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洞xue(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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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的天地称不上是豁然开朗只是一块窄窄的平台,平台纵宽大概各有十来米,处处是人力开凿的痕迹,平台连接洞xue的地方有一个窄窄的过道,过道中央有一扇挂着铁索的简陋围栏,洞顶有块露天的小圆顶向内部倾泻光明使里面不至于太过黑暗。 郑康把手电筒关上,解开了栅栏上的锁,从他的角度看,里面静静的,只有光明照不到的边边角角有几团黑黢黢的东西窝着拼凑出依稀的轮廓。每一团蜷缩的黑影都散发着nongnong的恶臭,也许这就是山洞内臭气熏天的源头。 郑康屏住呼吸凑近它们挨个上前辨认。这些黑影的真面目这才现出原形,那是一些扭曲的“人”,也许称之为人已经不恰当了,它们中间有的已经高度腐烂,保持着垂死的姿态,向上拼命伸直的干枯手掌像是干瘪的木柴,脸上扭曲的辨认不出原貌,有的则干脆看不出人型,面部严重变形——椭圆、扁方,甚至是被压扁成一条线一样,头像一条扁扁的虫子连接着与之不相符的粗长脖子。 由于这些“尸体”实在变形严重,郑康看的很费力,但仍不愿用手电筒照射它们,郑康说不清自己在想什么,最终将这归因到心底残存的不忍。 他擦了擦头上的汗,大部分找过去竟然没有一个是,心头难免生出烦躁感来。但这毕竟不是幼儿园老师点名喊道,就算他在这里喊破嗓子也不会有什么回应他,他自嘲的笑笑,要是真有什么反应的话那才真正麻烦。 郑康的视线转了转一只细长的不可思议的手吸引了他的注意。他半倚在墙上倒了口气,凝神看向那只手,那只手太细也太长了,只有走到特定的角度才能看清楚,它向前延伸着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长度蔓延着,长度甚至超过了它臃肿膨胀的本体,那只手偏平的像张薄薄的纸,任何人不注意踩上去了也不会察觉到自己碾压了什么。然而就是这样一只怪异的手,烂乎乎的黑色手腕上竟然有一颗闪闪发亮的金镯子。 “一个男孩子家家的带什么金镯子啊,真娇气!” “这你就不懂了吧,我娘说过,这是她从外面带过来的,专门请外面佛寺里的大师开过光的,厉害得很,说是能保我一世平安,我娘让我随身带着,哪怕是洗澡都不能摘下来。” 记忆在郑康的脑子里闪回,他慢慢直起身来,细长的手臂就像是指路标将他一路导到尽头的那团黑影前。 他屏住呼吸将那趴着的黑影翻过来,腥臭的味道瞬间直冲脑门,他终于忍不住干呕出来,狼狈的跌坐在地上,心脏像是被扎进木刺一样涨的难受,喉咙坠的死沉沉的,半晌发不出声来。 他扭头张大眼睛死死地盯着那具尸体,三个黑洞洞的空对着他,眼珠子已经不见了,那对轻轻朗朗像是藏着光一样的眼睛已经不见了,曾几何时它们时刻追寻着他,像风追着云潜藏着彼此心照不宣的隐秘;那两片嘴唇也不见了,温柔的像是蜜糖一样含着他的嘴唇如今干瘪成了风干的烂rou,还没有孵化生出的蛆虫保存着它们最后的体面,还有他曾经丰腴的双颊,饱满时像挂在树上的苹果,每次他冲他笑时,一种别样的甜蜜就会挂在那张脸上,现如今,那已经变形的脸上只剩下了两个洞,左边的对称着右边,像是滑稽的小丑,将密密的白花花的牙不矜持的显露出来。 异化之后的“人”是没有不同的,就像是尸体和尸体之间一样,腐烂降临在每个身上不会差别对待,是最公平谨慎的。 郑康在心里默念着什么才从地上慢慢爬了起来,他想他是应该流眼泪的,不过很可惜他除了胃里不断冒出的酸水外竟然什么都不剩了,向对着其它任何“异化”一样他的心里只剩下平静,他来拘离洞前便已经清楚自己会看见什么,如此一来不过是幻象重演罢了。躺在山里的那么多,不会有谁是例外。 他丛黑色的纸袋里拿出了一枚刻符,上面有他亲手刻下的往生符,母亲还未过世前曾经对他提过,这些刻符、画符的手法和符咒的样式都是族内的第一代先人留下的,虽然有些已经失传,但最厉害的符咒甚至可以活死人rou白骨或杀人于无形,是毒是药端看用咒人的一念之间。 他轻柔的把“他”的头抬起来,像托着新生婴儿的母亲,将刻符套在了尸体的脖子上,也许是因为异化,“他”的头变得窄小了许多,也轻了许多,托在手里的分量还没有一个苹果重。 这重量让他莫名的想起了那个刻意逗弄“他”而取得诨名:“大头娃娃”。 洞里莫名刮进一阵寒风来,将他从无边的回忆中解脱出来,他最后瞥了一眼那具头轻脚重的身体,转身向着洞外离去。 “沙沙沙”,一阵微风顺着后脑勺的头发丝渗进了一缕凉意,郑康没有在意。 “呼”有什么东西贴着他的后背他的肩膀划了过去,郑康拍了拍肩上莫须有的尘抿紧了嘴,黑暗里悄无声息的,一片寂静,一切如常。他凝神听了听,除了他自己的脚步声什么都没有。 他试探性的往前走了两步,一阵细微的摩擦声莫名的从昏暗里传出来,带来未知的讯号。他停下来,慢慢的转动身子,身后什么都没有,那些黑影一如最初的模样保持着原来的扭曲姿态。 他转回身,以为自己是多心了,也对,除了外面不长眼的“低级货”,很难有什么敢跨过界限侵扰他。 他往那不成器的破栅栏处走着,想着快些回去,佳方还在家里呆着,自己是万万放不下心,村里人多嘴,爱嚼舌根子,佳方回来,从东头到西头人人都像是瞎了眼,每一个登门来问道问道,像是将佳方当成了透明人似的。最好是这样,他们离佳方越远,佳方反而越安全。 “颠颠颠”,郑康愣了愣,这声音突然传过来,像是什么东西踮着脚尖走路似的,虽然小但并非无法察觉,他骤然回头,一个薄成纸片一样的脑袋已经快贴到了他的后脑勺上,仿佛一二三木头人一样有一瞬间那张脸和他仿佛静止了一样。 过了一会儿,似乎察觉到自己被发现,那张脸瞬间向后伸缩,回到了“他”浮肿的身体上,“他”空洞的嘴巴丧失了外包的唇,却还在极力的咧着,唇角残余的肌rou竭力调动着露出了一个不怀好意的笑来,“他”的眼睛已经消失不见,余下的黑框子却紧紧的对着郑康,偏平的脑袋仿佛在做出“看”的动作,时不时晃动着,一时竟分不清是风吹的,还是“他”主动摆的姿态。似乎是为了跟紧郑康“他”竭力蹑起手脚形成了一个可笑的姿势,然而过长的手臂却因为收缩不起依然软塌塌的垂到了地上时不时发出一阵“沙沙”的剐蹭声。 郑康瞳孔一阵猛缩,骤然经受近距离的视觉冲击,他一时反应不过来,“他”就像捉住了时机一般,竟然保持着踮脚的姿势一个猛冲向着郑康奔了过来。 郑康看着那张已经不再熟悉的脸,心知支撑着这具行尸走rou的早已不再是那个熟悉的灵魂,“他”对着郑康没有亲爱,没有亲热,只有看见人rou的饥渴作祟,一石激起千层浪,在“他”的鼓舞之下其他的“异化”竟也开始蠢蠢欲动起来。 那张脸靠近的瞬间“他”竭力大张着牙齿像是要从郑康脸上撕下一块rou来,郑康的静湖一样的眼神里终于外泄出一丝狂气来,他以极快的速度从鼓鼓囊囊、又沉又重的袋子里拿出一把刀来狠狠的劈向那张脸,他的大脑里已经彻底空白了,不是因为恐惧,而是掺杂着太多的回忆和已经快过时的情绪,因为短时间内的挖掘突然爆发出大白于天下的阵痛。 白光里,那些破碎的画面一闪而过,白腻的和黄色的rou,带着褶皱的皮肤和保养很好的皮肤,黄色的脂肪层、满眼的红色,白花花的骨头,牙齿、大腿、胳膊,还有不为人知的私处,乱了什么都乱了,那是他不是第一次见到那么破碎的身体,比起第一次的尸山血海这倒像是小儿科了,可是当他看见那堆正在饕鬄的仿佛蛆虫和豺狗一样贪婪恶心的身体里竟然有一对红色的唇,沾染着血色却那么的熟悉,那张脸从血糊糊的rou堆里抬起头冲他露出一个满足又畅快的笑来,竟然把他冲击的体无完肤,那一刻他以为自己已经碎掉了,他像拼凑不齐的碎玻璃,在无声中被肢解掉,直到很久以后,他才在恍惚中找到身体的主动权。 他晃着身体走向他。 “你为什么要吃人!”他一遍遍举起刀子砍向那个扭曲的身体。 “你为什么要吃人!”他一遍遍问着,沸腾的血液在他浑身的震颤声中鼓噪着起舞。 “你为什么、为什么要当着我的面吃人!”血丝暴起的眼球里漾出了泪。 “你知不知道,压底下的全是,你知不知道,你会变成什么?” “可是我好饿啊,除了土块以外,只有人rou了。” 他的刀子砍到那具尸体肿胀的腹部上,就像砍到了一个皮球上,只有“啪”的一声响过,里面的东西迫不及待的炸裂开来。 全是rou,全是人体的碎块,将正对面的郑康喷了个满身。 郑康机械的挥着手想要阻挡,然而他还是被喷了个全身,一节腐烂的黑色手指黏糊糊的从他嘴边落下,仿佛旧情人缱绻的温柔。 他抬起手擦了擦,木呆呆的看着满地黑色的碎片和汁水,已经分不清谁是谁了,但他知道,这些rou应该是郑子云被送进拘离洞之后吃的,也许是因为饥饿,也许是因为食人恶习难改。 他无声的咧了咧嘴。可是,可是他没有看见一点儿正常饭菜的痕迹。 “葛二娘,你为什么不给他送饭?你为什么不给他送饭?他不是你的亲生儿子吗?因为……因为传染,对吗?”他恍然大悟的哈哈大笑,坐在地上半晌伸不直腰。 “因为异化会传染,因为异化会传染,吃人会加快,靠近我也会加快,你们以为只要不做这些你们就不会畸变,对吗。” 他从狼藉中站起来,慢慢的拍了拍身上的土,周边静的可怕,原本的sao动像是不存在似的,他咧了咧嘴,这样是不能回去的,起码不能吓坏佳方。 他用刀子挖了个土坑将尸体的残片收整到一起。 “当啷”一声,那个金镯子从远处滚了过来,他拿起来抚了抚上面的血污依旧光洁如新,他抻着头细细看了看,上面刻着“长命百岁”的字样,他将它戴在了手上,正合适。 他转过头去突然对着那枚半露出土的刻符扬起了手腕问道:“好看吗?” 一阵幽风刮过,无人应答。