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5 晨星与烟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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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以为你不会这么快联系我,大概要等上个半年或大半年。” 我抬起头,小七从门口进来,走在雾绕绕的酒吧里。不知为何,人影绰绰,他的眉眼我却看得十分清晰。他脱下风衣搭在椅背上,在我的对面坐下来。 快半个月不见,他的气色好了一些,看着不那么苍白了。也可能因为今天是星期六,不用上班,他的心情比较愉快。 “我收到你邮件的时候,真是吓了一跳。”小七笑道,“你是准备离开亚特兰大了吗?” 他把双手交叉放在桌面上,是很放松的姿态。我并不惊讶他会猜到这一点。见我没有回答,他接着道:“还是说,你是因为别的事情找我?你不会无缘无故主动来我。倒不如说,你从来没有主动来找过我。” 听起来他在抱怨,可他的语气又太好。我便生不出讨厌来。我不作声,他要了一杯拿铁和一份水果蛋挞。 “为什么到现在都不和我说话?”他轻声问我。 “想安静看你一会。”我答。 他便笑了笑,眼睛下那粒花籽般的痣好像活了过来。我又觉得他的长相艳丽得让人心悸。那么美,那么美,好像一道虚幻的光。 “你怎么选了这个地方?”他撇开这个话题,选了旁的事情与我对话。 “甜品不错,酒也好喝。你应该点一杯酒。”我说。 “我戒酒精了。”小七道。 我有些惊讶。 “其实咖啡因我也应该戒掉,但暂时我还戒不了。戒了,我就没办法工作了。”小七道。 “那你是不是也不抽烟了?” “是的。” “生病了?” “很明显吗?”他笑着端起杯子喝了一口。 我犹豫道:“其实上次见到你,我便觉得你瘦得厉害……你被人注射了神经毒素吗?还是……” “只是普通的病而已。”他道。 说谎。 我没有刨根问底。 “小七,其实我今天叫你过来,是想问你一件事情……”我道。 “很重要吗?”他却这样问我。 “你是打算根据事情的重要程度,斟酌要不要对我说谎吗?”我反问他。 他道:“你知道说谎是我的本能。尽管我清楚每次你都心知肚明,但是我不想在你面前难堪。” 我怎么可能每次都能识破他的谎言。是他总是故意说些前后矛盾的话,让人捉摸不透。 “即使我说过我会原谅你?” “我好面子。” 真令人惊讶。这说不定是小七的一大进步,竟然愿意主动承认这一点。 “所以,你到底想问我什么事情?”他靠近了我一些,声音放得很轻。看上去,我们就像在说悄悄话。 “你还留着我送给你的那块芯片吗?”我问。 他愣住了。 芯片,它原本只是一种可以直接植入人脑的电子元件,只要把它驳接上神经,不需要外部连接器的辅助,就能在脑中播映储存在芯片里面的全息图像。但我在这块芯片里写下了一个密码。当使用者将它植入自己的大脑,就可以直接进入我构建的全息网络。 这是我的秘密,我还没有告诉小七。但是我把这枚芯片交给了他,在他告诉我他爱我的时候。 好久,他才回过神来:“在的,就在我的大脑里……我一直都在等你的邮件。” 我向他伸出手,他便乖顺地低下了头。我摸了摸他的后脑,不知为何,我忽然想起白兰度昨天说的那番话,关于那颗植入到他体内的监视器。就像种下一粒种子。就算以后把它取了出来,它也给他留下了一个永恒的伤口,从此那里就被湿漉漉的藓占领了空隙,撩拨神经,惹人生厌。