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梁王(diy自罚)
待蕙香醒来的时候,手里还攥着玉佩,一缕穗子落在手腕上,戳得他直乎痒。外头郁郁葱葱的栀子,透过绿窗纱印出影儿来,蕙香转过头,恰见日薄西山。 后头依然是疼的,破皮处也结了痂,只是这滋味叫蕙香念及便思征人。他轻轻抚上边缘,五指向下抓了一把,果不其然痛楚汹涌而来。 “醒了?” 徐玉推开门,黄昏的光溜进来,照得蕙香眯了眼。他闭上双目,风和日丽的春末夏初,到底不是风吹雨的时节,所以不能将铁马冰河揽入梦。 “你又做了甚,惹得江哥打这样狠?”徐玉走到蕙香边上,放了一摞书搁边上,又帮他掖了被角,“您老人家睡了一日,他们早拔营了。这不,忠叔看江哥走,便给你支活儿了,还是我帮你拦下来的。” “多谢徐掌事。” 蕙香瞧着,从徐玉入了朝,他便不怎么能见着了,回回也不过是匆匆而来又匆匆而去。李余走后,自当是徐家公子挑大梁的。可是朝中事物繁杂,徐玉也不晓得熬了几晚,此时眼下隐隐两团青黑,话间也带着疲态。蕙香暗笑,他原以为徐玉生来便要随七贤,哪料到他如今也逃不脱这樊笼了。 前些日子流云出了事,干不多事,忠叔手下的人便不够用了,只得将他原先看不太上的蕙香支来。如今用熟了,倒是更不客气了。现下他伤还没好,便抬了一大批书过来,想来也是边关真着急了。 “你放心,我既是同你说这些,便是他无事。” “我知道。” 知道,却还是会忧心,忧风寒,忧路远,忧大漠长烟太寂寥,忧黄河落日映黄昏,还忧他藏红布荷包里头的竹叶有没有被看见。 徐玉捏了捏鼻梁,他未在苑里停留太久,抬脚又回了宫里。朝中的那帮老顽固又开始动心思了,不晓得这回又要使什么招儿。 三日后,也是一样的日薄西山,暮色四合,薄雾拢着浓云,像化不开的墨点子,盘桓在金陵城里,久久不肯退散。鸦雀们早歇了膀子,不敢高声语,于是整片金陵城更寂静了。 不过在这寂静中,有一处倒意外,烛火通明,歌舞笙箫至后半夜也不得息。府中大殿,龙涎香袅袅而上,可香气太浓,熏得人直皱眉头。宫人们见这模样,便要将这香撤下去。只是宫人们刚要行动,便得了声呵斥。 “没眼色的东西,也配碰这御用之物,还不快将你这脏手拿下去!” 宫人吓得缩了手,还被陈老四提溜下去打了二十板子,疼得“哎呦哎呦”直叫唤。 “王爷,吏部尚书秦大人到了。” 秦聪在廊下站得腿麻,心中一哂,这还没当上皇帝,便学会了摆足架子。不过选个呆的也无不好,陈林的例子在前头,这万人之上的位子他也想坐坐,没准更好,直接叫天下改了姓。 他被陈老四领着,凑近了梁王,见他一副肥头大耳相,自然是瞧不起。不过秦聪应了名儿里的聪明,伏低做小做个样子,果真见梁王殿下满心欢喜。 “我这个侄儿到底还是黄口小儿,乳臭未干。这才刚当上大司马几日,便急不可耐要发兵西戎?西戎人闹了多少年了,西北地儿又死了多少人,还是他一朝一夕能平的吗?” 秦聪点头称是,心里却暗自盘算。谁不晓得大皇子十三岁便入了军营,十六岁一场苇泽关大捷便打得西戎人三年不敢进犯。只是西戎人去年后又发兵中原时,才探出,没了大皇子和刘家的大聿也不过是一副空架子,随便跑跑马便到了潼关外。 这回大皇子带的兵马比三年前尤甚,大概也不需几月便能凯旋,到时候可就再没有他的富贵之日,若是他往日里的那些错处再被翻出来,怕是夷三族也不为过。 “梁王殿下说得是,大司马思虑不周,扔了这么大摊子,自个儿反去了西北。我等朝臣都是兢兢业业为了大聿,身家性命皆系于朝廷,实在不敢如此将江山社稷交付出去呀。”