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羚文学 - 耽美小说 - 君子不善在线阅读 - 第三十章 混战

第三十章 混战

    韦君元见众妖纷纷出去迎战,便想要趁这个机会逃跑,结果被少年一把抓住。

    “放开我!”韦君元知道他法术高强,不敢轻易与之发生争斗,可还是奋力挣扎,“你究竟是什么人?”

    少年还是不说话,淡定自若且力大无穷地拉着他退到墙角。

    一侧墙壁轰然倒塌,三四名小妖的尸体随着碎石从破口跌了进来,几人飞身跳进院内,为首的正是燕随风。

    韦君元一眼叨住他,忙大叫:“燕随风救我!”随后又看到他身后的贺兰昱,登时又嚎了一嗓子:“贺兰昱!”

    二人被他的喊声吸引,燕随风看清状况后脸色一凛,提剑便向那边杀去。半路獐子精忽然窜出拦住去路,张口朝他们喷出一股黑烟。

    韦君元正想提醒他们此烟有毒,贺兰昱忽然扬手撒出一把什么白色粉末,瞬间扑灭了黑烟。六娘见术法被破,想要逃走,结果被燕随风一脚踹到胸口,惨叫着倒向旁边。眼看燕随风与贺兰昱就要杀过来了,少年的右手忽然光华满溢,原本是手掌的部位转眼变成一条粗黑的藤鞭。他挥动鞭子在空中甩了几记鞭花,鞭子由一条变为三条,且周身生出荆棘之刺。

    燕随风见对面是个清瘦肮脏的小孩,也没放在眼中,眼见三条闪电般的鞭风朝他袭来,举剑便挡。哪知鞭风重如千钧,交锋之后竟将他们二人凭空击退一丈远。

    燕随风脚下使了个千斤坠才勉强站稳,同时感觉胸口有些发胀。他刚才深入敌营后方找到了藏着被俘术士的地牢,打翻把手的小妖救出众人已经耗费不少精力,非常害怕在此时喷出心血,强忍着将这口气压了下来。

    贺兰昱也没有好到哪里去,他在妖怪地牢里被关了几天,又被法器封住灵力,此时身体还有些僵硬,接了少年一招后立刻察觉到双方实力差距,不禁有些担忧地望向韦君元。

    眼见二人不是对手,韦君元无声地攥了一把天雷在手中,看准时机猛地拍向少年的后脑勺。少年毫无防备地被拍了个正着,向前踉跄了一步,回头很委屈地望向韦君元。

    韦君元见他受此攻击还能安然无恙,心里登时凉了半截。而燕随风看准时机率领其他几名术士再次冲上来,将少年围堵在角落里。贺兰昱原本担心对方会将韦君元当做人质,可少年单是挥动藤鞭与他们战斗,不但没有计较刚才那一掌,反倒还把韦君元护在了身后。

    在七八名术士围攻神秘少年时,小院上空忽然响起兵刃相交的声音。韦君元抬头看去,看到温玉行御剑而飞,身后追赶着一名手持双锤的彪形大汉,就是刚才要吃他的巍山大王。

    巍山大王不愧是众妖首领,一双金锤舞得上下翻飞,将温玉行逼得节节败退,只能以退为进、以守为攻。双方交战如此激烈,却有一小部分人无动于衷。

    灰衣蒙面人将那把漂浮在半空的量天尺护在中央,逯言道尊在一旁默念法咒,法器上的青色光晕渐渐消失,而后被逯言接到手中揣进怀里。他带着手下一路退到庭院出口附近,显然无意参与这场战斗。

    巍山大王在空中战得勇猛,偶然瞥见下方隔岸观火的几位“合作者”不禁大怒:“逯言,还不快点帮忙,本大王的手下都要被杀光了!”

