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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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云“山中方一日,世上已千年”,是说人久别去乡,归来已沧海桑田。乔铭与林禾鹊在深山中逗留月余,再入世时恍然有重回红尘之感。但乔铭又想了想,觉得这种描述还不那么恰当,他们更像是田间乡民初入陌生富庶之都,在花花世界面前有一瞬的不知所措。但他与林禾鹊都非寡闻少见者,也只消一瞬便适应了此处沛然人气。 这一回落脚的小城与他们上山前待过的几个镇子都大不相同。沿途皆是酒家茶馆,小摊贩占满街角,摆弄着新奇玩意,叫卖声迭起。身旁经过的男女老少个个穿着鲜艳靓丽,也不乏高鼻深目的外邦人。 两个孩子裹入庞大人群后便从上蹿下跳的小猴变成了鹌鹑,乔铭和林禾鹊又是玲珑七窍地看顾着,四人一驴在人流如织中穿行,如若刺绣上井然有序的针脚。两人风尘仆仆又气质卓然,却恰好融入这座嘈杂繁荣、各色人等熙熙攘攘的小城。 他们在街上逛了不到半日,采买一些吃穿用度,而后择了间距繁华街衢稍远、中等大小的客栈。 林禾鹊清淡了大半个月,总算等到一饱口腹之欲的机会。不等乔铭看完食单,林禾鹊已率先点了四五样口味辛辣的小菜。 乔铭不赞成地看了他一眼,林禾鹊回以得意一笑。 但林禾鹊没能如愿食指大动。他才动了几筷子,不小心被麻椒壳呛到,咳得昏天黑地涕泪交加,连店小二都来关照。等到恢复如常,林禾鹊面前已经全换成青绿与糯白,他不得不和俩小孩一起痴没滋没味的饭菜。 “她又来了。”林禾鹊捏着勺子的手一顿,轻而急促道。 “从主街左转后便跟着我们的人?” “嗯。” 步调、气息、耳环晃动的节奏都与方才无二。还在接近。一股浓烈的梨花香。 林禾鹊遽然起身,若兔起鹘落,扼住女子颈项,顶在墙壁,卡在店中大部分人视线死角,冷声问:“你是谁?” “嘶——大美人好暴的脾气。”女子吐舌,毫无命门被制的惊慌。这女子杏眼蛾眉,身量很高,比林禾鹊还要高挑些。 “等等,”乔铭眯了眯眼,先稳住两个孩子,再拦下林禾鹊,“我对她有印象……姑娘该不会是赵大善人家的千金?” “难为乔兄还记得。”她俏皮地朝林禾鹊眨了眨眼,压低声音道,“林教主,听见了吧,别误会,自己人!” “抱歉,得罪了。”林禾鹊松弛下来,将手中还拿着的羹匙甩回碗中,白瓷羹匙落在碗底,发出几不可闻的碰撞声。 赵姓女子眼中一亮,微笑道:“好俊的功夫,不过,我真不是来找你们麻烦的。我还是来特意提醒你们,有大麻烦了。” 林禾鹊一招虚张声势的意图被看穿,并不尴尬,含笑为她倒一杯茶:“赵姑娘见笑了,那便细细说道说道?” 女子谢过茶水,大马金刀地坐下,边喝边道:“不急在一时,容在下先自报家门,乃江湖一介散客赵茗君,是‘赌书消得泼茶香’之茗。为长者讳,喊我小字瑛娘,或阿瑛也可。” 林禾鹊睨了一眼乔铭,意思是:你和她熟吗? 乔铭亦是稍显迷惑地微一摇头,猛然从记忆中打捞起什么,待赵茗君话毕,道:“阿瑛姑娘委实客气,不过唐突一句,贵府之前是否遇事迁居?若我印象没错,府上是在华山脚下?” “哎呀,好汉莫提当年勇,我爹他忝为‘善人’,更别说‘大’了,贻笑大方还差不多。”赵茗君摆摆手,“既然你问到这儿了,这与你们的麻烦也并非全无关联。简而言之,我爹提前知晓有人要向华山派发难,他就先溜了,不过溜得匆忙,当时不少人以为我们家遭难了。” “华山派”与“发难”组合在一起,令乔铭心中一紧:“华山派出了何事?” “别急,尚未听说有伤亡。”