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羚文学 - 耽美小说 - 萧帝风月录在线阅读 - 4帝王之心

4帝王之心

    两人就这样抱着坐在一起,静静互相依偎,好像天地间只剩下彼此。

    缠绵后的温存,像是烈酒灼喉后的回甘,让人欲罢不能。

    唇,舌,颈,肩,耳垂……一切狎昵的部位都留下了属于欢爱的痕迹。

    宫人送来热水,霍无忧扯过锦被抱起他,一起跨进浴桶。

    霍无忧在和他亲近时,那根蛰伏的大东西早就隐隐又有了抬头的趋势,萧昉含羞带怒瞪他,结果那性器反而更加精神了。

    “大将军,收敛点,”萧昉揪着他胸前的rutou拧了拧,“朕还有公务要批呢!”

    “陛下甚美,恕臣难做柳下惠。”

    ……

    萧昉先霍无忧醒来。他登基这些年,从前未在明面掌权时还好,当个傀儡虽碍着一部分人的路,但总有世家是需要傀儡皇帝的,那些人斗得死去活来,他作壁上观,在其中斡旋,慢慢将从先帝手中流失的皇权收了回来。

    控权力是柄双刃剑,他收回了皇权,却也不得不回到阳光下,进入棋局。

    萧昉单手撑着身体坐起来,眼神扫过身侧还在安睡的霍无忧,心情复杂。

    作为萧昉本人,他很愿意与霍无忧共度一生,哪怕是要接受自己双性的身体为他生儿育女也不是不可以。

    但作为萧家帝王,他却不愿意霍无忧和自己或任何一个有皇室血脉的人诞下后代。霍家世代领兵,在军中的权威胜过虎符与皇帝本人,这是没有哪个皇帝愿意看到的局面。他相信霍家的忠心,却不相信不属于自己的军队。此时他是皇帝,可若是有了带着霍家与萧家的孩子呢?军队会偏向哪边?

    萧昉不会冒这个风险去赌军队的忠心,他会从源头上杜绝风险出现的可能。

    可他也没想到霍无忧会直接喝避子药。

    现在看来,霍无忧早在替父领兵出征时,就开始觊觎中宫凤印了。

    萧昉扫过他淡青的眼圈和睡梦中也微蹙的眉,终究是叹了口气,翻身下床。

    宫人无声进入,双手捧着今日要穿戴的服饰,死死低头眼神不敢乱飘。

    萧昉走出内殿,正好碰上宫人来报:“谢公子求见。”

    “快请去书房。”萧昉想起自己昨夜尚未与谢敬之谈完的国事,忙收回与霍无忧的风月之思。

    谢敬之一身月白广袖常服,立于阶下等他。那衣服宽松,谢敬之穿上颇有魏晋风骨,只腰肢稍微一束,风一吹便显得他仪态万方,如同芝兰玉树。

    萧昉快步走下台阶,执起他的手:“谢先生怎么在这里站着?进殿中等我就好。”

    谢敬之笑着向他颔首:“礼不可废,承蒙陛下看重,更不敢轻慢礼节。”

    萧昉与他共谋大事,一起算计那些世家蛀虫已有四年,深知在他和自己一样的狐狸本性,在他面前也格外放松,两人说话间弯弯绕绕又温温和和,宫中只道谢德妃是最得圣心之人,便是那空悬五年的后位,也不是没有一争之力。

    而此时,后位竞选人一号的目光落在当今陛下的耳后。

    那一处细腻瓷白的肌肤上印着暧昧的红痕,是每个觊觎皇帝的男人都能看懂的宣示主权。

    萧昉恍然不觉,执着他的手进入殿内才各自就坐。

    “先生今日过来,是霍家又有动作了?”萧昉眉眼淡淡,艳色逼人的一张脸让人不敢直视,像是端坐在龙椅上无情无欲尽掌天下权的玉雕。

    谢敬之端起茶盏浅尝一口,待喉头涩意随着茶水被咽下,才轻咳两声,道:“陛下英明。霍家旁系中在大将军回京后已有多人向国公府递了拜帖,霍无折暗中向其他世家寻求联合,三日后大朝会估计要向您施压封爵。”

    讲到这里,萧昉反而笑了起来:“嫡系在战场上卖命换来的功劳,怎么到他这就全用来给他做嫁衣了?”

