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羚文学 - 耽美小说 - 从良在线阅读 - 四:砸窑

四:砸窑

    寨子里,焦赞大笑了几声,拍了拍孟梁的肩膀。

    “孟儿啊孟儿,你是真行,我熊瞎子谁也不服,就服你蛮菩萨!”

    孟梁抽着旱烟,说:“也多亏了栾豫行正好生着病,我都做好了跟他拼二斤小烧的准备了,谁承想他正好病了,只喝了几杯就趴了。风寒加上醉酒,他没有两天下不来炕。”

    屋里的兄弟们都笑了。

    “那个栾豫行,长什么样?”焦赞问他。

    孟梁想了想,说:“就那样,单眼皮薄嘴唇,白得像个洋鬼子,瞧着跟我差不多大?也就二十五六。羸弱无能,弱不禁风,一米八的林黛玉。”

    大伙又笑了一番。

    孟梁:“我整了他这一次,咱们能过几天安生日子。只是总也不是长久之计。咱们得抓紧囤人囤枪,加固防御。两边终究是要动火的。”

    焦赞点点头,说:“那个俆长禄家,我派人盯好几天了。他有一儿一女,一妻一妾。家里家丁虽然几乎都配了枪,但总归人手不多,我看砸他的窑就不错。顺便绑了他的儿子上山,跟他要赎金。”

    孟梁思索片刻,说:“黄鱼村那俩人现下还在俆长禄家做工吗?”

    焦赞:“不在了,那爷俩让咱们截了一回,把那点儿点心扣下了,俆长禄就不乐意了,就着这个由头把俩人撵走了。”

    孟梁:“那就没顾忌了,让小糖多做些吃食,兄弟们吃好喝好,准备好家伙,今晚就砸窑去。先可他小儿子绑,绑不来再绑那个小妾。”

    众人齐声说“是”。

    傅兰这个月一直觉得睡不好,每天晚上早早躺下,总要捱到过了子夜才能睡着。因为睡不着觉,她连带着恨起这张炕来,这几天磨了俆长禄答应给她换一张西洋床来睡,这才许俆长禄进她的被窝。

    今晚俆长禄原本还要来自己这,因为自己来了月事才破天荒的睡在了大房屋里。傅兰在床上辗转反侧几个小时,刚生出了些许睡意的时候听见外头乱了起来。隐隐约约听见有家丁喊“土匪来了,抄家伙”。

    傅兰忙从炕上跳了下来,从结满冰霜的窗户向外看去,只见火光荧荧,沸反盈天。

    傅兰慌了神,忙捂住自己的嘴,只怕发出声音叫外头的土匪听见。然而下一秒,她的房门就被踹开了。

    傅兰尖叫出声,随手抓过妆台上的梳妆镜砸了过去。焦赞侧身躲了过去,瞧着傅兰笑了一声。

    焦赞:“就是你了。”

    冬天的夜长得像是没有尽头,焦赞一行人回去的时候天上仍不见半点儿亮光。孟梁看着跪在地上的一大一小,打了个哈欠。

    “哥哥你怎么又超额完成任务,俆长禄再有钱也买不起两个人,咱们还多张嘴。”

    焦赞嘿嘿一笑,说:“这次真不是故意的,我们分头行动,没想到他儿子老婆都能到手。等汇合上山的时候才知道绑多了。”

    “我不是他老婆!”跪在地上蒙着头的傅兰大喊,“你们绑错人了,我是他家买来的小妾,不值钱的!”

    “不值钱?那正好直接埋了,别浪费我们口粮。”孟梁逗她。

    傅兰听了这话忙改口说:“不不,我说错了,我值钱的,俆长禄很宠我,他会愿意买我的命的。哥哥们高抬贵手留着我这条命,不会亏的。”

    “先把他俩分开关。”孟梁说,想了想又说:“直接把这小子关小糖那屋,让她陪着哄哄。真能哭,哭得我脑袋疼。”

    俆长禄的小儿子今年不过六岁。诚然这些人从始至终没动他一根指头,他的哭声也没停过。他是俆长禄正妻生的孩子,和傅兰不亲,傅兰也不喜欢他。因此听到孟梁说要把她和这小子分开关的时候也没吱声。

    傅兰本就睡不着觉,经历了这么大的事更睡不着了。躺在柴房里挨到了天亮。她头上一直蒙着黑布,之所以知道是天亮了还是因为柴房的门被推开了。

    焦赞把碗放在地上,把傅兰背对着自己扶起来。

    “不许回头啊,敢回头割了你的耳朵。”