我的芯片是否也融入到小七的血rou中,成为他身体的一部分呢?如果某天他把它取了出来,那么只要皮肤一发痒,他就会想起我。这么一想,小七对我的爱,岂不是和皮藓一样,是一种病症? 我闭上眼睛,启动了全息网络。 一种熟悉的粘稠感充盈着我。我的本体在蓝色的网络空间里就像一颗中子星,那么小,却有着令人恐惧的核心。 我碰触到小七的手,半透明的——那是他意识的延伸。他的大脑深处笼罩着一层淡紫色的雾。那是他内心深处的情感在网络中的具现化,不过我暂时理解不了那是一种怎样的情绪。是忧郁吗?还是哀伤?他并没有留意到自己已经进入到网络中,依旧保持着低垂着头的姿态。当现实的景象被复刻到梦中,又如何辨别虚假与真实呢?所以,在五十年前的全息系统里,主脑“鹅”所构建的世界是脱离当下现实的旧纪元黄金时代,可即使这样,也依旧有那么多人陷在根斯巴克幻象中不能自拔。 “小七,你还爱我吗?” 只有在这里,我才可以问出这个问题。 小七只有一无所有的时候不会欺骗我。只有他大脑深处的潜意识不会欺骗我。 小七惊讶得瞪大了眼睛。忽然,很多很多色彩在他的空间里像烟花一样炸开,彩色的灰烬淹没了那层淡紫色的雾气,摧毁了伪造的“现实”,把这里变成了彩虹色的迷宫。 他终于察觉到这个不同寻常的世界,意识脱离了我的掌控。我也不得不断开了网络,睁开了双眼。 他“砰”地一声站了起来,拉开了与我的距离,第一次如此警惕又冷漠地盯着我:“你刚才对我做了什么?” “……没什么,只是问了一个问题。”我道。 他皱起眉头,停顿了许久,但他紧绷的神经并没有因此放松下来:“June,不要和我打哑谜。我有时候真搞不懂你。” “搞不懂也没关系。”我道,“我的问题已经问完了,只要你将脑后的芯片取出来,我就没办法再入侵你了。” 不过,这是一个谎言。只要他和我亲密接触过,他就永远都在我的网络中。 “别说得轻巧!”我还是第一次见他如此直白地冲我发火,“有什么问题不能直接问我,要入侵我的大脑?” “其实这不是什么重要的问题……” 他冷笑:“若不是什么重要的问题,你为何要用这种方式?” “那你觉得我可以在你身上索求些什么呢?”我问道。 他一下子被我噎住了。 我无意和小七吵架,但是他看上去真的非常生气。我以为他会就此离开。然而,过了一会,他的情绪渐渐平静下来。他重新在位置上坐下来,低头沉默喝了一口咖啡。 “对不起,我最近精神有点紧张。” 我怔了怔,没想到会听到他向蛮不讲理的我道歉,我顿时觉得很不好意思,一时间不知道该回应什么话才好,有些心虚,只好老老实实坦白道:“其实……我刚才那样子做,确实会让你感到不舒服。” “那到底是什么?”他按着太阳xue,不解道,“超能力吗?” “……当然不是。” 气氛好像缓和了一点。 我歪着脑袋看了看他,不知道他心里头是否还在骂我。他忽然道:“你笑起来嘴角没有梨涡了。” 我下意识摸了摸脸,接着才反应过来,说:“我刚才笑了吗?” “笑了。” “才没有。” “喏。” 他用拇指抹了抹我的嘴角,将它揉上去了一点,我别过脸去,我们终于一起笑了笑。 拿铁很快就喝完了。水果蛋挞只剩下一个。 我们又点了一份蒙布朗和烤布蕾,一杯冰摩卡和蓝色夏威夷。小七戒酒戒烟之后,似乎也沾上了糖瘾。 “所以你刚才是怎样做到的,入侵我的大脑。”小七一边吃着蒙布朗,一边问我。 “你听说过舒曼共振吗?” 他思考了一下:“不清楚。” “这是地球电磁场振动的频率,大概是7.83赫兹,和哺乳动物大脑海马体的频率相同。”