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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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子楼的人虽多,却一拥而上不成阵法。其招式轻灵多变,美观不足也缺乏气势,但如蜂蝇蚊孓,纠缠不清,教人一时难以脱困。 乔铭轻叱一声,长剑荡开数人,林禾鹊与钟晟抢出几步要跳上马车,却听得一道凄厉马嘶,载了他们一路的马驹口吐白沫訇然倒地。 林禾鹊迅速转身,脚蹬车厢门,一个跟头翻回来,矮身捡起一把匕首,深深划开眼前敌人咽喉。 钟晟与乔铭也各自料理了一人。剩下四人周旋,武功都较死者精纯许多,显然在燕子楼有些地位。赵九见己方受挫,有望风而靡之相,吼道:“不必顾忌,死的也要!”他折扇一展,扇骨处突出尖利刀刃,青光闪闪,不知淬了什么毒药。赵九箭步攻来,一招一式又快上许多,扇上锋刃刺出,正似燕子扑食一般。 林禾鹊神色一凛,旋身避其锋芒,轻声却清晰地说道:“乔铭,别留活口。” 乔铭眼皮一跳,刺向对手膝盖的剑尖一转,从胸膛透出。 赵九又急又恨,招招往林禾鹊要害去,节奏愈发破碎。林禾鹊强提真气,早是强弩之末,也望速战速决,但他噙一抹笑,演得游刃有余。林禾鹊见赵九气息渐乱,内力不继,便有意露出破绽,引他蓄力相击。赵九却见他身法缥缈,自己屡击不中,急躁不已。 林禾鹊等到赵九身形凝滞,踢中他小腿xue道,在赵九被迫跪下时,手中匕首从他后脑穿出。 那边钟晟一掌拍中对方天灵盖,使其头骨尽碎。乔铭也毫不费力地将二人砍杀。 林禾鹊向钟晟使了个眼色,钟晟点点头,仔细检查地上尸体,给还未断气的补上一击。 乔铭抖落剑上血花,收入鞘中。林禾鹊在打斗中尽力躲避喷出的血液,仍不免被溅到些许,镜子没有随身携带,只得从衣襟里拿出手帕凭感觉擦脸。 又理了理头发,林禾鹊才朝乔铭粲然一笑:“试探我?” 乔铭垂眸不语,他确实存着几分试探心思。燕子楼的虾兵蟹将擅长暗器轻功,与人正面对抗时身手平庸、劣势突出,却经验丰富而难缠。乔铭与之过了几招后,自负一心几用足能保证林禾鹊二人安全,懈怠间一念陡生:不如等等看林禾鹊如何打发,若他危险再行出手,摸摸他底细。 只是乔铭没想到林禾鹊如此直白挑明,一时语塞。 林禾鹊收起笑容,走到乔铭身前,动也不动地盯着他。光照下,一点纯黑瞳仁落在一圈靛色中,眉心一滴未擦净的凝固血滴,令他似索命的妖邪鬼魅。 乔铭干咽一口,说道:“抱……抱歉?” 林禾鹊嗤笑:“还以为你能想出什么花言巧语。” 乔铭自知理亏,问道:“适才没受伤吧?” 林禾鹊冷冷道:“真遗憾,本教主福大命大,一时半会儿死不成。”他转身背对乔铭,踢了一脚地上尸身,“这些人却值得你大发善心。” 乔铭忙拉住他:“别,” 林禾鹊旋即讥道:“怕什么?我执一教可不信你们那套鬼神之说。”他甩开乔铭的手,“倒是乔大侠,若是我真有性命之忧,你不怕我们夜里找你这负心汉索命么?” 林禾鹊向来是无理也要强辩三分,如今抓住乔铭的错处,更是气焰高涨得理不饶。况且他因与赵九动手耗损真元,内伤发作又兼之小腹不适,正存了一腔火气。 乔铭打好腹稿被一句林禾鹊负心汉说得尽忘,涨红了脸:“你……这光天化日的……” 林禾鹊挑眉:“怎么?我说得不对么?乔铭,你记我的仇也罢了,你们中原人道虎毒尚不食子,你亲疏不分善恶不辨,枉称君子,趁早改成小人剑算了!” 乔铭被林禾鹊骂得张口结舌,一时间恍惚起来:自己难道真如此十恶不赦大逆不道? 乔铭还不知如何应对时,林禾鹊忽然折下身子。 乔铭心中一紧:“你怎么了?” 林禾鹊沉默着蹲下,良久,才道:“有些腹痛。” 乔铭一僵,瞬间冷汗涔涔:“怎样?要紧吗?要找个医馆看看吗?” 林禾鹊闷声道:“不必。”但也不起身。 乔铭又连问几句,林禾鹊只是不理。 钟晟草草收拾了一地横七竖八的人,一起堆在路边,走过来见林禾鹊蹲在地上,担忧地问:“教主怎么了?” 林禾鹊才缓缓站起,幽幽道:“无事,累了。” “那……”钟晟挠挠头,“我们回客栈歇息?” 林禾鹊道:“走不动。” 钟晟立刻说:“我背您?” 林禾鹊嫌弃地瞥一眼他沾了血与泥土的手。 乔铭身体半蹲,讪讪望着林禾鹊:“那我来?” 林禾鹊不作声,爬上乔铭后背。 其实林禾鹊气性并不大,他不过借机挤兑磋磨乔铭。若是易地而处,林禾鹊想,早把他捆了制住,哪能容下他在眼前活蹦乱跳。乔铭对他心存疑虑想借机试探,实在太正常不过。 但合情合理是一方面,林禾鹊仍旧对乔铭所作所为郁郁不乐乃至恼怒。 林禾鹊心道,留着腹中这小玩意还是有点作用,只要它在,乔铭总不敢肆意妄为,不仅如此,早晚要教他对自己百依百顺。 林禾鹊被人背着,浑身松快了些,枕着乔铭的肩闭目养神。 乔铭托着林禾鹊,步履平稳呼吸不变,说道:“燕子楼出动的这些人未按时返回,不久便会来人查探,我们这时回客栈太打眼。” 钟晟道:“有理。那我们去哪?尽快赶路还是…” 乔铭与林禾鹊异口同声道:“去醉花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