    焦赞说完拽下了傅兰头上的罩子,给她换成了一条黑布蒙在眼睛上。又给人转回来,端起地上的粥喂给她。

    傅兰乖乖张开嘴咽下去。

    “一会儿吃完饭,自己画个押,我们也不管他俆长禄多要,一个人要五百大洋。你老老实实的,也就三五天,就放你回去了。”

    傅兰吃了一半眼泪把眼睛上的布哭湿了。焦赞见多了被绑来之后哭哭啼啼的rou票,心疼倒是不心疼,但心里确实生出了几分爱惜。傅兰是他亲自扛在肩上绑回来的。这丫头生得漂亮,身上但凡露出来的地方都白得像雪,难免叫焦赞多出点儿喜爱来。

    “能不能……能不能……”傅兰踌躇着开口。

    “想解手?”

    傅兰点点头,又摇摇头。

    “你要是想解手有两个选择。一,我帮你脱裤子,二,尿裤子里。”

    傅兰哭得更厉害了:“能不能,给我拿点草纸来让我垫着,我……我来月事了,它一直流……”

    焦赞愣了。

    …

    焦赞跟守在门口的弟兄闲聊,说:“这寨子里只有小糖一个女人还不太够用,小孩要她哄,女人也要她来照顾。”

    门口把守的人回:“是二哥道德仁义,顾着她女人家的面皮,特意叫了小糖姐来。要我说就是您自己来,她也不敢说不让不是。”

    焦赞拍了一下小孩的后脑勺:“胡说,谁要碰那种东西,男人碰了女人的经血要倒霉的,知不知道?”

    正说着话,小糖出来了。手里拿着傅兰弄脏了的裤子。比划着告诉焦赞傅兰的裤子脏了,自己给她换了一条自己的,再把傅兰的裤子洗了。

    “确实不该把她绑上来,”焦赞说,“绑个祖宗回来。”

    与此同时,东北军根据地里,栾豫行正垂首站在团长面前。

    团长有些愠怒地来回踱着步子,说:“豫行啊,是你跟我讲雾林山的那窝匪是可以争取的,现在出了这样的事……俆长禄是鲜有的支持三民主义的人,如今偏偏遭了贼人的是他。不是打咱们的脸么?要不我还是拍电报给师长,说招安不可行,咱们还是直接剿匪来的痛快。”

    “团长,”栾豫行说,“嘉明县本就多山,雾林山更是易守难攻。前年二鬼子的军队就打过一遭了,没有打下来。我们的军备与日本人的军备相比并不优渥到哪去……”

    栾豫行说到这身子晃了晃,险些摔倒。还是团长吓了一跳,忙伸手扶了他一把。

    团长恨铁不成钢:“你这身体怎么还越养越差了。”

    栾豫行昨天被孟梁灌了酒,今天中午才勉强爬起来,此刻头昏昏沉沉的,疼得像要裂开。张嘴刚要解释,又被团长的话噎了回去。

    “老栾也是,也不说心疼心疼你这个小儿子。明知道你不喜欢带兵打仗,硬要把你塞进军营里,还被扔来了关外。”

    栾豫行勉强回应:“家父嫌我年轻,要我来历练几年。我确实不爱打仗,想着等从关外调回关内后就准备申请退伍。”

    团长脸色实在说不上好看,轻拍了拍栾豫行的肩,说:“得了,先回去歇着吧,放你两天假。雾林山的匪窝由来已久,也不是一时一刻能剿灭的。”

    栾豫行敬了个军礼后就出去了。

    回到自己的住处后栾豫行刚躺下,吴桦林推门进来了,嘴里还说着:“今儿太阳真够大的,晒得外头的雪晃眼得很。”

    栾豫行只好又坐起来,看吴桦林端着个罐头坐在了他旁边。

    “吃点吗?”

    “这什么?”栾豫行明知故问。

    吴桦林:“黄桃罐头。他们说这是东北人的良药,生了病吃点儿这个就能好。”

    栾豫行笑了:“迷信。”

    嘴上这样说,栾豫行还是吃了,就是糖水罐头的味道,没什么稀奇的。

    “这还是那天孟大当家告诉我的。”吴桦林说。

    栾豫行拿汤匙搅动着玻璃罐头里的黄桃,说:“他是明知道我生着病,还要劝我喝酒,就是想让我多病上几天,别去找他的麻烦。”

    吴桦林:“所以你说这人多奇怪,折腾你的是他,好心叫我给你买黄桃罐头的也是他。”

    栾豫行嚼着那过分甜的桃子,说:“过两天,我要带着兵,亲自去一趟雾林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