，那时刚成为上神的谢雪河护短，自己亲自动手收了他。

    化魇这东西无论生前多正常，成为化魇之后都逃不过疯疯癫癫的，一万年都出不了一个，平常基本上都是要么等尾七过了自个魂飞魄散罢了，或者没人为化魇烧七自己灰飞烟灭，但谢雪河护短，将外甥收在身边，日夜度化教导，最终能飞升仙人赎罪。

    不知道多少万年来日夜相对，每个大小劫都是谢雪河替他受下的，Joker的回报却是给亲舅舅灌醉下药……第二天谢雪河发现Joker浑身是伤和自己睡在一个被窝里，之后没多久谢雪河便答应一起去冥界了，和他分道扬镳。

    Joker的本体是化魇，没有什么实体，甚至还想要将自己的身体改成炉鼎，还好没实行出来。估计现在这么多年过去了，谢雪河没带他去冥界，自己应该也想通，看上去没以前那么疯了。

    听完孟青时的版本，霍璇璱觉得Joker危险，又疯又痴情，哪有这么简单就放过谢雪河呢？但孟青时当多久冥王，Joker就和谢雪河分开多久，总觉得他独自在天界，对着那窝神仙，哪能正常起来？

    秦越当时虽然恶了些，但一点都不疯。

    如果放在电视剧里，Joker必然是那种病娇大Boss，彻头彻尾黑化到脚的那种，可Joker又已经飞升为神了，这就挺尴尬啊，而且几乎是个很厉害的关系户，上神的亲外甥，而且那上神不是谁，正是鬼差头子谢雪河，寻常判官都要顾忌三分。

    打个比喻，映怀是判官头子，出名是杀得天界万年不敢坠幽冥，这是众所周知的事情，而Joker在天界究竟是什么情况，谁也不敢说清，他少出手，而且没谁敢惹这关系户，历劫又是谢雪河替他受的，他究竟实力到哪，谁都不知道，这种摸不清底细的，往往最为危险。

    谢雪河会想不到这点？

    他就是故意的，故意让Joker去教莫亦伦，两个这么大的不稳定性质碰撞在一起，那化学反应可能是核爆炸，也可以是简单的氢氧结合成水。

    霍璇璱一边和他缓缓走在玫瑰花园的小道之中，一边听他说着，平常霍璇璱寡言少语，都是孟青时一直说个不停，这样的互补关系实在很舒服。

    “你上回见映怀，他说秦越把诅咒下在镯子上，镯子碎了诅咒也就没了吧？”

    孟青时想了想，摇摇头：“如果映怀身上不存在永不被爱和爱而不得的诅咒，那谢雪河让自己的亲外甥扼杀秦越的理由就能说得过去吗？”

    霍璇璱点点头，没说话。

    他恍然大悟起来：“是诅咒解开了，谢雪河喜欢上映怀，所以他要解决秦越，Joker危险归危险，但……”

    霍璇璱淡淡道：“让旁者找不出错处。”

    这么想来，一切都能对上了，Joker是神，而且Joker喜欢亲舅舅这件事很多人知道，无论是莫亦伦还是秦越，只要谢雪河一开口，Joker解决他根本就不是问题，而且他的实力到哪里，恐怕谢雪河最清楚。

    孟青时吐槽道：“谢雪河利用Joker这种病态的亲情和依赖解决秦越的意识，早不来晚不来，偏偏是映怀的镯子碎了之后才这么做，太过明显了……”

    可是霍璇璱冷不丁想到一个问题，Joker是化魇，如果不是谢雪河授意，是Joker做的呢？

    ——“收手吧，阿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