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次见面奈欧/肯尼无实cao

    简介：奈欧和肯尼的首次相遇，以及肯尼腹部创伤的由来。时间线在他们加入隙间（犯罪组织）之前。

    —

    奈欧没有发现他闯入了普雷斯科特工业的旧厂房，撬开那扇钢门的时候，纯粹是无奈之举，那个愤怒的警察追得太紧，他没有时间仔细规划出逃路线，这栋阴暗破败的建筑是附近最适合隐匿的地点。

    他将没有擦干净血迹的厨刀别在腰后，紧贴着墙壁移动。旧工厂里除了成堆的箱子和老旧器材，什么都没有，包括监控摄像头，这很好。但被强行撬开的门没有恢复，靠近街区的几扇窗户也是破败的，詹姆斯·蓝迪的眼睛可以从每一处缝隙探进来……

    奈欧闭了闭眼睛，摆脱可怕的幻象，但无法摆脱脑海里的声音。它在呐喊，在怒斥，在提醒他此时警察们正在疏散街区，很快就会包围这栋建筑物，并发起攻击，而一切都是因为他在杀死最后一个目标时没能阻止那孩子按响警报。

    他只是不知道。在绿岸病院被关押的二十年里，他通过书籍和电视，警卫、医生与其它病人之间的谈话了解外面的世界，并不知道那个小红按钮的作用。他只是没把一个六岁的孩子放在刺杀名单上。

    然后就是现在。警笛，枪声和废弃工厂。奈欧深呼吸，让视线里流动的血红慢慢消退，逐渐恢复平静。他不能停留在这里，需要在蓝迪和他的同事们反应过来之前找到逃跑路线。

    奈欧朝着厂房最靠近河岸的那一侧移动，发现了一扇正对着河堤，约一人多高的气窗。没有加固栏杆，就是有点窄，需要连窗框一起拆卸，但一旦他能钻出去，就可以游过黑尾河，比徘徊在东区警察的领土上安全多了。

    虽然迟早还是要回来。奈欧一边想着，一边用厨刀尖端刮除嵌装玻璃的油灰，灰白色的填料一点点剥落时，他太过专心致志，因此没在第一时间注意到身后有人靠近。

    而当他忽然持刀转身时，黑发的年轻人正双手紧握一把小刀，指向他的胸膛，低声恐吓：“再动一下，叫你立刻没命。”

    —

    一把四寸来长的小刀，塑料柄，刀刃反射着冷光，略有残缺。只适合在暗巷中用来抢劫。

    奈欧冷静地分析着当前情况时，那个沙哑又紧张的声音还在继续说话：“举起你的手，把你的对讲机扔过来！否则我会挖出你的肠子！”

    对讲机……奈欧逐渐意识到，阴影中的男人肯定是产生了什么误会。

    “快一点！对讲机……你的对讲机在哪里？”

    “我没有。”奈欧如实道。

    年轻男子也从他异常冷静的语气里听出些许端倪，慢慢从一堆木箱后走出来，看见奈欧手中染血的厨刀时，嘴巴张开了，再看见他身上的警察制服，眼睛就开始快速眨动。

    “你……你是……老天，你是索耶尔先生！”

    奈欧发现自己正在面对一个身材削瘦的黑发青年。他可能只有二十出头，看起来十分狼狈，裸露在外的皮肤伤都有殴伤和擦伤，一头凌乱的黑发也因尘土纠结在一起，而且发际线旁结着血痂。他是一个小混混，或者一个流浪汉。

    在喊出奈欧的姓氏后，那把摇摇晃晃的小刀垂了下去。黑发青年看见他就像是看见不可思议之物，但很奇怪，那双狂乱的黑眼睛里迸发出的不是恐惧，而是钦佩。他反复说着“天啊”，并试图接近奈欧：“我知道你的事情……”