赵茗君道,“所谓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虽说江湖中以五大门派为首,但实际上一直是华山派在武林盟说一不二,早有大小门派看不顺眼。之前雁望山一役,华山派损失最重,他们更是迫不及待蠢蠢欲动。但武林里,不是总要讲究个‘名正言顺’?嵩山派不知哪里得来消息,说华山派与魔教通敌,还借着由头,前段日子的华山禅礼上大闹,于是华山派掌门当场便辞了武林盟主之位。” 乔铭发现这姑娘讲话有长篇大论的毛病,幸而他想听的重要信息没有残缺,眉头紧皱道:“通敌?你之前提醒我们的麻烦,莫不就是……” “猜对了。不过,此处还有一关节不得不提。你们应该清楚,如今武林盟最炙手可热的红人是李元膺,而此前他一直密切合作的组织‘燕子楼’,如今正式加入武林盟,也算是粉墨登场了。李元膺和燕苓在华山禅礼上一唱一和,说你乔铭乔大师兄与魔教余孽暗中勾结,戕害同袍,而掌门包庇,与魔教交易要私吞藏宝。” “华山派既然此前伤亡最重,和魔……和对方必定是不共戴天,怎么可能又去暗中勾结交易?”乔铭压抑怒气道, “这也有人信?” “只要名正言顺便万事大吉,谁去考证真假?总之脏水泼出去了。而且真话掺假话,又是权威带头说的,谁也没法推翻他们不是?乔兄不必太过自责,归根究底,是华山派自身,咳,总之养精蓄锐一些时日也好。” 林禾鹊忽然道:“那赵姑娘为何认为他们说的是假,却信我们?” 赵茗君被疑心,也不生气,依旧用她又轻快又煞有介事的语气,为林禾鹊解释道:“一是我爹和华山派往来这么多年,知根知底。二是,我看人准得很,李元膺那人,长着一副包藏祸心的小人模样,不足为信。他以嵩山派外门弟子身份去卧底魔教多年,回来后自恃功劳,竟想直接做嵩山派掌门大弟子。不过这事儿也要两面看,他是贪心太过,瞧着嵩山派也不地道。虽然我不知道一开始他们达成的协议为何,嵩山派至今还不曾给李元膺一个正正当当名副其实的位置,所以李元膺也只得主要在武林盟里外运作。而且由于盟主之位空缺,武林大会提前到下月进行,到时候且看他怎么搭台唱戏吧。” “瑛姑娘博闻广识、慧黠幽默,想必江湖里也交游甚广。”乔铭道。 赵茗君笑道:“我爹虽然自己谨小慎微,但对后辈相当纵容。不才从小喜欢四处乱跑,才比一般人多听到看到些。和的捉笔人都是我朋友。对了,忘记说,李元膺花大价钱在上面通缉你们,重金悬赏。但奇怪的是,只挂了乔兄的画像,却没有大名鼎鼎的前教主。多此一举,也不知他作的什么打算,林教主,你猜得到吗?” 林禾鹊轻笑一声:“他至今以为我身怀秘宝,还想找机会单独控制我罢。” “原来如此。”赵茗君若有所思,“那情势还是比较明了的……不行,我还是忍不住要问,这俩小孩是哪里来的?”赵茗君的目光停留在自她说话起一动不动紧挨着的两个小孩,又滑到林禾鹊明显隆起的圆腹,“还有林教主的身子这是……?我本来很惊讶你们竟敢毫无遮掩地现身,不过以你们如今装扮,我也是看了好些眼才确认。原是所谓‘大隐隐于市’?” 乔铭干笑一声:“完全是弄拙成巧,实在说来话长。我们初来乍到,瑛姑娘方便的话,不妨先与我们简单介绍?” “你们莫不是从哪个犄角旮旯冒出来的,怎么到了哪里都不知道?”赵茗君开玩笑道,殊不知她歪打正着,“此地乃是泾州城辅城,再往西北不久,便到戈壁了。” “我们的事稍后会与瑛姑娘详说。瑛姑娘广结善缘,想求姑娘帮忙打听一个人。”林禾鹊道。 “哦?林教主请讲。” “‘教主’虚名早成老黄历,姑娘别拿我打趣了。称我大名林禾鹊便可。”林禾鹊抿唇浅笑道,“望姑娘打听的人是流亡途中失散好友,名为钟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