我道,“曾经有人提出,当信息通过舒曼共振来传播,那么这些信息便可以无差别到达所有哺乳动物的大脑。他说,所有人,包括一些高智商的哺乳动物,都可以通过舒曼共振联结在一起。这就是构成集体无意识的潜意识网络。” 小七听得皱起了眉头:“可这与你又有什么关系呢?” 我道:“五十年前的全息系统,就是基于潜意识网络构建起来的。而我刚才入侵你大脑的方式,在五十年前的全息时代,被称为‘意识直连’。” 小七微微噎住了,不由咳了几声。 “June,你别吓唬我。”他用手背擦了擦嘴,低声道。 我意识到他可能误解了什么,连忙笑道:“不,我和全息系统的主脑‘鹅’没什么关系,我只是一个实验品而已。” 小七蹙眉道:“这种事情你以前从来和我没有提过……” “因为以前的我也不知道。”我说。 “你是在在千叶城大爆炸中炸毁了身体后,才发现的吗?”他问。 “差不多。”我道,“其实这三个月来还发生了很多事情,我一时也很难和你细说,比如知道自己原来是一个仿生人,比如知道我十五岁前的记忆是移植的,比如我到现在都找不到我原来的大脑在哪里……” “……”小七头疼得抚了抚额,“对不起,我一时难以接受。” “是吧!”我笑道,又惊讶小七此时的反应居然这么坦率,“我也花了好长一段时间才接受这样的自己。” 小七静静看了看我。 “可你现在看上去和过去没什么不同。”他道,“虽然更换了躯体,外貌多少有点差异,但是你的性格依旧和过去一样……我不敢说我全然了解你,但是……我喜欢你。” 我好一会说不出话来,但心里头一阵滚热。 “所以,”小七又问道,“当时我在千叶城‘猪栏’小区公寓里碰见的男人,真的是你?” 我有些不好意思点了点头。 “你那时就便用了‘意识直连’,入侵了那个男人的大脑,cao控了他的身体,可你却没有告诉我,他就是你。你甚至没有回应我!你只是给了我一块芯片……”小七的神色黯然下去。 “因为那时候我也很混乱。我自己都搞不懂的事情,又怎样和你解释。”我轻声道,“何况,成为集体无意识中的清醒个体,并不是一件好受的事情。你会接收到很多很多杂乱无章的信息,仿佛一群人在你的耳边说着呓语。你不知道如何让他们停止发出这些声音,因为他们也只是在做梦而已。” 小七安静地听我说。我对他笑了笑。 “没办法,我并不是全息系统的主脑。如果是它的话,它就能构建出完全的全息网络,拥有高度标准化的网络协议。由于个体与个体之间存在差异,所有人在集体无意识中所传递出来的信息都是混乱无序的,但是在全息系统中,这些信息经过主脑的过滤、筛选、规范化,通过既定的规则下进行统一输出,便可以被任何人理解。” “……我不懂这些。”小七摇头道,好似有点失落,又吃了一口烤布蕾,“在二十岁回到猪笼组之前,我甚至没有接受过完整的常识教育。我无法理解你。你会因此讨厌我吗?” 我没想到他会问我这样的问题。 因为是星期六,酒吧比平时要热闹一些。小七坐在人群中,像一颗明星,哪怕他此时嘴角沾了点奶油。 我道:“在我们这个时代,能全然理解任何人的存在,只有全息系统主脑‘鹅’,可它已经死了。我怎会因为这个原因讨厌你呢?” 小七淡淡笑了笑。 “既然如此,那为什么你今天又决定告诉我这些事情?”他问道。 我忽然通过这句话,理解了小七的某些想法。当他决定要告诉我秘密的时候,他期望我可以与他共情。 我搅拌着杯子里的冰块,一瞬间改变了想法。 “因为我要离开亚特兰大了。”我喝了一口蓝色夏威夷,托着下巴看着他,笑道,“所以,想来问问你,要不要和我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