    奈欧缓缓举起厨刀，年轻人便识趣地止住步伐，站在两步开外，直视着结冰似的蓝眼睛，急匆匆地说着：“我在新闻上看见了你，还有警察的一些说法，不能全信，所以我私自做了一些调查，索耶尔先生，我觉得你很酷……”

    在年轻人说出更多他对奈欧的看法之前，一只大手已经扼在他的脖颈间。奈欧稍微用力，提起他的身体，压在成堆的木箱上。年轻人本就经受过一场暴力，很快就松开手指，让那把小刀掉在地面，发出清脆的声响。

    奈欧用脚将它踢开，只见年轻人无力地踢打了几下，就身体瘫软，像是要晕过去，于是放开钳制，让他跌坐在积尘厚重的地板上，面皮涨紫，咳嗽不休。

    他应该杀掉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小混混，继续拆卸窗框，然后逃离包围。奈欧一直隐约听见警笛声在靠近，虽然明知是幻听，但还是让他肚子里有一种不舒服的恶心感觉。

    想了想，奈欧抬起一条腿，准备踩在年轻人的脖子上。但那人恰好结束了痛苦的咳嗽和干呕，一边抬头，一边朝奈欧伸手，用破损的喉咙说话：“肯尼……肯尼·迈尔斯，谢谢你没有杀我。”

    肯尼视野里的黑点消失时，奈欧的腿已经放下，没有情绪的蓝眼睛俯视着他，而且很显然，没有握手的打算。

    尴尬地笑了笑，肯尼收回那只手，放在自己喉咙上，继续问道：“为什么你在这里，索耶尔先生？警察追上你了吗？”

    这个问题，实际上有点挑衅。但不知为何，迈尔斯问话的方式表现出他其实是在关心。

    奈欧没有回答，只是转过身，继续拆窗户。肯尼坐在地上看了一会儿，爬起来，忧虑地朝四周张望，然后小心靠近奈欧的后背：“嘿，索耶尔先生……”

    奈欧反手挥刀，让年轻人在惊吓中再次倒在地上，刀刃割破了他的手臂外侧。

    “不要……不要伤害我。”

    奈欧一脚踩在他单薄的胸膛上，稍微用力，同时将滴血的厨刀对准肯尼的喉咙：“你在这里做什么？”

    杀手的声音粗粝滞涩，就像生锈的齿轮。肯尼拼命喘气，断断续续地咳嗽，直到奈欧移开那只靴子，才用微弱沙哑的声音回答道：“我……我吞了一点别人的货物，而且被发现了。他们找人揍了我一顿。”

    “货物？”

    “就是一些非处方药。你知道，用来镇痛的那种。”

    奈欧确实对此有所了解，但他怀疑迈尔斯是在暗示他在疯人院里呆了二十年，于是将刀尖又逼近了一寸。

    肯尼慌忙用手肘撑起上半身向后退，但他的头顶很快就碰到了后面的木箱，而且因身体疼痛开始吸气。

    “索……索耶尔先生，求你！让我帮你离开这个地方！”

    奈欧不为所动，他很快就能拆掉那扇该死的窗户，游到对岸。事实上，若非迈尔斯突然的打扰，他现在已经逃脱了。

    但肯尼笃定地道：“行不通的，索耶尔先生，我知道你想做什么，但河对岸是西区，今晚西区街道上可能警察比居民还多。”

    在杀手平静的注视下，肯尼让自己倚靠木箱坐起来，解释道：“你可能没有时间看新闻，今天傍晚有坏蛋在西区散布有毒化学物制造混乱，双花警局可能现在还在戴着防毒面具排查毒素弹。”＊

    奈欧并不完全相信年轻人的话，但现在想想，路过某辆警车的时候，似乎确实听见了对讲机里的几句通话。

    他收起刀，但没有允许迈尔斯站起来：“你能做什么？”

