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羚文学 - 耽美小说 - 深度缺氧在线阅读 - 9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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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牧言给他接了杯水,又从冰箱里拿出几罐啤酒。

    “你喝水,好吗?”

    周昂点头。

    两个人好像都在等待着对方先开口说话,心里都有些期待,又有些惶恐。

    这一场坦白局,似乎来的晚了一些。

    周牧言直视着周昂的眼睛,斟酌着开口,“五年前我的那场车祸,你有去看过我吗?”

    即使他已经从陆嘉炀的口中了解了大概,可他仍想亲自听周昂讲出来。

    “去了。”周昂抬了抬眼。

    不管发生什么,他也不可能把周牧言一个人扔在医院。

    轮到周昂问了。

    “为什么不打篮球了。”

    他还有其他想问的,想问他那五年怎么过的,为什么说过得不太好,还想问他为什么考研要考他的学校。

    周牧言笑了笑,语气轻松,“那时出院后和没几天就和别人打了一架。”

    周昂疑惑地看着他。

    “我一直找不到你和我说分手的理由,直到出院后碰到了沈俞南。”

    周昂问,“沈俞南是谁?”

    “一个朋友的…追求者。”周牧言说,“其实这点也怪我,没有提前告诉你,那时偶然间帮了我们班的一个女孩子,装了会儿她男朋友,沈俞南是她的邻居,一直喜欢她。”

    “我没告诉你是因为想着这就是件小事,举手之劳而已,而且那女孩说她会处理好这件事,没想到沈俞南是个疯子,他发现了我和你之间的关系觉得我脚踏两只船。”

    周牧言直直地看着周昂,“那年你收到的那些视频,原本是他要寄给我的。”

    周昂瞬间愣住了。

    当时周牧言刚出院没几天便在路上碰到了刻意在路上等他的沈俞南。

    沈俞南见到他的第一句话便是,“收到的视频好看吗?”

    “什么视频?”

    看着他一副懵样沈俞南被气笑了“你不会还在装傻吧。”

    “你和然然在一起时还他妈勾搭其他人?”沈俞南怒从心起,“你一个同性恋装什么直男呢?”

    “还说什么在她最爱你的时候再抛弃她。”

    此她非彼他。

    由于先入为主,沈俞南理所应当地觉得周牧言口中的那个人就是陶悠然。

    沈俞南看着周牧言默不吭声的样子还以为他承认了,他笑得嘲讽,“记不起来了是吧,元旦,在酒吧,你和一男的在聊天。”

    周牧言努力着回忆着他口中所说的那些话。

    “你想不到吧,你们所有的聊天内容都被我录了下来。”沈俞南冷笑着,“寄给你的本意是让你识相点自己主动和她提分手,没想到你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所以他只好亲自来找周牧言了。

    周牧言心里一沉,他好像忽然知道了为什么周昂会离开了的原因了。

    既然他没有收到那些视频,所以…

    是周昂收到了。

    他缓缓吐出一口气,摸出手机找到陶悠然的微信,“因为你邻居的原因我男朋友和我分手了。半个小时后,西教旁边,来给他叫救护车,剩下的你和他解释。”

    陶悠然:?

    她还没细想周牧言口中男朋友是什么意思便被最后半句话吓到了。

    周牧言收回手机,微抿着唇,锐利的眼神狠狠地盯着他,随后沉静开口,“你说完了吗?”

    他的声音不带一丝温度,带着寒意像是刚从冰箱里拿出来的冰块一样。

    周牧言把手里拎的东西慢慢放到地上,沈俞南看不出他想要干什么,只能静默地看着他。

    下一秒周牧言的拳头就猝不及防地招呼在他脸上了。

    可沈俞南也不是什么好惹的人。

    两人厮打在一块,仿佛要把对方往死里打一样,不留一点情面。

    过路的同学想要拉架也硬是拉不开。

    周牧言猩红着双眼,把他压在身下,拿起身边一个板砖直往他头上拍,沈俞南脸上鲜血淋漓。

    沈俞南嘴里吐着血沫,向他吼着,“你他妈疯了?!”

    周牧言的神情冷漠,一字一句地说,“姓沈的,今天不是你进医院,就是我进派出所。我们两个总有一个人要进去。”

    沈俞南差点被打死,他用尽全身力气掰着周牧言的手指,直到清晰地听到骨折的声音。

    十指连心。

    周牧言原本都在养身体的阶段,这么一来两人又都进了医院。

    伤筋动骨一百天,何况是这种二次伤害。

    后续便是陶悠然提着果篮去医院看他然后一脸愧疚地求他原谅,接着便把沈俞南拍的视频传给了他并且保证沈俞南不会再出现在他的面前。

    周牧言也不想多说什么了,他看着这些视频说不上来是埋怨周昂为什么不问问自己多一点还是后悔自己一时冲动口嗨多一点。

    两人各自在自己学校背了处分,沈俞南失去了保研资格,能不能顺利毕业都是个问题。

    周牧言已经无所谓了,不过后来又因为代表学校成为了国家在本市举办的国际赛事志愿者,所以学校把处分给取消了。

    ……

    周昂了解完来龙去脉后一时说不出来话,他的嘴巴动了动,“我…”

    他伸出手一点一点地摸着周牧言的手指,“你疼不疼啊?”