秦聪假作叹气模样,“怎奈如今皇上衰微,我等更是连面儿也见不着呀。这不,想着梁王殿下高瞻远瞩,素有大谋,特地来找殿下商量。” “若是殿下愿意,我等愿意十日后弹劾徐玉。到时拥殿下为帝,只求殿下能赏在下晚年安顺。” 烛光摇曳着,照到斟酒小倌儿的脸上,阴晦不明,手上不自觉一抖,洒出一滴玉液琼浆来,讨得管事的一巴掌,赶下去扫洒去了。 另一头,蕙香点一盏油灯,困得直揉眼睛,忠叔赶了一次,不见他动分毫,也不劝了,只是威胁他伤若是好得慢,误了事,得狠狠挨一顿。 蕙香笑着应了,他现在晓得了忠叔是面冷心善,他就是挨得,忠叔都不定打得。正想着,他左手猛地捏了把后臀,只是疼痛比他记忆里头的更迟缓些,也不似记忆里那般猛烈。 他晃晃眼,恰见着梁王府柳玉方送来的条子,急匆匆跑着送去给忠叔。忠叔一瞧也变了脸色,派蕙香送去给徐玉。 说来也是巧了,蕙香刚沿着石阶出去,就见徐玉打着哈欠回来。他把条子里的事情一说,却见徐玉笑了。 “还真让江哥料中了。他走时,我们俩还打赌,我原以为那帮老家伙们不会如此愚笨才是。”徐玉眼里头困出花来,半眯着眼同蕙香说事,“秦聪他们倒是会省事,也不看看自己扶的是什么东西,只管从梁王那里下手便好。” 还没等蕙香问明白怎么下手,便见徐玉绕过他,直奔卧房而去。 既然徐玉有了底,想来也是早有准备了。 小倌儿们都在前堂,后苑四下无人,蕙香悄悄溜去李余的卧房里,怕惊了旁人,只敢点一根短蜡烛。他蹑手蹑脚拉开了房里的柜子,里面静静躺了一把黑檀木戒尺。 他摸黑去了下裳,双臀陡然觉了凉,颤了下。月光下,前日还分明的青黑退了大半,只略略遗了些在臀峰。蕙香一咬牙,举起手狠狠抽向那处。戒尺打在rou上,自然是疼的,但毕竟是自己挥戒尺,再怎么也下不了大力气。他折着身子连打了好几下,才腾了处地方,仍是照这个法子打。 这一通打下来,也不知道是疼更多些,还是累更多些。蕙香估摸着约挥了百余下,才略略将两团rou打热。 他打得手酸,索性取了最重最长的那根藤条。平日里,李余怕伤着他,从没用过那个,至多是再他犯了大错以后吓唬吓唬他。想不到,这藤条第一回打他,竟然是他自己动的手。 蕙香拿住藤条的手柄,跪在地上,上半身伏在床沿上,勾着手来了一下。有了戒尺的教训,他没收着力,听得“呼呼”的风声在他耳边作响,随后疼痛毫无防备自左臀上炸开,蕙香的身子也跟着抖了一下。 没作停留,蕙香又给自己来了接连的十几下。只是自己执藤,不巧都打在左臀上,还有好几回交叠在了一处,疼得蕙香险些扔了藤条。 “嘶——” 他左手伸到后头,摸到几条肿胀的棱子,不晓得该不该笑自己打得准。他捏了捏左臀,虽不及前些日子那般疼,到底也有些感觉了,好像之前挨的打并未消散一般。 蕙香准备在右边来一下,于是狠狠挥起,没预料却一下砸进了臀缝里,直打得臀缝一跳一跳地疼,两瓣臀肿的一分一合。手已经酸得紧,他借着力道又来了一下,可是似是老天开玩笑,这下还是在臀缝,直疼得蕙香彻底没了力气。 怕不是打裂了。蕙香把手伸到后头摸了摸臀缝,没摸到他以为的温湿,只是觉着肿得厉害。 拾捯了藤条,蕙香又搬来那张刻满“慎”字的椅子,叫上面的刻纹印进rou里,撕扯着那两团rou,这才心满意足地抬头看了月亮。 今日是十六,满月团团挂天边。黑云聚在边上,却半分也挡不住皎洁的月色。廊外呼呼起了风,不知长风几万里,可能吹度玉门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