    肯尼又伸出一只手，但奈欧还是没理他，只好自己扶着木箱站起来，双腿还有些颤抖。这让奈欧对他的说法多了两分信任：迈尔斯是个毒贩，他肯定也不想被警方咬住尾巴。

    “嗯……索耶尔先生，你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

    没有得到奈欧的回答，肯尼便自顾自往下说，“这里是普雷斯科特工业的地盘，它有一个地下仓库，仓库连接着运输地道，如果我们沿着地道出去，可以一直走到废弃的地铁站。”

    奈欧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才缓缓开口：“你很熟悉。”

    肯尼自嘲般笑了笑，耸肩道：“据说警方给我的代号是‘耗子’。”又正色道，“没错，我对双花城的地下世界很熟悉。”

    又是长达十几秒的静默凝视，就在肯尼以为自己的呼吸马上就要消失时，奈欧开口道：“带我去那个仓库。以及，走在前面，双手背在身后。”

    肯尼都乖乖照做了。

    他的话都是真的。当奈欧推开堵在运输通道口的厚重铁门时，也明白了迈尔斯为什么没有在他闯入之前逃跑——他受了伤，没有力气。

    就在他们再度合上铁门，阻绝最后一丝光亮时，奈欧又听见了隐约的警笛声，这一次似乎不是幻听。

    —

    肯尼被用力推到混凝土石壁上，只来得及“喔”一声，就感觉有两只粗糙的大手在身上摸索，不由得呼吸急促起来。

    “嘿……索耶尔先生？”

    此时正值夏季，迈尔斯身上只穿着破破烂烂的T恤和牛仔裤，奈欧很快就完成搜身，知道他没有携带其它刀片，于是用力掐住迈尔斯的一只后颈，低声道：“带路。”

    同时将刀尖抵在年轻人背后，稍微往下压了一点，刺破迈尔斯的皮肤。

    “老天……”

    肯尼低声喃喃着，适应了一会儿黑暗的环境后，朝后拉了拉奈欧的制服，“跟我来。”

    他们在昏暗的地下通道里走了约摸四十分钟，途经污水管、下水道和建筑物的地下室，终于从地层下的天花板钻进地铁站。尽管肯尼早就上气不接下气，奈欧还是在逼迫他奔跑，所以一旦看到床垫，肯尼就瘫在上面。

    奈欧没有管他，只是平静地扫视这个空间。他对双花城的地图并不算熟悉，只能勉强判断这个废弃的地铁站还属于东区，原本有一处通往地上的入口，只是被隔板挡住了。

    然后，不知何故，迈尔斯把它变成了自己的临时居所，他在这里拥有一张肮脏的床垫，一堆旧衣服、罐头食物和色情杂志。奈欧的视线从散落在垃圾堆旁的几个空药品扫过，又注意到暗处有老鼠正在啃咬什么。

    “……吗？”

    奈欧没听见迈尔斯对他说了什么，但余光留意到年轻人正在朝他伸手，于是下意识地挥刀。

    肯尼及时躲过了，一只矿泉水瓶被扎中，然后喷着水滚落到一旁。他愣了愣，解释道：“我只是想问你要不要喝水……”

    他舔了舔干燥出血的嘴唇，声音变低：“你看起来……嗯，工作了太长时间。要不要喝点什么或吃点什么？或者在此之前洗个手？”

    年轻人还是有点畏缩，但黑眼睛里好奇和亲切的光芒让奈欧有点不适。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双手，上面沾满血污和其它脏东西，几乎看不出原本肤色。

    “索耶尔先生……”

    在奈欧发呆的时候，肯尼又取出了两瓶矿泉水，将瓶盖拧开，递过去：“我觉得你需要一点清水。”

    奈欧用没有持刀的右手接过其中一瓶，往左手倾倒。肯尼立即看出这样没有效果，便上前一步阻止了他：“我来帮你倒水。”

    年轻人控制着水流量，让冰凉的水柱落在杀手的两手之间。奈欧始终没有松开刀柄，就这样默默清洗着，直到露出苍白的肤色。

    不知为何，迈尔斯似乎越来越激动，时不时抬头看他一眼，然后用接近崇拜的目光看着他的双手。

    “你没有戴手套，索耶尔先生，是因为更喜欢赤手持刀的感觉吗？”