    它所言非虚,小妖们面对怒火攻心的术士们被打得死走逃亡,损失惨重,仅剩两三个还在勉强支撑。

    逯言沉默了一阵,终于微微颔首,他的手下这才纷纷亮出兵器上场助阵。

    温玉行见这猪妖分神,猛地一剑刺向他肋下。巍山大王身躯虽然庞大,但动作很灵活,大粗腰一扭,向座拱桥似的向旁挪出三寸,正巧躲过剑尖。温玉行也不撤剑,手腕一翻就势横扫过去。巍山大王憋足一口气,将身子再次平移出两尺,剑锋仅贴着衣服扫过。可惜它这次没能站稳,脚下黑云摇晃两下险些摔下云头。而温玉行一鼓作气,借着这个机会从炎焚上一跃而起踹向它的面门。

    巍山大王只觉头顶一黑,眼睁睁看着一只鞋底朝自己脸上蹬来,躲是躲不开了,只能硬着头皮闭眼接下这一脚。一声惨叫过后,他鼻血长流地向后栽去。

    地上几只还在战斗的小妖忽然感觉头顶阴云蔽日,抬头看时发现正是他们的大王从天而降,全部吓得魂飞魄散,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犹豫的瞬间对方已经轰然落地,砸得地上烟尘滚滚好大一个坑,声响不比一座墙倒下来更小。

    温玉行此时也已力竭,但还想趁着对方虚弱一击制敌,干脆手持双剑从半空俯冲而下,剑尖直指猪妖胸口。

    这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巍山大王满脸鲜血,挣扎着想要站起,可温玉行的攻势已经到了眼前。周围小妖又被术士制住无法上前,眼看猪妖就要命丧黄泉,斜方却飞来一只金色锁链飞爪。

    温玉行余光里瞧见一点金色光芒,登时骇然不已,这兵刃正是在他手臂上留下斑斓抓痕的祸首。既已深知它的威力,可想要收招为时已晚,青年只得将全部力气用在腰部,猛地在半空一侧身。飞爪本是奔他颈嗓而来,却只堪堪叨住领口,将胸前布料抓了个粉碎,而他的双剑走偏,擦着巍山大王的脖子插入土地之中。

    温玉行不敢停留,落地之后将那件被勾住的大氅狠狠甩了出去,人则是翻滚着退到墙角。

    那柄飞爪甩掉破大氅,在空中转了个弯摇头摆尾地缩回逯言袖中。

    韦君元早看出这个什么道尊不简单,但没想到他袖中竟还藏着这般歹毒凶狠的兵器,想必温玉行身上的伤就是他留下的了。此时邪门儿少年与众术士的战斗已经快要接近尾声,他的另一只手也变成了藤条,双臂轻轻一挥便在院中掀起滔天飓风,将几名对手抽得人仰马翻。眼下还能战斗的,只剩下燕随风、贺兰昱以及一位姓陆的苍风派弟子。

    燕随风抹掉嘴角一点血迹,目光望向少年身后的韦君元。韦君元接收到了,握着剑柄的手有些出汗。他感觉燕随风是想让他偷袭少年。不知为何,这个不说话的脏小子似乎一点也不防备他,露给他的后背全是破绽。可是,以他现在的力量,又根本伤不了对方一根毫毛,这才叫人无可奈何。

    少年望着一地败兵笑得很无邪,假如忽略他那双畸形诡异的双臂,以及偶尔探出唇边的尖长舌头,倒还真像个不谙世事的山野顽童。可惜这顽童心性凶恶,已经要大开杀戒了。

    猛地一扬手,布满硬刺的藤条再次朝燕随风等人扫去。

    几人都已是强弩之末,燕随风用最后一点灵力划出冰墙暂时挡住攻势,退后几步终于忍无可忍地咳出一口鲜血。贺兰昱看到那少年玩耍一般在冰面上甩动藤鞭,仿佛根本就没把这小小阻挡放在眼里,也将手按在心口呕了一下,沉声道:“我们不是对手。”