    谢敬之也笑起来:“魏国公府封无可封,此次功劳自然当荫蔽宗族,依臣愚见,宫中霍妃的位分也要升一升了,陛下不如先拟个封号做准备。”

    萧昉听他提起霍彧,不由失笑:“小彧还只是个孩子呢,谢先生到时候位分比小辈还低一段,就不会心有不甘吗?”

    当然会心有不甘,谢敬之又啜了口茶,看着心爱之人后宫三千,和自己商议另一人的位分,怎么会有人满心欢喜?

    可现在不是表明心意拈酸吃醋的时机,萧昉需要他,需要的是陈郡谢氏未来家主,需要的是性格温和包容同时精于城府的知己,需要的是能为他打点后宫的德妃,唯独不需要他谢敬之的爱慕。

    谢敬之将心思敛在眸底,只摆出外人最熟悉的翩翩公子贤惠模样来:“食君之禄,担君之忧,臣子本分罢了。若连这点后宫虚名都要争得头破血流,才是辜负陛下厚爱。”

    萧昉犹有几分春色的双眼眯起,慵懒靠向加了软垫的椅背,神情餍足,像只吃饱犯困的猫儿,天然风韵多一段。

    可惜这猫儿不仅外表极有迷惑性,爪牙也极锋利,若有人真将他视作任人宰割毫无还手之力的小宠,迟早要被这看起来漂亮脆弱的牙口咬断脖颈,做牡丹花下的肥料。

    “谢卿说话总是好听的,”萧昉单手支着头,毫不避讳地欣赏他如珠如玉的侧颜,“不过小彧年纪确实尚轻,晋了贵妃位分也难以服六宫,凤印你便先替他收着,帮他协理着点六宫事宜,免得出岔子。”

    谢敬之起身行礼,一丝不苟:“定不负陛下厚望。”

    萧昉走下台阶,亲手扶他起来:“我得敬之,如鱼得水,幸也。”

    “陛下待我如鱼水,我许陛下以赤忱。”谢敬之拱手一礼,起身时深深凝视着他的君主,眼底有萧昉曾见过的情愫。

    “那就有劳对朕一片赤忱的德妃随侍左右,让朕好好享受一下红袖添香的雅致了。”萧昉弯起眸子狡黠一笑,将文能治国武能侍寝的德妃拐进了书房。

    宫人们对于后宫干政都是见怪不怪不敢多言的态度,世家年年往宫里安插眼线,大到妃嫔小到宫婢,自以为悄无声息天衣无缝,可这紫禁城的四方天再如何变换,终究逃不过天子的眼。倒也不是没有死忠旧主不肯改旗易帜的,如今这位美人陛下也心慈,从不强人所难,毕竟忠心也不是什么坏事,只是成全对方死忠的名声罢了。

    他似乎从不忌讳身边jian细叛了旧主追随他,只要能抓住权力,只要能翻身,他甚至连后宫全被世家cao控塞进名为妃嫔实为jian细还无法生养的男子这等奇耻大辱也能忍,连下了噬心毒的酒也敢喝,似乎只要活着,他对权力的渴望就不会有片刻停歇。

    看着萧昉和谢敬之进入书房,宫人们自觉侍立在门口两侧,给彼此使了个眼色。

    很明显的,在场各位都想起了还闻着龙涎安息香睡在龙榻上的大将军。陛下可是第一次幸重臣,他们都以为这位天子终于有了软肋动了心,结果睡完人家就把人独自抛在寝殿,转眼又宣了这文雅俊秀的德妃来商议政事,雨露均沾得太快,底下人连想投其所好的心思都没来得及动。