    奈欧没有回答，但思考了一下这个问题。他离开绿岸病院的时候没有戴手套，得到这把刀，杀死名单上第一个目标时，也没有戴手套。所以没有什么特别的原因，他只是杀人，没想过隐藏身份。

    结束简单的清洗后，肯尼又从纸箱里取出一瓶矿泉水，这次他没有打开，只是递给奈欧。下一瓶，打开后仰脖喝了一口，这个动作可能有点急躁，他喉咙上还留着奈欧的指印，显然压伤了食道，所以迈尔斯趴在纸箱旁，咳嗽着呕出一些清水。

    奈欧也喝了一口水，漠然地看着迈尔斯恢复平静，把矿泉水瓶推开，从装满旧衣服的纸箱里掏出一个小盒子，带着它回到床垫上。他毫无顾忌地脱掉了那件破破烂烂的T恤，将削瘦单薄的躯干和散布在躯干上的伤势都暴露在奈欧面前，大多数是淤青，唯一还在渗血的是奈欧在他手臂上划下的刀伤。

    肯尼最先处理的也是刀伤。他先用清水淋洗了手臂，然后从小盒子里取出碘伏棉签和钉皮机，简单消毒后，面不改色地在伤口处按下几枚方形钉。其余瘀伤都没有理会。

    在这一切后，他还能讨好地看着奈欧，问他要不要吃点东西。

    “嗯，这些罐头可能都已经过期了。不过，如果你愿意的话，我在二十分钟路程外还有一间公寓，可以让你洗个澡，吃点食物，再休息一会儿。”

    奈欧只是站着，高高在上，面无表情地俯视他，半天，才不带丝毫情绪地询问：“为什么？”

    肯尼抓了抓那头凌乱的黑发，可能碰到了头上的伤口，略有些龇牙咧嘴。

    “就是……现在警察肯定在到处找你，对吧？索耶尔先生，你有可以暂时藏身的安全屋吗？或者可信的朋友……”

    奈欧打断了他：“为什么你想把我藏起来？”

    肯尼愣了一下，将手放下，带着浑身伤痕站起来，那一点畏缩已经消失无踪了，剩下的只有好奇和探究。

    “你是一个……很有压迫感的男人。杀手，毫无疑问，我研究过你的工作。”

    奈欧注意到，迈尔斯一直将他的屠杀称为工作。

    “它们很漂亮，干脆利落，而且富有冲击性。我猜很快奈欧·索耶尔这个名字就会成为双花城的传说，媒体会给你起一个代号，任何与索耶尔家扯得上关系的人都会被采访……”

    迈尔斯越说越激动，黑眼睛闪闪发亮，“想想看，你曾经的主治医生可能会出一本自传，，那不是很有趣吗？”

    然后他变得有点深沉，用一种悲伤而诚恳的目光注视着奈欧：“你很酷，而且很强大，而我只是混迹地下世界的无名小卒。你是我想要成为的那种人，索耶尔先生，如果我能帮你解决眼下的麻烦，你愿意让我呆在你身边，当个呃……助手吗？”

    见奈欧似乎眨了眨眼睛，肯尼连忙补充：“不愿意也没关系，我还是会帮助你，这只是个请求，不是条件。”

    地铁站里的空气很浑浊，以至于显得有些凝重。当奈欧缓慢缩短两人之间那段距离时，肯尼能看见灰尘在他身边浮动，心想，该死，这个人简直在发光。

    然后奈欧再次掐住他的脖子，厨刀抵在肯尼的腹部，接连捅了三刀，才将奄奄一息的年轻人扔在床垫上。很奇怪，即便如此，那双黑眼睛还是燃着火焰。

    奈欧站在一旁，静默地看了一会儿，在制服上擦干净刀刃，朝通往地上的入口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