    周牧言温顺地摇头,“还好。”

    手指钻心的疼只是一瞬间,他反应过来时人已经到了医院。

    周昂低头亲了亲他的指尖,神情满是懊悔,他的尾音有几分颤抖,“对不起…对不起,我不应该离开你的。”

    更不该让他一个人。

    他心里涨涨的,无法想象周牧言一个人那时候是怎么过来的。

    周牧言拉着他的手,身体往前倾斜吻了一下他的侧脸,“你离开是因为我那时幼稚的报复心吗?”

    周昂沉默几秒,然后缓缓开口,“不是。”

    “你想报复我,想让我体会被抛弃的滋味这些都可以,我都不介意,我也可以当做不知道。”周昂的声音恢复了平静,“你说你后悔了,只有这一点我过不去。”

    他第一次这样毫无保留的爱一个人,连未来都规划好了,想和他在一起一辈子。

    但当他看见周牧言承认自己后悔了的那一瞬间时,所有的理智和冷静瞬间被破防,他真的无法接受这一事实。

    就好像有人在他耳边反复地说,“你看,你不听许婷的临终遗言,自己一意孤行,纵容着周牧言和他在一起,最后证明了什么呢,从一开始你的选择就是错误的,亲兄弟根本不可能会成为情侣。”

    这声音像是许婷的,又像是自己的。

    所以他逃避了,逃到了新泽西州,逃到了普林斯顿。

    简直是落荒而逃。

    周牧言仰头把一罐啤酒一饮而尽,然后抱着周昂让他坐到自己身上,他把头靠在周昂的肩膀上,瓮声瓮气地讲,“你那时候怎么不问问我?我也好给你解释。”

    周昂抚摸着周牧言的头发,笑容淡淡的,“我没你那么勇敢。”

    “我怕得到一个我不愿意知道的答案,与其这样,一走了之也看着果断一些。”

    那时的他还不允许他的骄傲与自尊败在自己充满着怨气询问对方上。

    周牧言不满地咬了一口他的脖子,“不对,你是不相信我很爱你。”

    周昂手上的动作一顿,好笑地看了他一眼,“你好像变聪明了不少。”

    周牧言把手伸进了他的衣服里,食髓知味般地摸着他的腰窝,然后轻轻一捏,“我从没后悔过爱你。”

    “你看到的那些是沈俞南自己瞎剪出来的,把我的深情告白都剪掉了。”他拿出手机放在周昂的面前,“这是完整的视频,你看看。”

    视频的开端和周昂收到的一样,这些内容他早已熟烂于心,他把进度条拉到后面,直到看见陆嘉炀问他,“所以你后悔了?”

    视频里的周牧言轻轻点着头,过了几秒才开口,“只是后悔当初让他和我在一起的方式太过强硬了。”

    “恨是一方面,但更多的是心疼他,所以我要加倍地爱他才行,把他从mama那里缺失的爱都补给他,我从一开始就应该慢慢地哄着他,顺着他。”

    陆嘉炀问他,“你有没有觉得你很矛盾。”

    嘴上说着要报复他,但心里又觉得自己应该把所有的爱都给他。

    “我知道。”周牧言叹了口气,“我找不到一个合适的位置去放置我心里的那些不平衡。”

    “我也不想看到他难受。”

    陆嘉炀说,“那要不你和他先分手…?”

    周牧言瞪了他一眼,“我绝不可能和他分手。”

    陆嘉炀:“……”

    周昂把手机放回去,低头看着他柔声道,“现在找到地方去放你的那些不平衡了吗?”

    “没有。”周牧言用嘴唇蹭了蹭他的下巴,“因为它们消失了。”

    “嗯?”

    “你走之后我突然发现,和一直钻在过往相比,你离开我更让我痛苦。”周牧言接着说,“十八九岁时单纯地觉得,你让我不开心过,所以我也一定要让你经历一遍,现在想想,我大多是和你在怄气。”

    周牧言脸上带着笑,“那时的我一边在好好爱你,一边在期待着你能够发现我的那些拙劣的小心思。”

    “什么心思?”周昂捏着他的下巴,“乖乖。”

    “就是我仍然记着高中时你对我说的那些几近刻薄的话,但这几年你没在我身边,也许是因为长大了,也许是见的人发生的事情多了,我又突然明白过来,你对我的那个态度是因为mama。”

    周昂笑了笑,“那我现在道歉还来得及吗?”

    那些不懂事的过往总要有个结局。

    周牧言抬起眼咬着他的耳垂低声说,“对你,永远都来得及。”

    周昂像是回忆起什么,他问,“知音号上我写的那张明信片你收到了吗?”

    “没有。”周牧言说,“你写的是什么?”

    “大概就是说,你小时候其实很可爱,我也很爱你,还有就是——”周昂慢慢开口,“在你年少时,后悔对你说那些冷漠的话了。”

    在家时,他几乎以一种不讲理的方式蛮横地把心里的埋怨和不满用语言的方式宣泄在周牧言的身上。

    等他反应过来后,伤害已经造成了。

    周牧言一愣,更加用力地抱住他的腰,“怎么不当面告诉我。”

    “我想着应该会是一个惊喜。”周昂语气有些遗憾,“原来没送到你的手里啊。”

    “没关系”周牧言说,“现在仍然是个惊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