    燕随风当然也知道,就算是全须全羽的状态下,他们几人联手也未必是少年的对手,况且现在一个个还都带着伤,这完全是单方面的虐杀。他这次,确实有些过于自负了。

    这边战事紧急,那边厢温玉行更是被逼入绝境。巍山大王刚刚被逯言救了一命,自觉失了面子,气的七窍生烟,双锤也不要了,趴伏在地摇身一变显出原形,竟是一只膘肥体壮、蹄亮牙尖的黑色大野猪。

    在地上狠狠磨蹭了一下前蹄,野猪从碗口大的鼻孔里喷出两道热气,瞄准还蹲在地上的温玉行便冲。

    温玉行来不及御剑,只得飞身跳上墙头,哪知野猪力大无穷,一头拱上院墙,晃动庞大身躯撞塌了整面院墙。青年迫不得已跟着砖头瓦块一同跌落在地,与此同时猪妖张着血盆大口朝他扑来。他慌忙举剑相迎,用冰寂的剑身抵住野猪的獠牙,可他的力气又怎能比得上妖怪。宝剑被越压越低,眼看满是腥臭之气的大嘴近在咫尺了,温玉行两眼一闭,不由喟叹吾命休矣。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忽有缕缕霞光穿透白雾,空中传来朗朗人声:“师兄莫怕,我们来了!”

    温玉行睁开眼,便见原本被雾气笼罩的大宅上空忽然烟消雾散,堰城上方结界被破开一个大洞,几十名御剑术士朝他们急冲而来。打头阵的三人最为眼熟,乃是伍子麓、齐东来与岳淑盈。跟在他们旁边的几名剑士身穿铸剑派服饰,一个个杀气腾腾,看着就是来寻仇的;再往后还有十几名黑衣剑士,正是落梅山庄弟子。

    院中无论是人是妖,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呆了。温玉行最先反应过来,趁着巍山大王转动猪眼去看来者何人的工夫,他抬起小腿狠狠踢其肋下,双臂用力一挣将它从身上掀了下去。

    韦君元在变故发生的一刹那拔出雷影,一剑刺向少年后心。他本以为对方铜皮铁骨,这一剑未必会有效果,不料竟当场将对方扎了个对穿。少年身子一僵,刚刚击破冰墙的双臂失去准头,胡乱甩向两旁,给了燕随风等人脱身的机会。

    援兵们从天而降加入战斗,立刻将少年围困住。韦君元趁机拔出宝剑逃离战场中心,剑身上沾染了浓绿色的液体,想必就是少年的血。

    燕随风见援兵中还有自家守卫,虽不知他们为何会赶来,但也松了一口气。韦君元快步来到他身边,先抬手封住他左臂经脉道:“暂时不要运功。”然后目光转向贺兰昱,上下打量着问:“可有受伤?”

    贺兰昱强忍疲惫道:“轻伤而已。”

    铸剑派这次来了几位师叔辈的门人,巍山大王很快招架不住,扯着浑厚的大嗓门叫道:“臭老道,快快助我!”

    而那逯言道尊审视战场,却对手下说了声:“撤。”

    一声令下,灰衣蒙面人迅速撤到他身旁,平地升起一团黑烟,一眨眼的工夫便托着几人没了踪影。

    巍山大王气得七窍生烟,拱开几名术士边朝少年狂奔边嚎叫道:“魔使大人救命,逯言那混账跑了!”

    少年虽然受伤,依旧以一抵十战得勇猛,闻言见这野猪满身是血地朝自己跑来,脸上微微变了神色。单臂挥出藤鞭将对手们扫开,他的另一只胳膊变回正常状态,在面前画了道咒文,虚空中霎时裂开一道黑色缝隙。

    伍子麓离得较近,看得最清楚,心头忽然升起一股诡异的熟悉感,下意识喊道:“不好!他们要逃!”