    这段时间内政倒是安稳,王家虽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可大厦将颓已成定局,拔了爪牙受了重伤被困于笼中的老虎已不足为惧。朝堂之中,霍家因为霍无忧的得胜归来,一时风头无二,又因为霍家嫡系只余受伤静养的老国公跟征战在外的霍无忧,朝堂上的便宜倒全教旁系的蠹虫捡了去。

    那些蠢材的算盘打得倒是好,让嫡系在外卖命立功,他们在京中多卖些惨表个忠心,就能扒在那功高盖主封无可封只得荫蔽亲族的嫡系身上吸血。

    萧昉随手将奏折扔在一边,抬手招来内侍总管:“药呢?”

    总管佝着腰亲自捧了药进来:“小的一直吩咐人在灶上温着呢,您现在就用?”

    “拿来吧,再去捧盒蜜饯来。”萧昉挥手让人退下,当着谢敬之的面将漆黑的药汁一饮而尽。

    漱过口后接过帕子拭嘴,萧昉才发现谢敬之早已看了过来。

    “陛下勤政爱民,亦需保重龙体,陛下康健,方是万民之福。”

    萧昉笑着任他用担忧的目光将全身扫了一遍:“不过寻常补药,这几日政务压积不得不熬油点灯处理,颇感力不从心,朕才叫人熬了这一碗。谢卿若是有心,不如早点替朕破了这困龙局,早点去做朕的贤相,光明正大地替朕分忧,朕也就再不用喝这苦药了。”

    谢敬之只得垂眸谦辞道:“陛下错爱。”

    萧昉反问:“你们学儒家,不就讲求‘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吗?你入宫时不得家族看重,落魄如斯,尚抓着朕的手说自己要兼济天下的愿景,如今离相位不过咫尺之遥,怎么反倒跟朕谦虚起来了呢?”

    谢敬之被他一说,想起了当年自己心高气傲一意孤行要入宫的场景,以及言之凿凿向父母保证不会对当今圣上动心的誓言。

    因为学了点周易卜卦的皮毛,他算到自己与当今皇帝的命数牵扯,父母与他皆不满。父母不满想安排他早早成亲避开入宫甄选,他不满于是偏不信命偏要入宫亲自结束这段缘。

    结果初见萧昉他便知道自己抗不过命,宫门一入深似海,他注定要因为曾轻视过这位陛下,把一辈子赔给他。

    思及那些年的那点年少轻狂和在心上人面前开过的屏,饶是谢敬之这些陪着萧昉经历了不少大风大浪,早练就了波澜不惊的神情,耳尖也烧了起来,通红一片,配上他镇定自若的脸,萧昉倒是看得兴味盎然。

    他斜倚着椅背,双手搭在小腹上,看着就是纨绔做派,嘴角衔着的笑深情又薄情。

    那碗药当然不是什么补药,他喝过噬心,身体就是个竹篮,什么补药灌下去都是一样的结果,他从来不喝补药。

    他喝的是避子药。

    霍无忧只跟他说自己喝过避子药,他却没有亲眼见过,且男人床上的话只能拣着听,霍无忧当时一心顶着他宫口磨,急色只想射进去,安知不是想抓着这机会让他怀上有霍家血脉的皇家子嗣呢?

    他深知这碗药是多余之举,霍无忧与他从小一起长大,他甚至比霍无忧本人更了解他,可如今霍家在朝中势大,皇嗣当然是时候提上日程,却不能是霍家人所出。

    萧昉看着谢敬之借着喝茶缓解窘迫这一动作,目光如有实质,从他乌黑的发滑到他挺直的鼻梁,再到他执笔的修长手指,最后落在桌案后那截腰上。

    外家清贵但隐世不出的皇长子,似乎是个很不错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