    此言一出,那少年猛地回头看向他,目光犹如两道冰锥。伍子麓被盯得一激灵,蓦然觉得对方的眼神与表情都似曾相识。

    巍山大王只觉那缝隙里像是有一股吸力,肥大身躯腾空而起被吸了进去,紧接着,地上但凡还有活气的小妖都被吸入裂缝之中。众人自然不能让他们就这样跑了,一齐扑上来想要阻拦。少年的手臂自行断裂,藤鞭如同有生命一般四分五裂开来,扭动着自行缠绕住他们的兵器,而他自己也纵身跃入缝隙消失不见。

    敌人在一瞬间内消失了个无影无踪,随着主人的离开,藤条失去生命掉落在地。小院内恢复了平静,可是在场的不少人还处于一头雾水的状态。岳淑盈见危机暂时解除,忙跑过去搀扶起温玉行:“师兄!你哪里受伤了?”

    温玉行的双腿还有些发软,摇了摇头道:“我没事,你们怎么来了?”

    岳淑盈见往日玉树临风的师兄变得这般狼狈凄惨,心疼得快要落泪:“我从临月镇返回找你们,可是等了两天也没等到人,反倒遇到了伍师弟和齐师弟。我让他们陪我等你,结果他们说要跟铸剑派的人一起前来捉拿盗宝妖人,我就也跟着一起来了……”

    伍子麓还在为刚刚少年那意味深长的一眼胆寒,听见岳淑盈把事情经过说的乱七八糟才回过神,解释道:“师姐你别冤枉我啊,我没有不答应陪你一起等师兄,只是铸剑派这件事更为紧急一些。师兄你知道的吧,他们门派前阵子遇袭,丢了百年法宝,听说连掌门都受了伤,正是人手短缺的时候,东来和他们的弟子又是老乡,所以我就……”

    温玉行见他讲个没完,便抬手打断道:“不必多说,我明白了。”

    然后他环视战场,见几位熟识都平安无事,这才整理衣衫走过去与铸剑派几位前辈见礼。

    妖怪一撤,落梅山庄的人便一拥而上将少主包围,又是喂药又是包扎伤口。韦君元见燕随风尚能平稳地与他人对话,便来到苍风派几人面前蹲下来挨个为他们把脉。他们都是被妖怪的法器封住灵力,多日不见天日又没有吃喝,身体非常虚弱,幸好并无性命忧患,休养几日就能恢复。

    贺兰昱明显较临走时消瘦许多,眼窝更加深陷了,看着身边人或在搬运伤兵或在原地运功疗伤,他忽然低声问道:“你与那小妖怪是不是认识?”

    韦君元正在帮他包扎手腕,听了问话疑惑地抬起头:“此话怎讲?”

    贺兰昱回忆着刚刚战斗场景:“我看它似乎对你没有敌意。”

    韦君元也看出来了,正因为这样他才觉得尴尬,连忙澄清:“贺兰兄你可不要这样说,我从未见过他,在这之前他还把我扔进妖怪堆里,害我差点被吃掉,怎么会没有敌意?”

    贺兰昱自觉言语不妥:“对不起,我不是那个意思。”

    韦君元笑了一下:“妖怪都是狡猾jian诈的,谁知它们安的什么心。我听旁人都称他魔使,想必是个头领人物。”

    贺兰昱一皱眉:“魔使,莫非是魔界中人?”

    魔界中人四个字给韦君元提了醒,他确实认识一个魔界中人,只是那少年的模样与欢魔相差太远,很难让人相信他们是同一只魔。但现在连妖带魔都跑了,他想求证也无处可查。

    一个时辰后,堰城四周的结界被解除,飘荡在空中的白雾也尽数消散。众术士调配出解毒散,为城中昏迷不醒的百姓们解了毒。苍风派几人连同石青全都平安,养伤的李晋茂也被接了出来。

    李晋茂感觉自己只躺了半日,堰城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望着各位忙碌的道友不禁生出错过很多的感觉。

    当晚,众人入住附近客栈,一番详谈后才终于将铸剑派丢失法宝以及堰城被占一事串连到一起,也明白了这些妖怪的险恶用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